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7章 渤海之殤（四）
“烏正使，聖人已經同意了增援渤海國。不過烏正使也知道，今年我大唐連打數次大仗，南邊平定偽漢和吳越，西邊征服了甘州回鶻和青海吐蕃。
朝廷內部的反對聲音很大，不過聖人念及渤海國是我大唐第一屬國，這才力壓眾臣，同意增援渤海。
隻是如今朝廷軍隊分散各地，調集軍隊麻煩，即便是朝廷出兵契丹，也得需要兩至三月，不知渤海國可否能堅持至朝廷出兵？”
渤海國畢竟不同其他屬國，如今甘州回鶻內遷，後百濟和新羅實力弱小，於闐遠在西域，所以渤海國這第一屬國的名頭倒也名副其實。
所以接待烏光讚的是鴻臚寺卿李藹，知道內情的李藹自然是想方設法穩住烏光讚，以免寒其他屬國的心。
烏光讚聽聞，臉上露出一絲擔憂，可想到這幾日打聽到的情況，他也知道對方說的是真的。
好在大唐願意出兵，這倒是好事一件。
“多謝李寺卿，小使這就回去回稟吾王，爭取堅守數月，等待大唐的王師抵達。”烏光讚除了這個辦法，也沒其他更好的了。
李藹見狀放心不少，一臉認真地回應，“烏正使能理解就行。此去渤海需要不少時日，烏正使也別耽擱太久，戰場上的事瞬息萬變。
別到時候渤海內部生變，那個時候即便是我大唐出兵，恐怕也起不到什麽作用了。”
烏光讚連忙點頭，“李寺卿言之有理，小使明日就啟程返回渤海。”
為了表示大唐真的對渤海好，李藹還想辦法給烏光讚一行爭取到了一艘快船，可以直接乘船前往登州換乘海船。
這把烏光讚感動的不要不要的。
不過李藹的嘴還真的開了光。
在大唐這邊安置抵達洛陽的吳越錢氏一族的時候，渤海國這邊卻是投降了。
烏光讚是七月中旬抵達的洛陽，七月下旬離去的，等他在東京龍原府上岸時，渤海國已經投降了。
此時已經是八月中旬，這讓烏光讚一行大為震驚。
原來在七月中旬，契丹軍隊就攻占了中京顯德府全境，七月下旬，十五萬契丹大軍殺到上京龍泉府。
此時的渤海國已經沒有多少可戰之兵，渤海國王大諲撰不等大唐那邊的消息，在八月上旬開城投降，建國兩百餘年的渤海國自此滅亡。
得知這個消息，烏光讚等人根本不敢回上京，隻能在東京龍原府待著。
而此時渤海國內部亂作一團，很多大族紛紛出逃，龍原府這邊就有不少大族聚集，有不少都是從龍泉府跑出來的。
別看契丹此時已經占領了龍泉府，但並未占領渤海全境，龍原府北部、定理府、率兵府這些都沒有契丹的蹤跡。不過渤海國王大諲撰都投降了，渤海全境淪陷是遲早的事。
也有人發現了烏光讚這位去求援的使臣。
其中就有裴璆，是裴頲的兒子。
“裴少卿，你怎麽在這裏？龍泉府的情況到底如何了？”烏光讚有些著急地追問。
年過四旬的裴璆看到烏光讚，不禁搖頭，“大王在十幾日前開城投降，如今已經被契丹人押送到西邊，至於是殺、是囚，裴某也不清楚。”
“家父呢？”烏光讚繼續追問。
“不清楚，可能被留在了龍泉府，也有可能跟大王去了西邊。對了，烏正使去大唐，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大唐那邊的態度如何？”對於烏光讚出使大唐的事，裴璆自然知道。
烏光讚直搖頭，“說這些已經沒用了，大唐已經答應增援。隻是大唐剛剛平定偽漢、吳越、甘州回鶻和青海吐蕃，需要時間調集大軍，讓我渤海國堅持兩三月。
烏某急急忙忙趕回，就是想勸大王堅守幾月，沒想到還是完了。”
“大唐平定了偽漢、吳越、甘州回鶻和青海吐蕃四股勢力？”裴璆也知道一些大唐的情況，聽到烏光讚這話，也很驚訝。
烏光讚點頭道，“烏某到洛陽的時候，就已經塵埃落定。說是偽漢連一個月都沒堅持住，就被唐軍攻入都城；吳越這邊則是主動歸順，吳越王一族遷至洛陽居住。
甘州回鶻和青海吐蕃也大敗，大唐已經打通了河西走廊，回西域也是遲早的事。
對了，還有一事，大唐恢複了安東大都護府和安西大都護府。”
他說的這些算不上什麽秘密，洛陽早就傳遍了，他隨便一打聽就能知道。
“安東大都護府？”裴璆聽聞一愣，顯然是有些意外，或許是想到什麽，雙眼泛光，“看來大唐是真的要跟契丹開戰，隻要大唐和契丹開戰，我渤海就有複國的機會。”
“複國？可大王。。。”
烏光讚有些疑惑本想追問，就發現有一支龐大的隊伍準備出城，讓他也不得不停下追問，轉而望去。
“這是李氏的人？”看到這支隊伍打的旗幟，烏光讚不禁皺眉，“他們想去哪裏？”
裴璆也望了過去，淡淡道，“可能是想乘船離開渤海吧，南邊的高麗，海對岸的倭國，甚至大唐都有可能。”
“這樣的情況很常見？”烏光讚有些好奇。
“這段時間逃離渤海的不少，去高麗的居多。不過我不打算離開了，渤海還有複國的機會，裴氏一族深受大王的器重，怎麽可能棄大王而去？”說到最後，裴璆一身正氣，讓烏光讚都有些自愧不如。
高、王、李、張、烏、楊、賀才是渤海國的右姓大族，裴氏算不上，之所以裴氏父子都在渤海國身居要職，的確是幾代渤海王的器重。
而對於渤海國滅亡，這些大族內部也態度不一，有的認為可以繼續效力新朝，有的則是不願為契丹效力。
李氏一族在渤海是混不下去了，所以才會離開渤海，以烏光讚的猜測，去大唐的可能性更大。畢竟李氏一族自稱出自隴西李氏，想要跟李唐皇室扯上關係，自然去大唐的出路更大。
對於裴氏一族的選擇，烏光讚不便去評判，他現在要做的就是跟自己的父親取得聯係。
就在他在龍原府滯留的時候，其族弟烏濟顯找到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