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子墨便早早帶著孿月騰雲離開了揚州,她昨晚沒有睡好,此刻正窩在他的懷裏睡得香甜。
遠遠的就看見了昆侖山,一片白茫茫,銀裝素裹的樣子,很是美麗,隻可惜孿月現在看不見。他心中一痛。到了昆侖山下,確實有阿澤所說的結界,一旦進去,那麽他們就不能依靠仙法來抵禦嚴寒了。
想到這裏,子墨立馬從羊脂玉裏麵取出厚重的棉衣給她披上。
“子墨,我們這是到了嗎?”
“嗯,你把衣服穿上,山上很冷。”
“嗯,那你也要穿啊。”
“好。”
似有一股暖,流漸漸湧上心頭,子墨的嘴角露出一絲笑意,牽著她的手慢慢走進了雪山。
山路倒也不算崎嶇,隻是有些濕,滑,幸好不是下雪天,不然這山路更是難走。子墨小心翼翼得護著她一步步得向前走,時不時提醒她腳下有台階或是哪裏有個石頭什麽的。孿月輕輕一笑,“子墨,我眼睛看不見了,你倒是話多了許多。”
“是嗎。”
“是啊,這樣也好,我可以多聽聽你說話。”
她莞爾一笑,笑容溫暖像是能夠融化了這漫山的積雪一般。
“冷不冷?”
她搖頭,“不冷。”
子墨抬手將她被風吹亂的頭發理好,帶著她一步步往山路上走。卻不想一失神她摔倒在了雪地上,連額頭都蹭破了皮。
子墨心急立馬將她扶起來,“對不起,是我不好,疼不疼?”
孿月輕輕一笑,“沒關係的。”
他輕歎一聲取了藥小心翼翼得替她敷上,看著望不到頭的山路,他索性將她抱了起來。
她在他的懷裏掙紮,“你放我下來吧。”
他看都不看她一眼,冷冷說道:“這樣也省得我開口再去提醒你。”
她輕輕一笑,沒有說話,靠在他的懷裏,他的意思他又怎麽會不懂,不過就是找個借口不想讓她再摔著跌著罷了。她也不想去捅破他的心思乖乖靠在他的懷裏,直到他停了下來,“怎麽了?”
他說著將她放了下來,“到了。”
子墨輕輕扣著大門,不多時就有一個小童子來開了門,上下打量了他們一眼,“你們是誰,來這裏做什麽?”
子墨拱手作揖,“我們是來找東華帝君的,想請他救一救我朋友。”
那童子看了他一眼,“帝君已經不問世事,你們還是走吧。”
說著他便要關上門,子墨連忙伸手去推,“這毒世間隻有帝君一人能解,還請童子為我通報一聲。”
那童子果斷拒絕,一下子就關了門,“不行。”
“子墨,我們走吧。”
“不!”他倔強道:“帝君一日不答應我就跪在這裏一日不起。”
說著他竟真的跪在了地上,孿月連忙去拉他,他卻怎麽也不願意起身,她無奈,隻好也跪在地上,她的體溫漸漸融化了身下的雪水,弄濕了膝蓋,“好,那我便陪你一起跪著。”
子墨眉頭緊皺,卻沒有什麽辦法能夠阻止她隻能看著她,眉眼裏都是深情。
孿月不知自己跪了多久,但是她知道自己已經聞不到這昆侖山上清新的雪水的味道,想來是跪了兩天了,身邊的子墨一動也不動,她便也好一動不動。
看著孿月臉上漸漸露出疲憊的樣子他很是心疼,可這山門也仍舊緊閉不開。
太陽漸漸移到了西邊沉了下去,風攪著雪,寒風肆意,吹得她瑟瑟發抖,“月兒,你沒事吧。”
她搖搖頭虛弱一笑,“我沒事。”
他眉頭緊皺,卻沒有任何辦法,要是一味得心疼她,那麽就不能救她。
“子墨,若是我聽不見了,我說話你就在我掌心打點,點一下就代表是,兩下就是不是,好不好?”
子墨看著她的樣子,心疼得無法呼吸,站起身去拍山門,“求帝君救她,我求你了,帝君!讓我做什麽都可以,隻求帝君救她。”
聲音在山間回響,一遍又一遍。
孿月摸索著起身,抱住了子墨,“子墨,沒有關係的,不過就是一死。”
他語氣堅決,又重新跪在了地上,“不,我不能讓你死,我就跪在這裏,我不信帝君是一個鐵石心腸的人,我不信他不肯救你。”
孿月看不見他此刻的樣子,卻能想象到漫天的飛雪中一向清冷孤傲的子墨為了她,低下了頭顱,跪在這山門前,隻為向帝君討一味解藥。
她心裏一酸,這些日子偽裝的堅強再也撐不住她的身體,摔倒在地,伏在雪地裏放聲大哭。
子墨心裏一緊,慌忙上前將她摟在懷裏,“月兒,沒事的,不會有事的。”
“子墨,放棄吧,漣漪已經為了我死了,我不想你在為我受苦。”
“我是心甘情願的。”他摟著她低低得說著,可是在她聽來卻越來越模糊,直至最後一點聲音都聽不見了,“月兒,我愛你,即便你一直看不到我,我也愛你。所以我做這一切,都是心甘情願的。”
良久,他都聽不到她的回答,她很安靜得靠在他的懷裏。
不詳的感覺湧上他的心頭,他慌忙看著她,她溫柔一笑,“子墨,我聽不見了,你剛剛說了很多對不對?”
這句話就像一道雷,將子墨劈進了無盡的深淵。這幾日來,他每天看著她喪失一感,卻無能為力。他恨自己不能保護好她,為什麽當初要離開她躲到天宮。
他的眼眶漸漸濕潤,一顆晶瑩的淚珠,順著他的臉頰緩緩落下滴在了她的手背。
孿月心裏一驚,“子墨,你不要難過,沒事的,我們回家吧,好不好?”
他抓起她的手輕輕在她的掌心點了兩下。
不好。
“子墨,你何苦為了我……值得嗎?”
掌心被輕輕點了一下。
值得。
她的心一顫,靠在他的懷裏,她原來能夠聽到他的心跳,現在卻隻能憑借胸膛微微的起伏來感覺他的心跳。
她恍惚間看到了第一次自己出現在玉仙門的山腳,君華感應到她的到來,從天而降,清風道骨。她當時就在想這世上怎麽會有這麽好看的人。
後來她在海邊見到了子墨,他一身是傷,卻難掩眉間的俊朗,她心裏一愣,想著這個男人竟生得這麽好看,一定要拐來做夫君才好。
她一愣,明明第一次見子墨是在竹林,他也全身是傷,可她當時明明嚇得魂飛魄散,為什麽眼前會浮現這樣的場景,難道她對子墨的情感齷齪了?
子墨見她久久不說話,心裏無比焦急,抓著她的掌心寫字。她回過神來,笑道:“我剛剛仿佛間看到了一個很奇怪的景象,不知道是不是我快要死了,眼前出現幻象了。”
他一愣,卻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她。
她淡淡得說道:“我看見你渾身是傷躺在海邊,被我救了。”
子墨渾身一僵,不可置信得看著她。現在隻有他知道,這一幕並不是幻象,而是他們第一次遇見的場景。他的喉嚨有些幹澀,艱難得開口說道:“你還看見什麽了?”
開了口才意識到她聽不見,隻能聽著她低低得說著,“我還想著,這個人生得這麽好看,應當拐回去做相公。”
……
他緊緊瑉著嘴唇,眼裏卻蓄了眼淚。
“子墨,你喜歡我對嗎?”
他一愣,沒想到她竟會這樣問。
“你要是不喜歡我,又何必為我做這麽多。我長得不是最好看的,法術又學得極差,你幹嘛對我這麽好。”她的聲音越來越低,“這些日子我想了很多,想起以前的種種,我忽然覺得以前看起來過不去的砍,在現在看來不過都是一件小事。還有你,你一直都在我的身邊,我想問問你是不是喜歡我,如果是,你就把我忘了吧,好不好?”
他心裏一鈍,拿起她的手準備點下去,門卻開了。一個白發的老翁緩步走了出來,摸著自己長長的胡須,看著麵前的兩個人。
他沉聲開口,“你就是子墨?”
“是,求帝君救她一命。”
他半眯著眼看著子墨,“她是你什麽人?”
他一愣看著懷裏的孿月,“心上人。”
沒想到那老翁聽了,竟爽朗一笑,“你的事,我略知一二,隻是這個女子看起來有些奇怪,她是神族的後裔吧。”
子墨一愣,心裏無比詫異,不想這個帝君竟然如此厲害,隻一眼就看穿了孿月。
“她身上的封印似有鬆動的跡象,但是仍舊牢不可破。”
“請帝君救她一命,我願做牛做馬報答帝君。”
“做牛做馬倒也不必,她既是神族唯一的後裔,那我必定是要救她的,隻是我今日救了你們二人,日後這天下蒼生就要靠你們二人去解救了。”帝君摸著長長的胡須,看著子墨,目光裏充滿了深意。
“天下蒼生與我無關,她是我的天下,我隻想救她一人。”
帝君一愣,繼而哈哈大笑,“你的身份以為我不知曉嗎,我在這山間無所事事,就喜歡推算一二,雖然神族的人我沒有辦法推算,但是你有青蓮的血脈,你的事情我基本都是曉得的。”
“所以帝君早就知道今日我會來這裏。”
帝君眯著眼睛笑了笑,“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