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8章 杯酒分家
馬殷帶著一家人抵達洛陽已經是十一月中旬，這個速度倒也不算快，畢竟這麽大一家子，帶著那麽多家當，一行的速度注定快不起來。
相比於王衍，馬殷一行可就十分豪氣了，把自己豐厚的家產都帶了過來，家產幾十萬貫還是有的，可能更多。
畢竟是當過楚王的人，掌握楚地數十個州，怎麽可能沒錢。
即便是馬殷不出仕，就憑這些錢財也能當一個富家翁，比之韓遜、高季昌等人都要舒適。
雖說韓遜和高季昌都算是主動歸順，但靈武和荊南肯定不如楚地富裕。
為了怕被人搶了，李柷還李柷早早就派了一支騎兵去護送。想當年僖宗朝時期的宰相王鐸就是因為被人惦記上了豐厚的家財，被人攔住打劫，直接死在了赴任的途中。
得了蜀地，李柷對馬殷的家財也不感興趣，可若是對方在前往洛陽的途中去世，傳出去對朝廷的影響很大。
“這馬殷一家人倒是隊伍龐大，這裝載貨物的馬車、牛車居然有一兩百輛。”看著那長長的隊伍，前來迎接的瓊王大為震驚，他自己都沒這麽豪。
一旁的韓偓連忙解釋，“殿下，馬殷此人畢竟占據楚地多年，這些家財還是有的。而且馬殷是主動歸附，朝廷也不可能去收繳他的家產。”
韓偓擔心瓊王眼饞馬殷的萬貫家財，就忍不住隱晦地提醒一句。
瓊王倒是沒多想，他自然不會去做那麽下作的事情，“此人倒是有魄力，皇兄都不止一次稱讚他識大體。”
韓偓笑了笑，“此人的確聰明，如今雖說沒了楚王的爵位，但依然是國公，也能保住整個族人的榮華富貴。宮中還有馬才人在，這楚國公一脈至少也能保持幾十年的榮耀。”
他這話倒是沒說錯，隻要馬殷接下來不作死，好好在洛陽養老，哪怕是他死了，他的爵位也會承襲下來。雖說會降爵，但依然是頂級權貴。
“而這馬殷出身平凡，早年不過是一木匠，如今卻能到這一步，足見其不凡。”韓偓說著，言語間也有些佩服對方。
這就是武將的好處，在亂世，時勢造英雄，馬殷就是其中之一。參軍十餘年就占領了一鎮之地，速度那叫一個快，這就是亂世的好處。有功勞就可以噌噌往上升遷。
“這麽說來，本王就對這馬殷有些好奇了。”瓊王臉上露出玩味的笑容。
在他們等待的時候，馬殷一行人終於抵達了城門附近，得知瓊王和內閣大學士韓偓親自出城相迎，馬殷則是早早地下了馬車，然後小跑過來。
別看馬殷之前上奏請求致仕，其實他才六十六歲，比韓偓要小八歲，因為是武將出身，身體這些比較好，還能跑這麽遠的距離。
反倒是韓偓，如今老態越發明顯，今年他的已經七十四歲。
因為他的年齡，不少人都盯著他這個內閣大學士的位置。韓偓其實在半月前就提交了致仕的申請，想要回鄉頤養天年。
當年，他家就是京兆府萬年縣人，也就是長安城的人，跟鄉村還是有區別的。
之所以韓偓主動提及，主要是不想被人逼著致仕。自己能在致仕前擔任幾年宰相，對他來說，已經很滿意了。與其被聖上或者朝臣逼著致仕，不如主動提，然後留個好名聲。
瓊王和韓偓親自出來相迎，對馬殷來說，已經給足了麵子，所以一番客套後，便進了城，然後前往朝廷賜予的府邸。
這楚國公府或許不如潭州的楚王府闊氣，但能在洛陽有這樣的一處府邸，著實不易。若是馬殷嫌棄小，他可以自己想辦法擴建，這有什麽難的。
當天晚上，李柷就在紫微宮設下晚宴，專門歡迎馬殷。
聖上如此給麵子，馬殷自然是惶恐不已，宴會期間十分小心，生怕得罪聖上。
在宴會差不多過了大半的時候，李柷突然開口，“朕聽聞楚國公兄弟子嗣眾多，這倒是讓朕羨慕不已。相比之下，宗室經過幾次劫難，人丁凋敝，壯大宗室卻是任重道遠。”
馬殷一聽愣了，不知道聖上這是指什麽，隻能試探回答，“陛下不必擔心。如今陛下子嗣眾多，瓊王和淮王兩位殿下也都可以分擔壯大宗室的重任，更何況還有江寧郡王等人。”
李柷聽聞微微一笑，“楚國公倒是說的沒錯。宗室繁衍隻需過十幾年，自然會壯大。
不僅是宗室如今人丁凋敝，我大唐經過幾十年戰亂，同樣人口凋敝，不少地方人丁稀少，卻是不利於朝廷的統治。如今楚國公家族龐大，不知道可否願意為朝廷分憂，派遣一些族人為朝廷戍邊？”
說著，李柷滿臉笑容地舉起了麵前的酒杯。
聽到聖上這話，整個大殿的文武百官頓時都安靜下來，都看著聖上和楚國公馬殷的舉止，特別是後者。
馬殷一聽，心裏大驚。
看到聖上已經端起酒杯，他卻是在快速思考，該如何接這個話。對於眼前這年輕的聖上，馬殷也是久聞其大名，說白了就是久聞其凶名。
不管是誅殺李存勖及其親信，還是誅殺偽梁皇族和大臣，甚至之前蜀國權貴死傷慘重也不是沒有朝廷的插手。正是因為他深知這位聖上不好惹，對比了一下楚地和朝廷的實力，果斷選擇歸降，以換取整個族人的生路。
所以當他抬頭看到聖上那人畜無害的笑容，他心裏也有些不安。拒絕，自己恐怕沒好日子過；不拒絕，可能要被強行分家。
“怎麽？楚國公這是不願嗎？”李柷露出玩味的表情，直直地盯著馬殷。
馬殷迎上那眼神，心裏頓時一慌，猶豫了一會兒，連忙舉杯，“臣是大唐的臣子，臣的族人也是大唐的臣民，如今朝廷需要，臣和臣的族人自然是當仁不讓，甚至臣也可以去戍邊。”
最終，馬殷還是選擇服軟。自己都來了洛陽，反抗有什麽用？想來自己答應，聖上也不會虧待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