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走不出去了
那小小的黑色精密儀器,躺在他的手心,裏麵的指針卻不知出了什麽問題,毫無章法地亂轉起來!
邵瞿眸光一暗,深邃如海的瞳仁掠過一絲思慮。
莫不是,這個地段有問題?這樣紊亂的磁場,說不定地下有什麽軍事重地,怪不得在地圖上都沒有將這個地方標識出來,為的就是保密。
夏之意看他遲遲沒有動作,奇怪地湊了過來,“出什麽事了?”
“沒什麽。”邵瞿將掌心一握,那隻小小的指南針就被他捏了個完全,“出了點小問題,我們先四處走走看。”
說著便發動車子,趁她不留神將指南針揣回了口袋。
這種事情,還是不用說出來讓她擔心的好。邵瞿以一個刁鑽的角度把車子掉頭,再次發動。
為今之計,隻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在暗夜的原始密林中兜兜轉轉了好久,邵瞿的氣息依然淡定,但麵色卻不可避免地越來越凝重。
每條路看起來都相差不離,而之前他們開進來的車轍已經被他完全抹平,找不到蹤跡。
腕上的夜光手表已經指向十點,雖然他已經用車內電磁波向總部求援,但這個地方即使啟用了定位係統也隻能搜尋個大概,大部隊援軍也還要好一會兒。
如果再走不出去的話,今晚他們多半隻能在這裏對付一夜了。
走了這麽久還沒離開叢林,饒是邵瞿不明說,夏之意也明白了個大概。她想了想,從所剩無幾的巧克力裏挑出一顆,剝開送到他嘴邊,“不要著急,歇一會兒再繼續找。”
她從剛才起覺得有些困,頭昏昏沉沉的,思維漂浮,但仍是帶著笑,想寬慰他。
邵瞿把那巧克力推開,看了看盒子,眼裏的焦慮已經有些掩不住,“你自己吃就好。”
當時從重慶出發,為了尋她而走得匆忙,車裏根本就沒帶多少儲備。沒想到竟然要在這裏被困一宿,他倒沒事,但她已經一天沒有進食,也不知道撐不撐得住。
他想著,從後座的儲物櫃拿了礦泉水給她,“喝一點。”
夏之意乖乖接過,不再做聲。
實際上,她現在也沒有多少精力來說話,剛才都是強撐著,現在握著礦泉水瓶,隻覺得全身上下都在發冷。她把瓶子擱在一邊,蜷成一團縮回座位,閉上眼睛。
邵瞿沒有說什麽,隻是打開了車裏的內燈取暖,順便幫她把外套更加裹緊。
這一觸碰,他不由皺起了眉——她身上好燙!
那熱度幾乎把他灼傷,邵瞿沒怎麽猶豫,手背往她額頭上探去。
隻一瞬,他便彈開手去。她在發燒,而且溫度還很高。
該死,一定是剛才在林子裏吹了冷風的原因。
被他的動作一提醒,夏之意才驚覺自己不對勁。難怪會一直頭暈,原來是受了涼?她還一直以為是低血糖犯了。
眼皮好重,但車窗外盡是禿鷲和野狼的叫聲。她理智上雖然知道車門鎖著,動物們不可能進得來,但依然不敢睡。
不知是不是生病了之後人會變得更脆弱的緣故,她固執地保持著清醒,但已經和疲憊的身體對抗得很辛苦。
邵瞿眼神一直裹住她,見此心疼地將她攬進懷裏,一隻手飛快地在抽屜裏翻找,“睡一會兒,我在這裏。”
他竟然抱她?
即使是在混沌中,夏之意也知道這是一個很曖昧的動作,下意識地掙紮,卻發現根本敵不過他的力氣。
邵瞿翻遍了車上下也沒找到感冒和退燒藥,無奈隻得把她往懷裏抱得更緊了一些,大手扣住她亂動的兩隻手腕,低聲哄道,“聽話。”
夏之意還想說什麽,揪住他衣角的手往上抬起,卻在中途沒力氣地軟了下來,陷入了昏睡。
邵瞿一隻手摟住她的肩膀,另一隻手攥住她的手,眼裏翻湧起暗潮。
他將後座放平,做成一個簡易的床,輕輕把人抱了上去。然後熟練地撕下襯衣的一角,浸了冰涼的礦泉水,擰幹放在她的額頭。
集訓裏最常見的就是受傷生病,對於處理風寒這類事情他已經很拿手,但看到她難受的樣子,他依然忍不住心髒被拉扯得生疼。
折騰到後半夜,夏之意的燒總算是退了下去。
邵瞿這才算放心,有些泛白的嘴唇抿了抿,在夜色中無聲地勾起一個笑。
起身的時候牽動後背,他不由悶哼一聲,這才想起肩上的槍傷。
之前怕她擔心,他不敢承認,也一直沒得到空隙處理,如今傷口已經結了痂,隻有少許的血液還在往外湧。
邵瞿就著剛才撕下來的那片衣角隨意把傷口裹了,簡易地止了血,又鑽進車裏坐在她身邊守著,直到晨曦的微光漸漸從天邊亮起。
遠方已經陸續傳來了人聲,警犬的吠叫立刻為他們標明了身份。
邵瞿輕輕摸了一下夏之意柔軟的發,她還在沉睡。他眼裏不由漾起個笑來,在她額上落下一個羽毛般的吻,語氣卻是從未有過的認真,“我不會讓你有事的。”
夏之意的夢境很混亂。
先是看見陸齊銘神色悲傷的站在她麵前,然後又是蘇薔得意的麵孔,接下來,就全被一個人滿滿地充盈了。
邵瞿。
他衝她笑,流裏流氣的模樣,從口袋裏變戲法似的拿出一個小盒子,她以為他要求婚,可那盒子打開,卻是一整盒的巧克力。
“反正我最值錢,不如我以身相許好了?”
不著調的聲音一響起,夏之意立刻就被嚇醒了。
入目是醫院特有的白牆,白色天花板,鼻腔裏充斥著消毒水的氣味。外麵天已大亮,她覺得身上幹爽,舒服了很多。
她這是……得救了?
夏之意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懵懵懂懂地低下頭一看,卻發現自己原來的衣服竟然被換下了,身上隻穿著粉紅色的絲綢睡衣。
這是什麽奇怪的顏色?
夏之意不喜這種花哨的色澤,自己撐起身子,想把衣服換回來。找了半天卻隻發現一雙同色拖鞋,她無奈地放棄,赤腳去護士站找人。
從護士站隻拿回了自己的背包,據說衣服鞋子之類都在大廳儲物櫃。她沒多說什麽,打算自己去找,反倒是護士一臉熱情要為她引路。
夏之意沒怎麽吃驚,心下了然,必定是邵瞿剛才特意囑咐了她們要對她多加關照。
不過那家夥,自她醒來之後就不見蹤影,也不知道上哪去了。
心裏想著事情,夏之意跟著護士走到大廳,卻沒想到在急診掛號處見到了一個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