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0章 記憶長河
白若塵緩步上前。
神之心感應到他的接近，周身散發出一股迷蒙的華光。
它是在召喚他。
於是，白若塵握住了那朵黑色蓮花。
刹那之間，他的神思受到了牽引，被吸入了一段莫名的時空，眼前都是交錯的光影。
他看到了那個既陌生又熟悉的世界——
上古時期，被納魂所支配的那個魂力世界！
白若塵意識到，自己是被這顆神之心拉到了它的記憶之中。
在這顆心髒裏，有納魂的記憶，也有煜神的記憶——因為他們元神一體，都在這顆心髒之中。
此時，他遠遠望見，有一男子，黑袍加身，容顏俊美驚人，表情卻冰冷如雪。
他正憑立在虛空之上，俯瞰著腳下的一座城池。
城池之中，是數千人無助的哭嚎，他們之中，大部分人都被感染了邪力。
染了邪力的人，會漸漸喪失靈智，互相啃食。
而那些清醒的人，則更加痛苦——他們隻能眼看著親人們變成吃人的怪物，最終，連自己都要吃掉！
……這座城，是怨氣雲集的人間地獄。
那個身披黑袍的神，便是這一切的根源。
而他，卻眼神淡漠，殺人如碾蟻。
他，正是納魂。
白若塵此時所看到的，是納魂的記憶。
或許，納魂也覺得，自己這種滅世的方式過於殘忍了？
所以，納魂說了一句話：
“渺小的螻蟻，化為塵埃，與天地融為一體，便是我賜你們的永生。”
下一刻，滔天的邪力自納魂的掌心傾瀉而出，直接將城池化為了一片飛灰！
那場景太過逼真，白若塵下意識向前一衝，試圖出手阻止，卻直接衝進了另一場記憶片段！
這一次，納魂穿的是一襲白衣。
白若塵目光一凝——不，這不是納魂，而是煜神。
煜神在孤獨地行走著，他的眼神一片茫然。
他不懂善惡，靈魂一片純白。
他殺了一些人，也救過一些人。
但他不懂，他為什麽會殺他們，又為什麽會救下他們？
天地之大，仿佛隻有他一人。
白若塵感受到了一種刻骨的孤獨！
那是煜神的記憶裏所傳達出來的。
納魂與煜神，一者邪惡，一者孤獨。
兩種截然不同的感受不斷在白若塵腦海之中交鋒，幾乎讓他的思想分割成了兩半！
就在兩種記憶交錯得越來越快，幾乎要將他的意識吞沒之時。
一抹纖細的身影突然出現在白若塵的眼前！
變幻的畫麵突然定格！
白若塵的眼前隻剩下了那個背著弓箭的小女孩。
煜神忽然不再孤獨了，因為她對他笑起來的樣子，讓他覺得，她美得像是夜色下裏的月光，雪落時的夕陽。
瑤晞那一年，也不過才八九歲的樣子。
但她已經是半步荒神之境了。
她小小的身軀，背著大大的弓箭，擋在他的麵前，笑嘻嘻地問：“喂，你會射箭嗎？”
“不會。”煜神誠實地回答。
他不僅不會射箭，確切地說……他其實什麽都不會。
他擁有很強很強的力量，強到他根本無需去學習人類的那些弓箭，刀法，魂術。
殺一個人，他隻需要一個念頭，就夠了。
但小女孩卻說；“我挑戰你，如果你輸了，我就教你箭術；如果你贏了，你就教我魂術，怎麽樣？”
——她在算計他，說話的時候，眼睛裏閃過了像小狐狸一樣的光。
煜神自然聽出來了，他不需要學習她的箭術；可她卻迫切地想學習他的魂術。
可是……他沒有魂術啊。
但他卻想把她留在自己身邊。
於是，一向心思單純的煜神，難得地為此轉了很多腦筋。
他決定，先贏了她再說，這樣，她就不會走了。
以後他去隨便學兩下人類的魂術，再轉手教給她……倒也不失一個辦法。
就這樣，煜神的計劃成功了。
瑤晞後來又不甘心地挑戰了他許多許多次——他都一直在用這種方法，屢試不爽……
“跟我打一架，我這次一定能打贏你！”古道之上，她攔在自己身前，一身戰意昂然。
然後她被他打成了豬頭，氣著跳腳，罵他不懂憐香惜玉。
“跟我拚酒，至少比喝酒我一定能贏！”酒肆之中，她一臉認真，眼中卻閃爍著狡黠。
然後她喝得爛醉，趴在酒桌上呼呼大睡時，他還在感歎，人間的酒真是美味啊，他怎麽喝不夠呢？
……
她永遠都在輸。
他卻跟她走過了一場又一場人間的荒蕪或者繁華。
不知不覺，她竟跟隨了他整整十年……
十年後，她對他說：
“煜神，你不是納魂，你是你，在我心裏，你是天降世間，最善良的神。”
她的笑靨生花。
她的清歌踏岸。
她的喜怒歡顏。
還有，在那最後的記憶之中，分離時刻，她悲痛欲絕的淚光。
都是他記憶最深處的執念。
“瑤晞……”白若塵喃喃開口，不自覺地伸出手。
她消失了。
……
……
白若塵卻還沒有醒來。
在鳳無邪等人眼中，白若塵握住了神之心之後，便一動未動。
他的眼中的目光凝視著虛空之中的某個點，時而變得狂亂，時而變得清明。
身上更是一會兒邪氣暗湧，一會兒正氣升騰！
鳳無邪和墨雅已經嚐試了很多遍，想要喚醒他！
已經陷入記憶之中的白若塵根本聽不見她們的呼喚。
“我看，若塵哥哥一定是被那個黑色的蓮花給蠱惑了，無邪嫂嫂，不如我們合力敲打敲打它！”
鳳無邪也有此意：“好，暫且一試。”
鳳無邪上前一步想要將神之心從白若塵的手中打落，可卻被它散發出的光華擋住。
墨雅所操控的水流也無法攻入黑蓮之內！
黑蓮之上，這層薄薄的華光看上去脆弱，實際上卻是堅韌無比！
加上她們兩個都害怕誤傷到白若塵，也不敢全力出手。
“唉，這到底是什麽鬼東西？無堅不摧的嗎？”墨雅鬱悶極了：“若塵哥哥再杵在這裏待下去，都快變成石頭了！”
鳳無邪也十分擔心白若塵的狀況。
她甚至祭出了萬象天機針，連試了數種破除結界的秘法，結果還是無功而返。
“不行，萬象天機針也破解不了。”
“若塵哥哥？”墨雅又搖了搖白若塵的身子，可他的身形像是真的化成了石頭一樣，硬邦邦的，根本戳都戳不動！
鳳無邪歎口氣——這顆神之心，既然與納魂相關，而納魂的本體，其實就是一塊神石。
所以，白若塵受到納魂力量的影響，其實真的有化成石頭的可能啊……該怎麽辦？
旁邊的鑠淵劍靈看看鳳無邪，又看看墨雅，最後轉頭看了看白若塵。
他扭頭走向了鳳無邪。
鳳無邪正在索解決之法，就看到鑠淵一臉不爽地走過來。
“墨雅很喜歡那個姓白的？”他語氣生硬地問道。
鳳無邪一臉無語：“……是啊。”
墨雅從小的願望，好像就是嫁給白若塵吧……
她記得，那會兒白若塵總是跟安陵夕在一起，墨雅還天天氣得吃飛醋呢。
鑠淵的臉色一沉：“我要回去。”
鳳無邪挑了挑眉。
這劍靈怎麽回事？
為什麽一臉別扭，跟帝千邪吃醋的樣子這麽像？
不會吧？
鳳無邪被自己的想法驚到了……鑠淵他……隻是個劍靈啊……難不成他對墨雅？？？
要是平時，她還有心思打趣一番。
可現在的情形，鳳無邪也沒那個興致。
所以她很幹脆地打開了古塔空間。
誰知道鑠淵在原地站了一會，又是一扭頭：“我改主意了。”
說完，他走了回去。
卻沒有回道墨雅身邊，而是在離她一丈遠的地方站定，一臉不開心地看著墨雅。
鳳無邪忽然覺得自己頭頂有點發亮？
她這是被迫變成電燈泡了嗎？
而白若塵被迫變成了第三者？
劍靈與人類……這是不是……跨物種了？
真令人頭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