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襲青衣的女子坐在藥爐前,嫋嫋的白煙從爐上冒起。她慢慢起身,躺在了一張藤椅上,手中的扇子緩慢的搖著,入鼻的都是藥草的清香。
“婆婆。”一聲呼喚,打破了這個平靜,她微微皺眉起身,看著出現在門口的藍衣少女。她身後的豹子身上馱著兩個人。
她慢慢起身,“你怎麽又帶人回來了?”
“婆婆,這兩個人不一樣。”
“怎麽不一樣?”
“這個女的像是個凡人,這個男的身上卻是半仙半魔的樣子。”
那女子一聽這話,趕忙走到他們麵前,細細打量著他們,“快把他們放下來。”
“哦好。”她應著將他們兩個人放了下來。
細細得檢查著他們身上的傷口,命令著那個藍衣的少女去拿來各種各樣的藥材。子薑果精一臉疑惑得走了過來,蹲在一邊仔細的看著那個女子施法救人。
“你要是再瞅,我就把你的眼珠子挖下來泡酒!”
她眼神冰冷,他嚇得一哆嗦,卻看清了那個女子的全貌,“你是汐挽。”
那女子收了手,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是你啊。”
“嗯嗯,是我。”見她想了起來,他立馬討好的湊了上去。
“你這麽多年了,怎麽還是這個樣子?”
“……”他長長歎了一口氣,“我們這麽多年不見,你能不能提點我的好,我跟你說啊,這個是墨劫的娃娃,你還不趕緊救他。”
汐挽冷冷看他一眼,“你當我沒看出來?”
他一愣,撅了嘴,模樣煞是可愛,“那這個女娃娃你不知道了吧。”
她淡淡看了他一眼,幽幽開口,“怕是奈奈的女兒吧。”
他長歎一口氣,無奈道:“你能不能不要這樣什麽都猜到!”
她白了他一眼,“是你太蠢。”
子薑果精被她氣得一屁股坐在地上,這個女人這麽多年不見怎麽變成了這個樣子!
“那個女娃娃是誰?”
“碧波。”她專心治療,隨口一答。
子薑果精歪著腦袋想了很久也不知道這個名字是誰,“是哪家的姑娘?”
“西海公主。”
“哦。”
“你再多說一句話,我就把你剁了煉藥。”
她惡狠狠的語氣,嚇得他一哆嗦乖乖坐在一邊看著她救人。不一會碧波取了一株長相奇異的花遞到了她的手裏,她慢慢接過,將花朵裏的漿液慢慢倒進了孿月的嘴裏。
有淡淡的光華在她的身上閃過,但是很快就消失不見。
“把他們送到房間去休息吧。”
“好。”碧波應著慢慢將他們挪到了豹子的身上,讓它馱著他們慢慢走了出去。
汐挽冷冷瞥了子薑果精一眼,“你還不走?”
“我去哪啊。”
“哪涼快那呆著去。”
“埃埃埃,你不能這麽對我吧,好歹我們也是故人。”
她淡淡轉過身看著他,“誰跟你說我們是故人了。”
“我去,我自成形以來就跟在墨劫身邊,和你也是相識多年了,怎麽就不是故人了?”
汐挽好看的柳葉眉一皺一腳將他踢翻在地。
孿月慢慢醒來,映入眼簾的是一個溫婉的女子,她淺淺一笑,倒了一杯水遞到她的麵前,不知道為什麽她一下子就想起了漣漪,有一瞬間的失神,沒有伸手去接她遞過來的茶杯。
“你怎麽了,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看著她著急的樣子,她輕笑搖頭,慢慢接過茶杯,“這裏是哪裏?”
“這裏是藥穀。”
“藥穀?子墨呢,子墨怎麽樣了?”
她微微一愣,“你是說那個和你一起來的那個男孩子吧,他傷得很重,所以在別處休息,你還不能去看他,要等他醒過來才可以。”
“他沒事吧。”
“放心吧,婆婆醫術很好的,一定不會有問題的。”她莞爾一笑,像極了春風裏迎風盛開的桃花,嬌豔美麗,“你叫什麽名字?”
“我叫孿月,你呢?”
“我叫碧波。”
……
她震驚得看著她,“你是西海的公主?”
她一愣,輕笑,“沒想到你居然知道,我在這裏這麽多年了都沒有人知道,我也沒有見過你,你是怎麽知道我的?”
孿月的眼眶漸漸濕潤,恍惚間看到了漣漪笑著向她招手。
她的眼淚撲朔朔的落了下來,撲進了她的懷裏,碧波愣住了,不知所措得抱著她。
“對不起,對不起。”
“怎麽了,這好好的。”她一臉尷尬。
“我害死了漣漪。”
這句話像是一道雷,劈過了她的身體,她渾身一顫,僵硬在原地。
“她為了救我,死了。”
“是誰在追殺你們?”
“是妖族的千麵郎君還有楚映雪。”
她渾身又是一顫,楚映雪!又是她!當初要不是她,她和她的相公也不會淪落到如今這般田地!
“對了,還有一件事,漣漪死之前一定要我轉告你。”
“什麽事?”
“你的相公他沒有死,他是天族的將領。”
她輕歎一聲,“這個我早就知道了。”
孿月震驚得抬頭,她萬萬沒有想到她居然知道這個消息。
碧波慢慢起身走到窗前看著外麵大片大片的花田,當初他們身受重傷命懸一線,正好遇上出來尋藥的汐挽,將他們帶了回去。
可是她龍族的體質太過特殊,為了救他的性命,她的相公義無反顧得去找了蘇離,用自己的情根換回了她的解藥,但是從那以後她就再也沒有見過他。
孿月慢慢起身,在碧波的身後跪下,“是我對不起你們,所以,我願意一命抵一命。”
她慌忙轉過身將她扶起來,“你身上還有傷,瞎說什麽呢,這件事也不是你們的錯。”
“可是……”
她張張嘴還欲說什麽,卻被她打斷,“我並不怪你,你好好躺下,好好休息,不要多想。”
她慢慢躺下,看著她坐在自己的身邊,小心翼翼得為她擦拭著額頭上的汗水,“按照婆婆的個性,你們是一定不能在這裏白吃白住的,一定會讓你做些活,你身上的傷我給你用了最好的藥不會留疤,但是你飲食上一定要注意。”
“謝謝你。”
她莞爾一笑,“謝什麽,我是大夫,自然是要好好救你的。”
孿月乖乖點頭。
“你好好休息,我先去忙別的了。哦,對了,那個子薑果精也和你們一起來了,現在在別的房間休息,你不要擔心。”
“謝謝。”
她微微一笑,走了出去。
孿月躺在床上透過窗戶看著外麵大片的花田,似乎連空氣中都飄散著花香。隻是不知道現在子墨有沒有醒來,他要是醒來了,她一定帶著他去那花田裏玩一玩。
幸好他們都活了下來。
淡淡的笑容漸漸爬上了她的臉頰。
夜幕漸漸降臨,將整個大地籠上了一層黑色的麵紗。花田裏有無數的螢火蟲在飛舞。汐挽采了藥,提著竹籃,清脆的鈴鐺聲在花田間回響。
她慢慢回頭卻看到孿月房間還亮著,她心下疑惑慢慢走了過去。
孿月正坐在床上發呆,見她來了莞爾一笑,“你來了。”
“你怎麽還不睡覺?”
她麵上一紅,“我害怕,不敢睡覺。我一閉上眼睛就會看到千麵郎君下蠱害我,漣漪慘死的場麵,所以……”
她一愣,沒有想到他們居然遇到了這樣的情況,“那你平常是怎麽睡覺的?”
“平常……”她頓了頓,“我都是和子墨睡的。”
碧波一愣,嘴角微微上揚,“原來是這樣啊,那你們是夫妻咯?”
“不是不是的,我們隻是好朋友。”
“好朋友?”
她笑得意味深長,明顯就是不信。
孿月被她笑得心虛,不敢去看她的眼睛,“真的。”
“那怎麽辦,那子墨不在的時候你都是怎麽睡著的?”
“嗯,太累了,或者昏過去,就會睡著……”
她忽然覺得後頸一痛,似有什麽重物襲來,聲音也隨著戛然而止,軟綿綿得躺在了碧波的懷裏。
“早說嘛,直接打暈不就好了。”她甜甜一笑,將她放在了床上。
子薑果精一臉震驚得站在門口看著她,這看似柔柔弱弱的一個姑娘居然出手這麽厲害,看來這個汐挽在手底下的,真是不能貌相。
注意到他的目光,她笑著看著他,“你看什麽?是不是也想我打你一下?”
“不用不用,我睡眠好,特別好。”他連忙擺手。
碧波輕輕一笑,沒有說話,拎著籃子慢慢走了出去,腳上的鈴鐺響得很是清脆。
“你為什麽要將這銀鈴鐺戴在腳上?”
她一愣,看向自己纖細的腳踝,上麵精致的鈴鐺在燭光下閃閃發光。
“這個啊,這個是買給我孩兒出生時用的,隻可惜他死了。”
子薑果精一愣,看著她笑得淡然,似乎說的這件事和她沒有什麽關係。喪子之痛在這個姑娘這裏竟然可以如此的雲淡風輕。
空氣突然變得十分的尷尬,子薑果精張了張嘴不知道再說些什麽好。
“好了,不早了,你也早些睡吧。”她輕輕一笑,並不放在心上。吹滅了桌上的燭火,慢慢走了出去。
清脆的鈴鐺聲漸漸遠去。
子薑果精看著她遠去的背影,不知怎地忽然想起當初膽小乖順的汐挽,那時候的她也愛著青衣,乖乖的坐在邊上,低眉順眼的樣子,讓人看著很是舒服。
隻是現在……
是什麽讓她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