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鬼嬰
我問鬼嬰,他所說的紅姑姑是否就是吳家村的村長,鬼嬰卻反過來問我道:“村長是什麽?吳家村裏沒有這個東西。”
我聽了一愣,李牧明明說他是被村長所傷的,是他騙我嗎?他為什麽要騙我呢?難道,隻是吳家村裏對村長稱呼不一樣?
這時鬼嬰已經把剛才的糖果吃完了,站起來呆呆地盯著我,我趕緊再掏出一顆給他,不然等他要自己進來拿的時候就麻煩了。
“那你們村裏是誰說了算?你們管他叫什麽?”我接著問:“或者說,你們村裏是誰最厲害?”
鬼嬰高興地接過糖果,又坐到地上:“最厲害的是黑婆婆,然後是紅姑姑,但是黑婆婆和紅姑姑都聽白姐姐的,就管白姐姐叫白姐姐,聽說還有個黃爺爺,白姐姐又聽黃爺爺的,我沒有見過黃爺爺。”
鬼嬰的語言意識裏好像沒有“你、我、他”這些代稱,我聽得糊裏糊塗,完全不得要領,那算什麽?
但有一點是非常明白的,居然有不少比那個紅衣女鬼還厲害的,這讓我心裏有點慌張,昨晚我和老頭合力才勉強和紅衣女鬼打個平手,如果加上鬼嬰說的黑婆婆,那該如何是好?還沒算上那些什麽白啊黃啊的,唉!看了今晚我和李牧就算是拚上性命,也未必能成事了。
想到這裏,我心裏一陣發毛,勇氣頓減,下意識地把師傅留給我的兩件寶貝背到背上,以防不測。想想接著問鬼嬰:“那麽,你那個長得很嚇人的紅姑姑,有沒有最怕的東西?是什麽呢?”
鬼嬰動了動嘴巴剛要說話,卻沒有回答,忽然渾身發抖,瞪大眼睛看著我後麵,仿佛在我身後有什麽他所懼怕的東西。隨即,他飛快地轉身,頭也不回地往樹林深處跑了,瞬間便跑得無影無蹤,連那個咬了一半的糖果也扔在地上不要了。
我來不及疑惑,便也感覺到氣氛不太對勁。不知何時,周圍空氣已變得異常冰冷,車窗上凝起水霧,然後結冰,咯咯作響。這股刺骨的寒意來自我背後,我不敢回頭看,但從旁邊的車窗倒映看到了那幅令我心髒差點停止的畫麵。
半張蒼白的臉飄浮在我的肩膀上,上麵隱約爬滿了黑色的血管,一隻通紅的眼睛也通過車窗倒映看著我,不帶任何感情,放佛在她眼裏,我隻是一塊石頭,一堆泥土般的死物。
仔細看,才發現是她黑色的長發與背景融為一體,遮住了她另外那半張臉以及那身紅豔豔的衣服。
她沒有動,我也不敢動,我們就這樣僵持著。不知過了多久,她忽然就從車窗倒映中消失了,就像她忽然的出現一樣。
我這才敢動一動被凍得有些僵硬的身體,慢慢回過頭看,車裏什麽都沒有,她走了嗎?不!她還在!因為那股冰冷的感覺還沒有消失。
就在這時,我感覺一股巨大的力量抓住我的後領,一下把我從車窗扯出車外,拎著我飄浮到半空中。驚慌中我伸手摸向我後領,摸到一隻冰冷冰冷的手,我艱難地轉過頭,見到抓著我的,果然是昨晚的紅衣女鬼。
隻是她的麵容猙獰,已不像昨晚那樣冷豔美麗,濃密的黑色頭發也爆長到膝蓋,遮住身體的大部分。遠遠看來,就像是一頭不斷蠕動的頭發把我纏在半空。
不等我反應過來,紅衣女鬼就把我提起到她頭部的高度,然後把臉慢慢靠近我,直到離我的臉隻剩半公分。
“你還敢來?”她說話了,我清晰地感覺到她嘴裏呼出的那股冰冷的氣息直吹到我臉上。我一個激靈,卻冷靜了不少。
慶幸她不是直接往我脖子來一口,跟我說話磨嘴皮子的話,我還是有機會想辦法逃走的,至於跟她大戰一場,我有自知之明,那是想也不敢想的,除非李牧也在場跟我聯手。
“是……是啊,我專程來找你道歉的。”我應付著她說道,現在隻能盡量跟她拖時間,心裏直叫祖師爺保佑,讓李牧快點回來吧。
“哼!胡說!”紅衣女鬼猛地放開抓住我的手,讓我從半空掉到地上,看來是沒有剛才的鬼嬰那麽好騙了。
我被摔得渾身骨頭都快要散架,剛剛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又被她抓住。這次帶我飄得更高,然後再放手。
就這樣,在我的驚叫聲中,上上下下好幾回,一次比一次高。我心裏冒火了,幹脆就躺在地上不起來,你要玩我就自己來拉我吧。
紅衣女鬼顯然是還沒有滿足,真的蹲下來抓我的衣領。我心裏暗暗叫苦,李牧到底去了哪裏?再不回來我就要直接被摔到祖師爺那裏了。
我再一次重重地摔倒地上,這次的高度大概有五六米,即使這是鋪滿枯葉的鬆軟泥地,也讓人受不,估計再來一次的話,我真的得準備好給祖師爺的見麵禮了。
“紅姑……姑娘,等等……”見到紅衣女鬼又來抓我,我趕緊擺手說道:“不來了,不來了,再來我要連大便都摔出來了……”
“嗯,腸子更好吃。”紅衣女鬼自始自終沒有過任何表情,此時的語氣也是冷冰冰的不帶任何感情。
我聽了感到陣陣惡心,敢情等會連我的大腸都要吃?
“不不不!我這幾天拉肚子渾身不舒服,不會好吃的,有病毒……”
紅衣女鬼似乎懶得跟我多說,冷哼一聲,又來把我抓起來。這次足足有三層樓那麽高,掉下去那還得了?
紅衣女鬼可不管這些,又忽然放手,我一驚之下反過來抓住她的手,喊道:“太高了!紅姑娘,低點,低點!”
紅衣女鬼見放了手我沒有往下掉,反而抓住她的手,皺了皺眉,用力一甩,想把我甩掉。我被她的巨力甩得脫手,下意識又抓住她的什麽。
隻聽到“嘶”地一聲,我還是往下掉了,這次真的痛得我一時起不來。躺在地上看看手裏,抓著半邊紅色裙子,再看看飄在頭頂上的紅衣女鬼,我瞬間呆住了。
春,光!致命的春!光!!我毫不懷疑我之前覺得這女人生前能把人迷死的想法。
她不是鬼那該多好啊,我心裏想著,嘴上不經大腦地問她:“怎麽鬼是不穿內!褲的嗎?”
忽然,周圍的寒意暴濃,我被凍得不能動彈,皮膚上結起一層薄薄的冰霜。再看看紅衣女鬼,臉上的血管凸顯出來,有節奏地蠕動著,兩隻手青筋暴起,伸出紅色的尖尖的指甲。一直不變的冷漠表情終於有了變化,她撐大眼睛,裏麵紅色的血絲變為藍色,眼神裏充滿了憤怒,夾帶著受辱之後的羞恥。
我既不能動,也不能說話,眼睜睜地看著紅衣女鬼緩緩飄下來,把尖銳的指甲放到我的脖子上。她想了想,抽!動一下嘴角,又把指甲移到我的兩隻眼睛上,離我的眼珠幾毫米停住,現在隻要她稍一用力,我就會是個瞎子。
我暗暗試了好幾次都無法動彈,當心裏著急到極點的時候,反而冷靜了下來。唉,師傅,看來這次就算我死不了,下半生也得像你一樣用耳朵聽世界了。這次沒能幫你延壽,反而搭上了自己,也好,幹脆就讓就讓她把我殺了吧,讓我陪著你,到了下麵我們師徒也好有個伴。
我萌生了斷念,便再也不害怕,平靜地看著麵前的紅衣女鬼。心想,你就來吧,往脖子來,能死在這麽漂亮的女鬼手裏,也算種幸運了。
她好像也感覺到了我的心裏的變化,收回了指甲,但眼神還是帶著憤怒,惡狠狠地問我:“你在想什麽?”
我想了想,用眼神看看自己的嘴巴,示意我被你冰住了,說不了話。
也不知她做了些什麽動作,我感到舌頭和嘴巴都沒有那麽僵硬了,便平靜說道:“我是在想,要是……能在最後的時刻看下你本來的樣子就好了。”
這句話發自我的內心,自從昨晚我見到她之後,她的樣子,她那冷淡藏著委屈的眼神,一直讓我念念不忘。當然,這不是什麽非分之想,更不是什麽邪念。隻是一種說不清的,很自然地讓人牽掛的感覺。
紅衣女鬼聽了微微一吃了驚,定定地看著我,眼神裏已經沒有憤怒和惡意,替而代之的是一種冰冷而又複雜的奇怪眼神。
紅衣女鬼這樣的變化倒是出乎我所料,看來她很有可能暫時不會殺我,但我心裏卻沒有絲毫的高興。從剛才她一憤怒所爆出發來的能力來看,就算加上李牧,今晚也是絕無勝算的,想想自己與李牧打算來這地方抓幾個鬼,結果,連村子還沒進呢,鬼嬰所說的黑黃白還沒見呢,就載了在村口,這回實在是天真得可笑了。
罷了,我又萌出要求死下去陪老頭的想法,反正自己活在這世間也沒有什麽大意義,我揚起還在發麻的嘴角,努力作出一個微笑的表情,就這樣與她對視良久。
也不知過了多久,紅衣女鬼臉上的血管和手上的青筋早已慢慢隱去,恢複了那張雖然蒼白,但卻美得令人著迷的臉。
忽然,一個女人的聲音從遠處傳來:“喲!小子不錯嘛!居然能讓我們的紅絹放你一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