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少年道士
“你他媽的個臭婊。子,我們家與你何怨何仇,你非得要害我們……”
我從地上艱難地翻了個身,看到嫂子正在居高臨下地看著我,而且視線集中在了褲。襠上,便知道她所說的厲害是什麽意思,然而我卻高興不起來,因為她先前的話,顯然還沒有立即殺死我的打算,但是如果下半輩子要被這個一個怪物當成發泄的工具,我寧可去死,當即開口大罵起來。
“無仇也無怨,隻是正好遇上罷了。”嫂子冷冷地看著我,突然裂開嘴笑了起來,然後俯下身子,幾乎貼在了我的身上,將淡淡的鼻息噴在我的臉上,繼續說道:“至於臭婊。子?你可以聞聞,我臭嗎?”
我不得不承認,她一點也不臭,而且笑起來很好看,但是……她剛剛殺了我們全村,甚至連哥的屍體都不放過,這樣的女人,就算是再美,美得冒泡,在我眼裏,也比茅坑還要臭。
死亡就在眼前,我反而一點也不害怕了,看著那張精致的臉蛋,一口濃痰噴了過去,冷聲道:“說你臭,簡直侮辱了大糞。”
濃痰噴在了她的嘴角,搖搖欲滴,看起來極其惡心,然而嫂子卻是不怒反笑,竟然伸出舌頭,舔了一下,然後吸溜一聲,將那口痰吸了進去,還吧唧著嘴巴,像是很美味的樣子。
“嘔……”
我吐了,實在是太他媽的惡心了。
“吐吧。”她似乎一點也不著急,從我身上站了起來,然後又蹲了下來,看著我的狼狽樣,嗤笑一聲:“你肯定覺得自己很無辜,對不對?”
“什麽意思?”我停止了嘔吐,看著她,皺著眉頭問道。
難道我不無辜麽?好生生的生活,因為你,全毀了,哥哥死了,爹媽也生死不知,難道我就不該覺得無辜?不該覺得委屈?
“沒什麽意思,隻是告訴你,你們命不好而已。”
她說著,伸手便向我抓來,我想反抗,卻發現自己從小在地裏幹活所練就的那點力氣,在她麵前完全不堪一擊,她一隻手,就將我像一隻小狗一樣,拖在了身後,然後朝著一個方向走去。
這個時候,她的周圍,已經沒有了那淡淡的綠光,四周一片黑暗,根本辨不清方向,我無力地被她拖著,不知道自己接下來的生活會是什麽樣。
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四周依然黑暗,腳後跟傳來一陣刺痛,我知道,自己的鞋子已經破掉了,或者說不知道在什麽時候已經丟失了。
然而這還不是最慘的,因為先前拚盡全力地用拳頭去砸那道光弧,雙手上的手骨已經斷裂,那個時候因為憤怒而沒覺得多疼,現在可能是已經認命了,沒有起初那般憤怒,雙手開始傳來劇烈的疼痛,好幾次我都幾乎暈死過去。
又過去了很久,就在我已經完全感覺不到自己雙手雙腳存在的時候,眼前出現了一片亮光,但不是陽光,而是燈光。
嫂子竟然帶著我,又回到了村子裏麵,那些光,正是少許有錢人家的燈光。
我張了張嘴,想要問些什麽,才發現嘴唇幹裂,一張嘴,疼得什麽都說不出來。
被她拖著,周圍的環境變得越來越熟悉,最後在一個令我從今天起的每一刻隻要想起來就像落淚的簡陋庭院內停了下來。
我被她扔在了自家的庭院內,屋裏的燈還亮著,然後從門內走出來了兩個人影。
“爹……”
“媽……”
我用隻有自己才能聽得到的聲音在心裏呼叫著,然而爹媽似乎完全沒有看到我一般,對著那個女人迎了上去,旋即爹那一輩子都幾乎沒有用過的諂媚的聲音傳來:“姑娘,回來了,飯菜做好了,就等你呢。”
聽著爹這句話,眼淚瞬間抑製不住,流了下來。
我看到爹媽的臉上,都是如白紙一般的顏色,而在他們的脖子上,也和四舅他們一般,帶著一道細細的紅線。
那不是紅線,而是血跡。
那個女人,竟將爹媽的頭顱砍了下來,然後又通過某種秘法把它們縫了上去。
為什麽會這樣?
我在心底一遍又一遍地反複問著自己,以前的日子雖然說窮了一些,爛包了一些,但一家四口,倒也其樂融融,現在呢?
第一次,想死的念頭開始在心裏滋生,隨後蔓延到全身的每一個細胞,爹媽和哥都死了,我又被困在這裏,根本沒辦法幫他們報仇,活著還有什麽意思?
片刻之後,我悲哀地發現,現在的我,就連自殺都辦不到。
雙手雙腳已經沒有了知覺,我隻能像一條死狗一樣趴在地上,嘴裏啃著泥土,看著爹媽熱情地把那個女人迎進了家門,在燈光下,爹媽的臉上掛著笑容,圍在那個女人的身邊說著,笑著。
老天爺,如果你真的存在,請你劈下一道雷,將那個女人劈死吧。
我絕望地想著。
……
……
頃刻間,似乎是應驗了我的請求,耀眼的白光從天空劃過,最後對準了咱家那破爛的房屋劈了下來。
轟轟轟……
不斷有雷光閃爍,將整片天空都照亮了,一道接著一道的雷霆劈下來,咱家那破爛不堪的屋子頓時四分五裂。
一道清朗的聲音在這震耳欲聾的雷聲中,顯得異常的清晰,傳入了耳中:“九天神雷破囚籠,無邊道法逆乾坤,破!”
最後那個破字剛落,大地就開始激烈地震動起來,然後仿佛玻璃碎掉一般,哢哢之聲響起,在我的眼前,那被照耀得刺眼的天空開始出現絲絲龜裂,隨後“咣”的一聲,整個碎裂開來。
周遭的泥土還帶著濕氣,旁邊的菜地裏菜葉子上還有露珠,天空中太陽大大地正在努力往更高處爬,空氣中的溫度顯得有些低……
前一刻漆黑的夜色消失,這一切都在顯示著,此時應該是早上,七八點鍾時候的樣子,原來先前的那一切,都是那個女人搞得鬼,現在夜色已去,那麽……一切就都恢複正常了嗎?
然而透過四分五裂之後的房屋,我依稀可以看到爹媽已經被深埋在地,而那個女人,依舊是什麽都沒有穿,但身上卻異常的幹淨,房屋倒塌所濺起的灰塵,竟是沒有一粒落在她的身上。
她從廢墟中走了出來,走到我的身前,然後站定,快速躬下身子,抓住了我的衣領,反轉過來,用手捏著喉結,隨後在我的耳邊說道:“你來得還挺快,不過也到此為止了,在前進一步,這個村子唯一的活人,就要死在你的麵前。”
她的聲音很輕,隻是貼著耳朵說出來,卻比天上的雷鳴還要響亮,而且從她的嘴裏噴出一股寒冷至極的冷氣,凍得我甚至感覺不到耳朵的存在。
不過我知道她不是對我說的,頂眼朝前方望去,發現在小院的門口,距離不到十米處,站著一名少年道士。
少年身看起來不過十七八歲的樣子,臉上的表情卻顯得嚴肅認真,潔白道袍,道髻高高紮起,眉宇間英氣逼人,整個人在那裏站著,令人生出一種融入天地之間的感覺,如果不仔細去看,根本不會有人發現,在那裏站著一個人。
而且他身上一層不染,就連才在滿是灰塵的泥土上,他的鞋子上也沒有一絲灰塵,背後背著一隻劍鞘,右手提著一柄桃木劍,左手持著一個八卦鏡,腰間一根粗麻繩簡單地係著,上麵掛著一隻古樸的葫蘆。
這是一個很幹淨的道士,同時也是一個很厲害的道士,這一點,從天空中還沒有完全消散得雷聲以及我身後被轟成廢墟的房屋就可以看得出來。
聽到那女人的聲音,道士眉頭皺得愈發緊湊,我知道,他不想我死。
不過我還不至於蠢到這樣就以為自己的性命可以保存下來,所以我隻是任由身後那女人掐著,雙腳幾乎不著地地吊著,雙手也是自然下垂,沒有任何反抗的意思。
實際上,現在的我,就算是想要反抗,也做不到。
我就這樣平靜安靜地看著眼前的那個道士,沒有任何的情緒,不歡喜也不悲傷。
而且我知道,他在乎的不是我,而是人命。
沉默了許久之中,少年道士終於開口了,聲音一如之前那般清朗,空靈,又帶著一種令人很舒服的感覺。
“那你殺了他吧。”
他說著,手中的桃木劍平舉,然後我感覺到脖頸間那隻手掌猛地一緊,似乎下一刻便要捏碎我那脆弱的喉嚨,而身後那女人的心跳,似乎在這一刻,也變得急促了幾分。
很顯然,眼前的這個道士是真的厲害,就連身後那個女人也不是他的對手。
而且從對話中,我可以得到很多有用的信息,比如說其實道士也不都是心懷天下蒼生,比如說我身後的那個女人怕死。
盡管這麽說並不準確,她畢竟已經不算是活人,但是她怕死。
平舉著桃木劍,手上的八卦鏡也在陽光下微微發光,少年道士邁著平穩的步子,在一步一步朝著我所在的方向靠近,腰間的葫蘆在輕微地擺動著。
脖子上的手瞬間變得枯槁無比,力道也加大了許多,我已經感覺到了窒息,下一刻,或許就要死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