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離開
“那個……”寧若雨突然安靜了下來，扭扭捏捏對著我，在身上那少得可憐的衣料裏摸索了半天，才從胸口處摸出了一方銅鏡，也遞給了我，道：“我不像道士那麽富裕，不過這麵八卦鏡，是師傅留給我的，如果你不嫌棄，就收下吧。”
哈？
我有種天上掉餡餅正好砸在腦袋上的感覺，有些飄飄然，這到底什麽情況？
還沒等我從震驚中反應過來，端木司那看似永遠平靜的麵容終於有了情緒的變化，隻見他雙眼微微一眯，隨後像是看到了極其有趣的事情那般，嘖嘖笑起來：“連祖傳的寶物都拿出來了，現在是誰比較不要臉？”
“我……”
寧若雨被嗆得臉色微微發紅，胸膛一挺，大聲嚷道：“幹你屁事。”
端木司直接無視了她，轉而告訴我這個八卦鏡是寧若雨師門一脈相傳的除妖神器，但凡小鬼遇到這麵鏡子，都會直接被收進去，至於強大一些的鬼怪，也是敬而遠之，不敢硬碰。
我嘴巴張得老大，顧不上腮幫已經酸得發疼，雙眼直勾勾地看著眼前的那兩個人，明明是他們救了我，是大恩人，結果到最後卻是他們給我送東西，而且還是這麽貴重的東西，此時此刻，我已經找不到言語來表達自己內心的想法了。
這個姿勢持續了許久之後，我發覺自己的嘴角似乎有液體流出，這才合攏了嘴巴，然後將兩樣事物抓在手中，伸了出來，對兩人說道：“諾，還給你們，兩位對我有恩，不過咱家實在是沒什麽能夠拿得出手的東西報答兩位，這已經是極大的不妥，現在又怎麽敢收兩位的東西？而且還這麽貴重。”
“拿著吧，雖然我很羨慕你一下子就聚攏了我們兩人的寶物，但說到底，我們也都隻是為自己著想，更何況你現在雖然不死不滅，但是遇到強大的怪物，還是免不了要遭殃一番……”
寧若雨說著，雙眼看向我的四肢，我順著她的目光，發現自己的雙手雙腳上的傷勢不知何時已經好了，而且連疤痕都沒有留下。
隻是先前四肢折斷的時候，那種疼痛，卻是真實無比，令人不想再經曆第二遍。
而我也聽明白了她的意思，現在的我就是一個弱雞，隨隨便便來個孤魂野鬼便能令我痛不欲生，要是遇到像之前那個女人一樣的強大存在，那還真的是走大運了，而且從聊天中，端木司還向我透露，盡管沒有人或者鬼魂能夠殺死我，卻是可以控製我。
如之前的那女人一樣，將我當做養料吞食到體內，靈力就會大增，實力倍漲。
聽到這裏，我瞬間有種自己成為了唐僧肉的感覺，想想自己的未來，如果真的在某隻怪物的肚子裏度過，頓時覺得背後一陣惡寒，伸出去的雙手瞬間收回，同樣收回的，還有一手的符紙和一麵鏡子。
反正看他們慷慨的樣子，將東西拿出來的時候，沒有一點肉疼的表情，估計這些東西他們平時也用不上。
而對於現在的我來說，是非常有用的。
最後，在他們兩人的協助下，我從咱家的地底下將他們所說的那塊聚魂玉挖了出來。
這裏不得不提的是，說來也奇怪，雖然知道聚魂玉就在咱家的地底下，但我們都不知道具體位置，而我卻有種清晰的感覺，好像知道那塊玉就在某個地方等著我一樣，隨意找了個挖地用的鋤頭，兩下子就找到了。
這是一塊有巴掌三分之一大小的晶瑩剔透的血紅色古玉，實際上要是論麵積，還要更小，因為這塊玉看起來跟普通的玉佩有些不同，更像是一個戒指，通體是一條血紅色的透明的龍盤旋而成，首尾相連，組成了玉佩的模樣，中間留出一大塊的空白。
一見到這聚魂玉，我就有種很親切的感覺，似乎它已經陪伴了我很久。
看著身旁兩人冒著綠光的雙眼，我趕緊找了一根紅繩係了起來掛在脖子上，然後放進了領口內。
開什麽玩笑，看他們那樣子，簡直就要把咱吃了的感覺，誰能保證下一刻他們會不會突然動手，殺人奪寶？
好吧，盡管他們無法將我殺死，問題是被打也會疼啊，萬一兩人把玉佩奪去，並由此控製咱奴役咱那咋辦？
在他們羨慕的目光中，我在心裏惡惡想著兩人因為一塊玉打個你死我活的樣子，狠狠地歪歪了半天，結果他們卻在這個時候跟我告別。
“整個村子我們都已經感應過了，已經沒有了任何的生氣，就算是還有活死人，隻怕也都隨著之前那女鬼的消失而失去了作用，警察那邊我會去打點，他們不會找你的麻煩……這裏有一本茅山道術，千年的傳承盡在裏麵，現在因為這塊玉的原因，你將會比以前更加沒有好運氣，所以沒事的時候修煉道法收收小鬼之類的，也能積點功德，或許可以改變氣運……”
端木司說完這話，不等我拒絕，將一本古樸破舊的殘本放在了我手上，隨後眼前一花，他便消失在了原地。
看著他之前所站立的地方，不由讓我想到，他之前來時的那番氣勢，九天玄雷都為之滾動，那是多麽振奮人心的實力啊。
直到寧若雨將手奮力在我眼前搖晃多次之後，我才從向往中醒過來，這才發現她也要離開了，便行禮向她告別。
她擺擺手，一臉的不耐煩，道：“行了行了，有緣還會再見的，喏，這是我從小就修習的驅鬼術，雖然說和茅山那臭道士給你的沒法比，但俗話說技多不壓身嘛，學好了也是實力的一種，雖然那個道士我很不喜歡，不過他說的話還是有一定道理的，這世間本就應該保持平衡，你現在是不死不滅隻身，但相對應的，以後的路將會坎坷無比，好好保重吧。”
寧若雨走了，她沒有像端木司那樣來無影去無蹤，但看著她扭著被緊身皮褲包裹的翹。臀消失在視線裏，我莫名地又想到初見“嫂子”的那一刻，內心有些煩躁。
隨後轉身看著已經破爛不堪的房屋，屋內的三具屍體，我有些想哭，可不知為什麽，心底卻沒有想象中的悲傷，直到最後，我還是隻能放了一把火，將這個養育了我二十多年的家，燒了。
片刻之後，我來到四舅家，四舅，四姨還有虎子的屍體都躺在地上，卻不見了鍬子，眼前再次浮現出夜裏離開的時候在他身上看到的那個胎記一樣的印記，心中隱隱有種感覺，我和他一定會再見的。
隨後熊熊的大火徹底將整個村子包圍了起來，衝天的火光，映得我臉上發燙。
我站在村口，看著那比天上的太陽還要炙熱明亮的火焰，暗自在心底說了一聲再見之後，俯身將在鍬子家外麵遇到的李嬸的屍體背起來，朝著他們所在的村子走去。
不管怎麽說，李嬸也是因為咱家的事情而死去的，送她回家，這是我該做的。
隻是不知道，等到了她家，又將會麵臨著怎樣的場麵。
……
……
“其實這也不能怪你，你不必太過自責，在出門之前，媽就跟我說過，她的命數已盡，此去隻怕是回不來了，讓我準備好後事……”
李嬸的女兒春秀比我想象中的要平靜許多，在我背著李嬸進門的那一刻，她隻是雙眼有些通紅之外，竟一滴眼淚都不曾掉過。
在村裏的村民幫著辦完李嬸的喪事，她似乎什麽都沒有發生一般，正常得有些詭異。
我心下愧疚難言，一直說對不起，結果現在反倒是她反過來安慰我。
我怔怔看著她，發現其實春秀長得挺好看的，清秀精致的五官，水靈的大眼睛，即便是穿著寬鬆的下地幹活的衣服，卻也藏不住那下麵的曼妙曲線，此時她與我麵對麵坐著，而且一張臉湊得極近，本來想說的話頓時忘得一幹二淨，我竟然臉紅了起來。
“你今後有什麽打算？”她看著我，再次說道，平靜得有些可怕。
我這才發現自己的失禮，訥訥回答道：“村子裏是不能待下去了，其實我想出去外麵看看，不過要去哪，現在還不知道。”
“能帶上我麽？”
她抬起頭來，我發現她眼裏隱隱泛著淚光。
原來春秀並不是不傷心，隻是他將這種傷心隱藏得很深，很深。
此時提出這個要求，隻怕是也不想再待在這個傷心的地方了吧。
我鄭重地回答道：“好。”
怎麽說，李嬸也是因為我的原因才不幸過世的，留下春秀一個女孩子，我為她做任何的事情都是應該的。
“謝謝。”她說。
我不知道作何回答，一切想說的話在看到她那平靜下隱藏著的悲傷之後便化作了漫天的雨滴，融進了腳下的大地裏。
下雨了。
我和春秀在她家裏給李嬸守完頭七之後，雨終於停下來。
夏日的天氣總是難以捉摸，有的時候一下雨就是一整個星期，然後說停就停，我和春秀的決定也難以捉摸，說走就走。
就在第八天早上，春秀簡單收拾了一下，帶了幾件備用的衣服之後，便頭也不回地跟著我離開了那個曾經有著無限美好回憶的家。
我不知道自己將要去哪裏，我們將要去哪裏，但是這一刻，雨後的樹葉綠得發亮，我想，這是新的生活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