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3章 伐蜀!伐蜀!(三)
把國書送到大唐的重任還是落在了王承休的肩上,畢竟和約是他談成的,總得把事情做完吧?
王宗弼雖然負責此事,但並未親自前往興元府,具體的事情還是王承休和李旻負責。
六月六日,是王承休選定的出發日子,或許是覺得這個日子很吉利。
王承休等人走的時候子午道,從興元府出發,經西鄉縣、石泉縣,然後北上翻越秦嶺,最後抵達子午穀,出了子午穀,北麵便是長安。
雖說蜀道好幾條,可這條路直抵長安,王承休自然不會走儻駱道、褒斜道。
此行除了一部分使團成員,還有數百名士兵,是負責押送那些貢賦以及朱友恭的。
雖說貢賦這些要等和約正式簽訂後,才會運送到李唐的長安城,之後便是李唐的事。但王承休考慮到這事還是得拿出一些誠意,所以便先行押送一部分貢賦去長安,也好取悅李唐官員,進而快速簽訂和約。
其實王承休不願意來,但王衍不管事,王宗弼和宋光嗣也逼著他盡快把和約簽訂,所以他也隻能硬著頭皮上了。
休息時,隊伍中間位置,被關押在一輛囚車裏的朱友恭看著蜀國主動給李唐上貢,嘲諷不已,“跟李唐簽訂和約,你們也真想的出來,真以為把這些錢財和本帥送到李唐,李唐就不會攻打蜀國?
你們太小看李唐了,更小看了李唐那皇帝。那小皇帝可是一個狠人,當年為了逃出洛陽,利用他那八位兄長充當擋箭牌,甚至願意搭上何太後的清譽。
這樣的狠人,你們也敢相信他?”
“你在胡說什麽?再亂說,小心抽死你。”一旁的士兵聽到朱友恭在胡言亂語,直接拿起鞭子恐嚇著。
朱友恭毫不畏懼地瞪了對方一眼,那士兵舉起鞭子想要動手。
“住手!”一聲嗬斥聲傳來。
士兵抬頭看去,發現是李旻,連忙行禮,“見過李副使。”
李旻看了看囚車中的朱友恭,對這名士兵吩咐著,“你去一邊看著,本官要跟他談談。”
士兵拿著鞭子連忙行禮,“小的遵命。”
士兵走後,李旻拿著一個紙包遞給朱友恭,“王。。。不,應該是朱友恭,聖上已經下旨廢除你‘王宗恭’這個名字,你剛才說的是什麽?李唐皇帝當初逃出洛陽的秘辛嗎?”
朱友恭接過紙包,打開看,發現是一塊烤好的兔子肉,便坐下來,捋順眼前的亂發,啃了一塊這烤的金黃的兔肉。
隨即他看向李旻,露出一絲玩味的笑容,“李副使確定想聽這隱秘之事?”
李旻吹了吹囚車前的木板,然後徑直坐上去,“正好無聊,聽聽又何妨。我是蜀臣,也不怕李唐的報複。”
朱友恭聽聞笑著道,“既然李副使想聽,朱某便給你細講,要知道這等隱秘之事,知道的可不多。”
“洗耳恭聽!”
說實話,李旻對李柷這個大唐皇帝知道的並不多,隻知道對方年輕、有才華,能平定河北、覆滅朱梁和楊吳,想來也是以為雄主,再多的就不清楚了。
朱友恭知道自己難逃一死,也不想把此等秘密帶到陰間去,說出來也能惡心一下那小皇帝。於是他便把李柷怎麽利用他和氏叔琮逃出洛陽城,中間又是如何出賣以德王李裕為首的八位親王,甚至連如今的何太後都在其算計之中。
李柷逃出洛陽城之後的事,他不清楚,說的基本都是李柷逃出洛陽之前和他難逃的事。
這些事,有些是他親身經曆,有些是他這些年根據後續發生的事複盤的,但基本八九不離十。到了蜀國後,他不止一次在深夜中回想那段時間發生的事,其中巧合不少,但李柷的狠辣、果斷、多謀更讓他感到害怕。
李旻開始隻當聽聽八卦,可聽著聽著,表情就有些不自然了。
開始沒覺得什麽,可聽到後麵,他便發現這李唐皇帝不簡單,十二歲時便有那等謀略,難怪其能一步步走到現在。
想到此次和談,他有些擔心了,“你覺得此次和約無用嗎?”
朱友恭聽聞,一臉不屑,“肯定沒用,我大蜀跟李唐的國力差距太大,這樣的和約簽訂有什麽用?雖然朱某不知道和約的內容,但看這架勢,是要給李唐上貢,隻是這一次,還是每年如此?”
李旻猶豫了一會兒說道,“每年。”
再多的話,他就沒說了。說這些,也是想到朱友恭反正也是一個死人,告訴對方一些也無妨。
“每年上貢,這意味著我大蜀向李唐稱臣了?長此以往,我大蜀國力勢必日漸衰弱。
還有更重要的一點,李唐會不會遵守這和約,還另說。”朱友恭說到最後,嘴角微微翹起,臉上充滿自嘲之色。
李旻聽聞頓時啞然,猶豫了一會兒說道,“這和約簽訂,李唐再怎麽也會遵守幾年吧?總能為我大蜀爭取幾年的和平。
就算是李唐不遵守和約,那也是李唐失信於天下人。。。”
朱友恭直接開口打斷,“失信?嗬嗬。李副使這話未免太幼稚了一些,若是李唐真的能攻入蜀地,失信又算什麽?”
李旻聽了之後,也有些懷疑和約有簽的必要嗎?但他依然認為李唐就算失約也會過幾年。
說了這麽多,他也沒跟朱友恭繼續聊下去,而是回到王承休那邊。
他剛坐下,王承休神色平淡地問道,“李副使跟朱友恭那廝說了什麽?”
李旻神色不佳地回道,“沒什麽,隻是告誡他不要胡來。”
王承休瞥了一眼李旻,也未繼續多問,“為了以防萬一,過了城固,把囚車四周用黑布擋著,免得他在武定軍的舊部看到之後鬧事。隻要和約簽訂,我們就算是完成任務,到時候,咱家和李副使就能得到聖上的賞賜。”
李旻點了點頭,也沒興趣跟王承休去爭論什麽。休息用餐後,他們便準備出發,可這時一匹快馬突然從西麵而來,看樣子是從洋州方向而來。
看到那名騎兵的模樣,李旻沒來由地心一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