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別了,陸齊銘
川流不息的市中心,一座中世紀的古老教堂。
婚禮進行曲隱隱響在耳畔,陽光裏飛舞著細小的塵埃,空氣間充斥著夢幻的味道。
化妝師拿上頭紗替夏之意戴好。正在這時,房間門突然被大力推開,一個助理氣喘籲籲地跑進來,“夏小姐!”
明明離婚禮正式開始還有一段時間,怎麽突然有人闖進?
“怎麽,儀式提前了?”一看這陣仗,夏之意有點慌亂,自己伸出手扯了扯頭紗,將之整理好,“再給我一分鍾,馬上就好。”
“不是……”助理撐著膝蓋喘息了好久才緩過勁來,擺了擺手,做了個暫停的手勢,說得磕磕絆絆,“陸,陸先生說,要換人!換新娘!”
換人?什麽意思?
夏之意腦子裏“轟”的一聲,聽不懂一般,“你說什麽?”
“就是……新娘,結婚,不是你,是另一個人。”助理隻是個傳話的,比比劃劃地終於說清楚,然後有些同情地看著麵前嬌豔的女人,斟酌開口,“陸先生讓我帶話說,抱歉。”
夏之意的臉色陡然煞白,身體仿佛受到什麽重擊一般,後退了一步。
“他親口說的?”她再次確認了一遍,得到對方全然肯定的答案。
腿一軟,夏之意跌坐在旁邊的沙發上。
離婚禮開始隻有區區的十五分鍾,在這當口,陸齊銘卻突然說,要換新娘?
眼前的一切都帶著不真實的色彩,好像做夢一般。她不願別人看到她狼狽的樣子,無力地揮揮手,“我知道了,你們先出去。”
化妝師張了張嘴,欲言又止,最終還是拉著助理出門去了。
夏之意渾渾噩噩地坐在原地,腦海中閃過各種各樣的畫麵,最終她拿出手機,撥了一個爛熟於心的號碼。
隻一聲,就被飛快地接起。男人的聲音還是那樣低沉好聽,她卻覺得陌生。
“之意?”
夏之意深吸了一口氣,把喉頭翻湧起的哽咽咽回去,“是你說,要換新娘?”
“……”
對麵傳來衣料摩擦的聲音,陸齊銘並沒有答話。夏之意緊緊攥著手心,透過頭紗看到鏡子裏眼眶泛紅的自己,“換成誰?蘇薔?”
華麗的大殿裏,陸齊銘穿著一身特意定製的白色手工西裝,靠著歐式圓柱子,雙眼微闔,麵容上透出一絲疲憊。
“對不起,之意。”他語氣裏是真心實意的歉然,“她穿著婚紗來找我,我不能讓她在大庭廣眾之下……”
“所以,我合該是被拋棄的那個?”夏之意快速打斷了他的話,仿佛想要抑製住什麽翻湧而出的東西,她的語速很急,“明明當初離你而去的那個人是她,那是她自己的選擇!怎麽現在她回來了,你依舊舍不得?”
“對不起。”陸齊銘的語氣很無力,徒勞地道著歉,“我放不下她……”
就在半個小時前,蘇薔在他麵前哭紅了雙眼,哀哀訴說著對當初抉擇的後悔。
那個有錢男人拋棄了她和她腹中的孩子,如果再不找個人結婚,以她父母的嚴苛程度,必然要讓她將孩子打掉。
他們從小相識,他向來都看不得她流淚的模樣。於是順理成章的,他沒怎麽猶豫便答應了她的要求。
夏之意仰起頭,把將要盈眶的眼淚逼了回去,“陸齊銘,你確定嗎?”
原來她再怎麽深愛,也還是比不上他心裏那抹永恒的白月光。
她委屈裏帶著決絕的聲調讓陸齊銘心裏莫名一痛。他穩了穩心神,盡量讓語氣變得冷硬,那三個字終於劃出口,“對不起。”
那邊沉默良久,他隻覺得心髒被一隻無形的手攫住,幾乎有些呼吸不順。踟躕幾秒,他選了一個折中的法子,“之意,我會補償你的。我認識有很多比我優秀的男人……”
這話出口的時候,不知為何,陸齊銘竟然覺得憋悶。
“謝謝。你的意思我了解,但這不必了。”
夏之意的聲音聽起來平靜的可怕,還沒等他說完,便掛了電話。
她已經丟了愛情,不能再丟了尊嚴。
空曠的房間,夏之意呆坐了許久,直到外麵的鍾聲敲響了十二次。
陸齊銘的婚禮正式開始了。
頭紗被顫抖的手指除下,她獨自在化妝間換下了婚紗,如同一抹幽魂往外走去。
在教堂門口的時候,迎麵撞上了一個人。那人身形俊逸,卻行色匆匆,趕著往教堂裏麵走去。
大抵是太著急了,男人失了平日裏的風度,未對她道歉,反而焦急發問,“夏之意和陸齊銘的婚禮,是不是在這裏舉行?”
原是一個趕著來做客的賓客?
夏之意的容貌被鴨舌帽和口罩遮了個完全,她自嘲地笑一聲,才聽見沙啞得像是不屬於自己的聲音,“是陸齊銘的婚禮,不過,新娘不是夏之意。”
沒有想到,聽到她這句話,男人的雙手一鬆,像是大大舒了一口氣,“不是她?她不願意嫁了?”
夏之意聽著那帶著幾分雀躍的語氣,心裏的荒涼感更甚,抬頭麵無表情地睨了他一眼,“是陸齊銘不願意娶——”
還沒說出口的話被噎在嗓子裏。
麵前的男人,竟然是幾年前就從她生命裏消失的那個混世大魔王!
邵瞿?他不是進了軍隊?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那熟悉的完美眉眼,迫人的氣勢無一不讓她想起兒時軍區大院裏他當霸王時對自己的維護。夏之意腦海裏湧過許多畫麵,腦子一熱就想喊出他的名字,不過仍是被她強行忍住。
雖是青梅竹馬的玩伴,但婚禮當天被拋棄這樣丟臉的事情,她根本就不想被他知道。
“不願意娶?”邵瞿似乎對她這個說法十分不悅,拽拽地站定身子,“他陸齊銘什麽貨色,還配得上夏之意了?我告訴你,夏之意樂意跟他談戀愛,都是他八輩兒修來的福氣!”
聽他那理所當然的語氣,夏之意想著,如果不是在這樣傷感的場合,她一定會笑出聲來。
果然,他還是那樣少年時那樣無法無天,張揚的性子一點沒變。
“照你的說法,陸齊銘還真敢讓夏之意傷了心?”邵瞿毫不客氣地挽起袖子,露出一截有力的小麥色小臂,直直就往裏麵去了,“那我是得去好好教教他,該怎麽做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