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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他們正在對視。


  時節環顧四周,發覺這裏是一個沒有出口的房間。這裏唯一的出路就是他們掉下來的那個洞口,可在他們掉下來後,這個洞口就被不知哪裏來的磚塊擋住了。


  老者此刻已經無路可逃,他甚至都不能選擇和燭夜真真正正的打一架。因為時節並沒給他什麽破解契約的靈藥,他去攻擊燭夜,無異於自尋死路。


  “我不相信這契約對你沒影響,你打傷我真的不會傷到你自己?”


  “會。”


  “那你還要殺我?”


  “對。”


  “你不怕慎伢趁你被契約反噬時出手?”


  “不怕。”


  老者緊盯著燭夜,燭夜的目光堅定、冷漠。


  他忽然明白燭夜早已預料到了今日的場景,或者說,燭夜早已設計好了這樣的一幕。


  他們果然還是太傻,竟傻到相信真的有人會和他們共享火種。


  “那這幾十年的訓練呢?我們所特意練就的那些用來配合你的絕招呢?”


  “我都有破解的辦法。”


  身為妖怪,每個妖怪都或多或少的會有幾手壓箱底的絕招,而且這些絕招是輕易不會示之於人的。如果燭夜想了解他們的這個秘密,就需要有一個讓他們不得不展現絕活的理由,練一個新陣勢這種借口,恰好就很不錯。


  燭夜不僅看到了這些人的絕活,還教了他們一套有破綻的陣法。


  這樣他就能立於不敗之地。


  時節感覺到豺妖的喘息聲變粗。


  他回頭看去,豺妖正死死瞪著燭夜。


  看來豺妖也意識到燭夜欺騙了他們,他也很快就明白了燭夜在打什麽算盤。


  受困此地百年,這裏又每日都在吸收燭夜的修為,即使他時常出去勤加修煉,也漸漸感到入不敷出。這百年來,他的修為不僅沒有精進,甚至連保持在剛進來的水準都很難。


  他已經無力報仇。


  直到他得到了有關火種的消息,這本已毫無希望的人生才得到了一絲光亮。


  但他很快又了解到這裏想要火種的不隻他一人。


  慎伢也想要。


  那麽麵對一個在他全盛時期都能不費吹灰之力抓住自己的人,燭夜要怎麽做才能有勝算呢?

  修為精進其實分為很多種,在這樣的條件下卻隻剩下了一種——吞噬同類。


  他當然不能在沒找到火種前就吞噬同類,因為短期內修為的爆發式提升會引起慎伢的注意。


  慢慢吞噬其他同類的話,他又不能在這裏進行,無論是藏庫中多了人還是少了人,都會被慎伢發覺。


  出去做這件事呢?出去做這件事,時間久了他就又會引起仇家的注意。


  畢竟以他的修為,普通小妖很難對他有什麽提升,若是大妖怪不斷消失,就一定會驚動妖王,慎伢和妖王他都不想驚動。


  所以他隻有以火種作為誘惑,勾引藏庫中的強者入夥,然後再在搶奪火種時吞噬他們!

  所以當蒙麵人死掉的時候,他就按捺不住出手了。


  既然有時節替他關閉機關,那麽這些會被機關殺死的手下反而顯得沒用了。


  就這樣,趁著幾人被分開的功夫,他輕而易舉的殺死了受傷的樹妖。


  後來為防止修為較高的老者逃跑,他便用老者背叛當理由,說服豺妖幫他解決掉老者。


  不過既然他們掉入了這麽一個沒有出路的地方,他倒也省了力氣,可以毫無後顧之憂的解決掉眼前這兩人。


  等他吞噬了這四顆妖珠,就可以有力量從慎伢手中奪走火種!

  燭夜笑了。


  不同於之前的冷漠,而是貪婪的笑容。


  時節看著他不由得打了個冷戰。


  這世間最可怕的,莫過於貪婪。


  貪婪會幫人掠奪更多財富,也會吞噬這人本身,直到最後人與貪婪融為一體,變成一個不知滿足的怪物。


  時節此刻意識到,無論燭夜是因為何種原由困於此地,如今他都已偏離自己所想的道路太遠。慎伢說錯了,燭夜不僅沒抑製住自己的欲望,反而使它膨脹了,這件事慎伢沒有發覺,而燭夜自己,也沒有發覺。


  這種一閃而過的情緒本就很難捕捉,時節開始考慮自己的想法是否經得起推敲。等眼下的事情完畢,他就會獨自麵對燭夜,那時候自己若是有個法子能使燭夜陷入疑慮中,自然是再好不過。


  三妖仍在對峙,老者手中捏著一團白光,那光芒在此種黑暗下顯得太過耀眼,時節眯起眼睛仔細打量仍是瞧不清光團之中的本體到底為何物。


  他默默向後退去,這些妖怪一旦打起來隻怕在這周圍都要遭殃。


  “燭夜你也休得張狂,此處狹小,你的法術反而不好施展,誰勝誰負還未可知。”


  老者此話不假,眼下的情況不僅對燭夜有利,也對老者有利,他的法術在這有限的空間內會更好發揮。


  “哼。”


  燭夜冷哼一聲,抬手丟出一道火光,這火光直奔時節而來,一眨眼的功夫就將時節包裹在了牆角之中。


  不必多說,燭夜此舉自然是為了避免時節被他們的法術傷到,也是為了防止時節逃跑。


  火幕灼熱難耐,時節隻好縮進牆角裏,坐在那準備看這場好戲。


  老者見狀輕笑一聲,轉過頭對豺妖使了個眼色,然後便將掌中白光猛地拍向地麵。


  白光一觸地麵立刻炸起,以肉眼難覺的速度依附在了地麵與四周的牆壁上。光亮煞人,尤其是在這種黑暗之中,時節眼睛隻覺一陣刺痛,雙目便有淚水不斷流下,這白光紮得他好半天都睜不開眼睛。


  燭夜了解老者的手段,所以他早就閉上了眼睛防著這手。


  不過,既然他閉上了眼睛……


  豺妖身形一矮,朝燭夜撲去。


  殺氣!


  燭夜眉頭一皺,整個人向後滑去,他雖看不見,但身上的其他感官卻更加敏銳。


  豺妖發覺自己撲了個空,它抖了抖耳朵,仰起頭四處嗅起來。


  除了老者自己以外,這裏的人和妖都怕這道白光,所以豺妖也閉上了眼睛,正因為如此,它未能在燭夜閃身時做出及時的調整,而眼下它已經錯失了先機。


  白光一閃而熄,燭夜睜開眼,瞅準豺妖的位置,張嘴連射三顆火球,其人也隨著火球一並衝出。


  豺妖見到火球襲來就地一滾,第一發火球“噗”地一聲撞在地麵散落成點點火星,而後兩顆火球卻直直轉了個方向,又衝著豺妖衝去。


  眼見豺妖應付不及,老者抬手將之前的寶塔召喚出來,向那火球投去。後一發火球被寶塔罩了個正著,豺妖也暫得喘息之機一爪拍滅了最後一顆火球。


  對付完火球,兩人才發覺隱在火球之後的燭夜此刻已然不見。


  豺妖忽覺脊背發涼,還未來得及轉身看清,就被一股大力抓破背部。它慘叫一聲跳出老遠,口吐黑煙,將自己隱匿起來,煙氣散去,豺妖所在之處空無一物,偌大的妖怪,竟然不見了。


  燭夜一擊得手,身形未穩,剛一落地,地上就閃起數道白光,直衝他撲來將他整個人都包裹了進去。


  與此同時嚎叫聲響起,一道黑影“嗖”地一聲自時節麵前閃過,直撲向那被白光包裹住的燭夜。


  犬吠聲不絕於耳,豺妖的黑影不住撕咬白光,一白一黑交相輝映,倏而白光漸漸無法凝聚,黑影也在幾個撲咬之後散去。


  燭夜終於趁著白光力量減弱之時衝出包裹,整個人騰空而起,看起來著實狼狽。


  老者看準時機擲出一白環,這白環一脫手就緊套住了燭夜的右腳,將他向地麵拉去。


  燭夜驚懼之餘變幻出雙翼向上猛撲,老者怎會讓燭夜有機會逃離自己的陷阱,緊忙將手向右用力一揮,白環亦是隨著老者手一起向右將那燭夜猛甩了出去!


  燭夜整個人都摔到了右側的牆壁上,還未等他喘勻了氣,這右邊牆壁也泛起白光,一雙雙手自那牆壁中伸出,抓住了他的雙翼與身子,向兩個方向用力拉扯。


  肌膚撕裂之痛疼的燭夜怪叫一聲,他趕緊用火覆蓋全身,可那些手卻似不知疼痛,依舊不依不饒的撕扯著他。


  燭夜隻好又吐出一連串火球直攻老者,卻被老者輕易避開。


  就在老者分心之時,燭夜感覺到陷阱一滯,急忙從中抽出身來,可他剛脫離那些怪手又頓覺身子變沉——豺妖早已瞅準了時機猛撲到了他的身上。


  燭夜此時周身火焰還未消退,豺妖隻是不住騰躍猛撞了他幾個來回。


  老者在一旁看著,手中掐了個訣,寶塔衝天而起,將燭夜罩於其中。


  豺妖又是忽地不見,它隱在旁邊看著塔中的動靜。


  寶塔本是周身白光,可燭夜進去後就不斷有火光射出,老者在一旁不住變換法訣,但燭夜的火焰著實詭異,不消多久,那白塔便炸裂而開,消散不見。


  老者悶哼一聲,笑著抹去了嘴角血跡。


  “這是假的!真的在哪!”


  燭夜一得自由便厲喝出聲:“真的呢!”


  “你以為我真的沒留後手?”


  老者大笑起來,雙目精光爆射,反手一指,一道白光直衝燭夜飛去。


  燭夜未動,那道光竟擦著他的臉頰飛過,消失在了黑暗中。


  “嗬,難不成你老到受點小傷就沒準頭了?”


  老者笑道:“你倒是猜猜豺妖有多恨你?”


  “什……”


  燭夜還未說完,整個人就被一股白光罩住,燭夜整個人都僵在原地,眼見白光越來越近,燭夜又鼓起周身烈火,這一次火焰攀光而上,僅一瞬間就灼傷了那白光的源頭。


  那源頭嗚咽著逃走,蹲在了老者身邊。


  “果然。”


  老者撫摸著豺妖的皮毛,笑道:“論血脈源頭,我們應該差不多吧。不然是個妖怪就無法擊碎我的寶塔,也逃不出那道白光。”


  燭夜緊盯著老者,抿著嘴,沒有出聲。


  “可惜我背離了血脈所指定的道路,神光已經損了九成的威力。”


  “你瘋了。”


  燭夜忽地說道:“他是個妖怪,你將他和你的法術融合,會害死他的。”


  “是它自己要求的,我們兩個的血脈都是從神靈那裏流傳下來的,它隻是個普通的妖怪,對你造不成多大的傷害。”


  豺妖眼中射出兩道白光,方才那光芒的源頭,就是它。


  “小心了,莫要再被他盯住。”


  老者話音剛落,豺妖便在原地消失了。


  燭夜深知眼下的狀況已耽誤不得,老者的那道白光與仙法同源,自己雖能仗著神獸後代的血脈脫困,但老者若是要控製住自己,這點時間就已足夠。


  他確實沒料到,那豺妖竟然寧可神行俱滅也要置自己於死地。


  燭夜顧不得其他,直接猛撲到了老者身上,不管怎麽說,老者都已做了有背仙道之事,既然遁入了魔道自然也會被那白光一並定住,兩人若是同時被定在原地,那情況倒也不算糟。


  老者怎會不知燭夜的打算,當即猛地跺足,地上的磚塊浪頭般“哢啦”一聲湧起,打了轉兒向燭夜襲去,如此密集的磚雨燭夜隻好用火焰炸出條出路來,可待他將眼前的磚塊擊碎殆盡,卻發覺自己離牆麵僅一步之遙。


  “送你一程!”


  老者清喝一聲,猛拍上燭夜背部。


  燭夜被這股大力送向前去一頭栽到了牆上,這牆麵忽地變得十分粘稠,燭夜整個人摔上去,當即就陷入其中不能自拔,他整個人都在下沉,牆麵中似有一股大力吸住了他。


  心驚之餘,燭夜發覺自己身子驀地不停使喚,僵硬無比,仔細看去周遭的牆壁泛著白光,看來是豺妖瞅準時機,已經將自己定住。


  “放心,有契約在,我不會殺你。”


  老者的聲音自身後響起。


  “待我抽出你的魂魄,鎮於我那寶塔之下。”


  老者既源自仙法一脈,當然會拘魂之術,要製住燭夜這算是最好的辦法。


  燭夜屏氣凝神還在拚命掙紮,如果此刻被老者扣了魂魄他便永無報仇之日,想到自己被囚此地百餘年,日日忍耐著被侵蝕修為的痛苦,為的就是複仇,他不甘心就這樣被人製住,他還有大仇未報,他還未當上那萬妖的主人!


  燭夜將全身的氣力都凝聚於右手之上,他猛地將右手抽了出來,一把抓住了豺妖的犬齒。


  “陪我死!”


  燭夜怒吼一聲,反手將豺妖的牙齒插入了自己的心髒。


  “你……”


  老者正掐了一半的法訣,身形一頓,黑血自口中流出。


  豺妖本不怕自己的妖毒,可它的魂魄已與燭夜定下了契約,也隻得發出悲鳴聲。


  三妖此刻全都跌倒在地,動彈不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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