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幻雪之國
夜幕下,一襲紅衣。
帝千邪站在被黑幕籠罩的山崖邊——
他與墨榮一起追蹤著魂獸殘餘的魂力,從鳳家來到了這遠在數百裏之外的城郊荒山,結果追到這裏,線索就斷掉了。
鳳無瑕沒有死,他幾乎已經可以斷定。
那隻魂獸馱著鳳無瑕,一路掩人耳目,逃到了這裏。
可是,魂獸似乎來到此處之後,就忽然消失了?
也許是被魂獸的主人召回了吧,所以才消失了蹤跡。
墨榮喃喃問著:“這隻魂獸留下的魂力看起來十分強大,到底是什麽獸種呢?”
帝千邪把目光望向山崖對麵的黑暗,月光下,他的表情顯得十分朦朧,令人捉摸不透:
“是那隻獅子。”
墨榮皺起眉來,心中仍是不解:“獅子?”
帝千邪依然望著對麵,仿佛那裏有什麽奇異的風景一般。
然而墨榮順著他的目光望過去,那裏什麽都沒有,隻有淡淡的白月光。
夜風徐來,帝千邪的臉上忽然勾起了一抹十分邪異的微笑,語氣冰冷,幾乎令人置身寒窖中一般:
“碧眼血獅——那隻紅毛獅子,是白若塵來了。”
“白若塵……”墨榮緩緩念出這個名字。
然後,他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麽,又趕緊住了嘴,沒敢再出聲。
這個名字,曾一度成為帝靈教的禁忌。因為這三個字,代表了背叛。
帝千邪不喜歡聽到這個名字。
而白若塵,曾經卻是帝千邪的刎頸之交。
這個人物,與墨榮不一樣。
墨榮是敬仰帝千邪,所以,他願意成為帝千邪的命使,為他生死效忠。
但是白若塵,卻是與帝千邪相交了十數年的好友,無關地位,無關權勢。
他智計無雙,魂力強大,從小與帝千邪一起成長。
當年帝千邪為了爭奪教主之位,幾乎血洗帝靈大陸,在這片腥風血雨背後,為他籌謀大局的那個人,就是白若塵。
可是,白若塵最後卻叛出了帝靈教!
他暗中投靠了帝靈教的死對頭——天機教,並潛伏在帝靈教意圖奪取教派寶器,最後被教主發現,從此離開了眾人的視線,再也沒有回來過。
而教主,念及以往的情義,並沒有追殺他,也沒有怪罪他。
隻是不準別人再在麵前提起白若塵這個名字。
至於他背叛的原因,一直都沒有人能夠真正弄清楚,因為白若塵藏得太深了。
“教主,我們現在怎麽做?”墨榮這一次也猜不透帝千邪的心思了。
帝千邪卻依然目不轉睛地盯著山崖對岸,像是在等待誰的出現。
墨榮不禁暗暗猜想……難不成,白若塵公子在對麵嗎?
不然為什麽教主會是這種反應……
沒過一會兒,就有了答案——
隻見山崖對麵的月光下,忽然有一些純白色的精光在飛舞跳動,就像是點亮了夜色的雪花一樣,一閃一閃,十分好看。
帝千邪勾唇一笑,吐出兩個詞:“調虎離山,請君入甕。”
雪靈傳訊——這是白若塵慣用的手法,也是他與他心照不宣的暗號。
這是,邀他前去相見的意思!
時隔兩年,不見白若塵,而今他特意以雪靈傳訊相邀,帝千邪又怎能不去?
“墨榮,我們走。”帝千邪說完,身影掠過,已經飛至山崖對麵。
墨榮趕緊追上去!
雪靈的跳動可以指引方向,帝千邪與墨榮就跟隨著雪靈的指引,一路北上,一追就是整整七天。
雪靈傳訊消失的地方,是天奇大陸最北的一個國家——幻雪國。
這個幻雪國與位於天奇大陸中部地帶的摩羅國不同,幻雪國因為氣候的原因,終年落雪不斷,人煙稀少,但靈物、藥材甚多。
很多藥師在修行途中,都跋山涉水,想來到幻雪國,來尋覓珍稀藥材。
帝千邪一襲紅衣,在皚皚的白雪下,分外醒目。
他眼前是一座清雅別致的宅院。
宅院的門,在帝千邪麵前,為他緩緩洞開——
帝千邪沒有讓墨榮再跟隨,而是獨自一人走了進去。
在外看,這院落看似小巧玲瓏,但一走進,才知道,其實宅院裏麵別有洞天,竟是大得出奇,連布局都是嚴格按照奇門陣法結合觀賞美學來布置的,帝千邪隻輕輕掃一眼,就看出了玄機。
這樣的地方,是白若塵的風格!
一股好聞的藥草清香撲鼻而來。
隻見院下落雪還沒有清掃,幽靜的長廊回道上,那少年的一襲白衣不染纖塵,正靜靜地坐在廊下的亭中,見帝千邪過來了,便招招手,露出一抹微笑,美如謫仙——
“來了?我備了你最愛的酒,很久沒有與你一起飲酒了,倒還真有點想念。”
帝千邪朝他一步一步走去,來到了他的聽雪亭中,與他四目相望:
“哼,我以為你此生都不敢再見我了。”
紅爐,落雪。
帝千邪與白若塵圍爐而坐。
“不敢見你?”白若塵吐字清雅,麵如落雪般冰冷而白皙,表情淡淡的,不露心緒:“雖說我叛你而去,投靠了天機教,但我最終也沒能盜走你教中寶器,相當於竹籃打水,沒讓你有半點損失——你說,我有什麽不敢見你的?”
“你知道,我帝千邪容不下一點背叛。”帝千邪的神色像是鍍了一層冰:“更何況,是你的背叛?”
白若塵抬眸看著他,笑了:“所以,帝大教主,你想與我打一場嗎?”
帝千邪不說話。
白若塵擺擺手:“還是算了,你要是跟我比煉藥,我肯定讓你一敗塗地;但你要是跟我比魂術,我認輸,不是你的對手。”
雖然這麽說,但帝千邪知道——
白若塵的魂術,已經十分超然,當年在帝靈大陸,他帝千邪敢號稱是帝靈大陸第一人,那麽白若塵就敢自居第二!
更何況,白若塵還是個藥師!
隻不過,白若塵並不是張揚的性格,所以,外人從不知道,白若塵的魂術究竟達到了怎樣的境界。
帝千邪輕易不會跟他打,因為他們兩人一旦真的開戰,不是兩敗俱傷,就是雙雙而死!
何必呢?
帝千邪隻問:“鳳無瑕是你救走的?你救那麽一個玩意兒幹嘛?不怕髒了手?”
白若塵伸手去接廊下的落雪,悠悠一笑,表情還是十分隨意,但卻令人感到一種刻骨的孤獨:“我的手早就髒了,還怕什麽。”
白若塵總是那麽冰冷,仿佛無欲無求,像是看盡了世間百態。
是啊,他的手早就髒了。
誰能知道,當初這個清雅如仙的男子,也曾一夜殺光千百人,白袍被鮮血染盡,然後站在屍堆如山的帝靈教門前,對帝千邪微微一笑,說——千邪,從今天起,我要改口叫你教主了。
白若塵自與他相識起,就是孑然一人,據說他所有的親人都死光了,後來他在帝靈大陸四處逃亡時,與帝千邪結識。
所以,帝千邪,應該算是他唯一的朋友。
沒人能懂,白若塵到底為什麽會背叛呢?!
“你救下了那個蠢貨之後呢,把她藏在哪兒?”帝千邪再次質問。
白若塵眉頭一挑,饒有興致地看著帝千邪:“難得一見,我不過救了那麽一個玩意兒做傀儡,你竟然這麽上心。是,我是救了她,我還讓碧眼血獅跟著她。”
“你的目的?”帝千邪垂下眼,喝下一口酒,冷冷地問。
白若塵全然沒有隱瞞的意思:“目的很簡單,就是我用雪靈傳訊把你引到這裏來,然後,再讓那個傀儡蠢貨帶上我的碧眼血獅一起,去殺死那個女人。”
帝千邪目光一凜!
鳳無瑕不足為懼,他相信鳳無邪能輕輕鬆鬆就搞定。
但是,像碧眼血獅這種高級魂獸,威脅力卻實在太大了!
“怎麽?擔心了?”白若塵輕輕一笑:“我把那個傀儡治好之後,還傳了她一些魂術,想來,這次襲擊,應該不會失手。”
帝千邪的指尖輕輕敲擊著桌案:“我來找你之前,已經猜到了你的計劃——調虎離山,請君入甕。”
白若塵:“但你還是來了,不是嗎?”
帝千邪:“是,因為我對那個女人有信心,她從不會讓自己吃虧。我來這裏,一是想看看你的近況;二是特別想問問你,你究竟為什麽與我作對,你不怕我真的一怒之下殺了你嗎?我的脾氣你知道。”
白若塵早已經似乎早已猜到他的心思:“怕什麽。你心裏還拿我當朋友,在這種情況下,你不會對我下手,不是嗎?”
“可你若是殺了鳳無邪,我就一定會對你下手!”帝千邪這句話說的是真的。
白若塵眼神飄忽,神色清冷:
“是啊。但是也無所謂,因為那個女人死了,你也就活不長了,我的目的已經達到,那麽你要殺我也無所謂,我死而無憾。”
他的表情,沒有一點對塵世的眷戀,仿佛一個一心求死的人。
帝千邪不禁訝異。
到底是發生了什麽事,能讓一個昔日的朋友,變得非要與他刀劍相向,不死不休?
“你在擔心她嗎?”白若塵隨口問了一句,然後索性擺上了棋盤:“你再擔心,也趕不過去救她,不如下棋,跟我一起等結果吧。”
帝千邪卻搖搖頭,篤定地說:“你錯了,我不擔心她——你不了解那個女人,她比你想象的要強悍許多。我敢打賭,這一次,你會輸。”
說完,帝千邪妖然一笑,北風來襲紅衣翻飛,仿佛早已預知了結果。
——鳳無邪,這次你可得爭口氣!
——別讓我在這個家夥麵前丟臉才行!
——我好麵子,你是知道的。
……
與此同時。
鳳無邪正行走在靈之森林裏!她準備在這裏,為鴉殺獵殺惡靈。
林中沒有人跡,卻不時傳來各種鳥獸之語,倒顯得十分熱鬧。
鳳無瑕就在這些鳥鳴獸語的掩護下,緊隨其後,跟蹤鳳無邪,進了森林深處的迷霧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