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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7章 父子夜談

  “那豆侍郎那邊?難道就一點回轉餘地都沒有嗎?豆侍郎也是早早為朝廷效力的老臣,若是就這麽被處死,豈不是會寒很多人的心?”想到豆盧革被判處死刑,盧程有些不忍。


  郭崇韜瞥了一眼對方,“你在想什麽?豆盧革他是自作自受,這個時候為他求情,豈不是去惹一身騷回來?”


  盧程聽聞心裏不太舒服,但他又不敢當著郭崇韜的麵反駁,隻能把不快壓在心裏。


  其實盧程也不大看得起郭崇韜,要不是後者深得聖上信任,他和豆盧革、韋說等人也不會主動投靠他,更是為其杜撰了一個出身名門的家世。


  說道理,郭崇韜就是出身普通,而盧程等人卻是出身望族。在這個年代,這些名門望族出身的人本就看不慣那些出行不行的人。


  他想著要不是自己在中間聯絡,郭崇韜能和宮中的楊昭儀搭上關係,進而結成同盟?現在豆盧革有難,對方也不管不顧,言語間盡是放棄對方之意。這讓他也很擔心,若自己將來有難,對方是不是也不會救自己?

  現在他也是禮部尚書,朝廷大員,雖然不能隨時參加武成殿的重要議事,但也是六部之一的主官,有楊昭儀的關係,自己未嚐不能封侯拜相,何必把希望都放在郭崇韜身上。


  於是,他心裏也開始生起一些想法,或者說是野心。


  郭崇韜自然不知道自己現在十分依仗的親信生出了其他的想法,正為局勢感到擔憂的他回到府中,就一直在書房待著,最後便寄情於那些繁雜的公務上。


  作為刑部比部司員外郎的郭廷回到府中,便看到自己父親還在書房。要知道他這些日子十分忙,雖然不是因為審案子的事,但這段時間因為審案帶來的雜事不少。


  比部司掌勾會內外賦斂、經費、俸祿、公廨(xie)、勳賜、贓贖、徒役課程、逋欠之物,及軍資、械器、和糴、屯收所入。之前從各個犯官府中查抄的贓物、贓款都需要過他這裏,事情自然就多。


  想到這些日子朝堂上發生的事,郭廷覺得有必要跟父親好好聊一聊。


  來到書房前,郭廷對門外的仆人打了個招呼,便來到門前用著不輕不重地聲音喊道,“父親,孩兒可以進來嗎?”


  “進來吧!”過了一會兒,書房內傳來一陣略帶敷衍的回道。


  郭廷這才輕輕推開房門邁入,然後又從裏麵合上,徑直走向書桌前。此時的郭崇韜正在書桌前忙碌著,不時拿著毛筆在一些紙上勾畫著什麽。


  “父親!”郭廷躬身問候。


  忙碌的郭崇韜抬頭看了一眼麵前的長子,隨口問道,“今日怎麽回來的這麽晚?”


  郭廷連忙回道,“父親明鑒,今日其他司移送過來不少贓物,所以耽擱了不少功夫。”


  聽到‘贓物’二字,郭崇韜一愣,停下手中的筆,抬頭問道,“是豆盧革一案的?”


  郭廷如實回道,“是的,父親。”


  他還想多說些什麽,但當話到了嘴邊,又不知如何開口。


  看著眼前的長子,位極人臣的郭崇韜也察覺了異常,“你有什麽想說的就直接說吧,沒必要吞吞吐吐。”


  郭廷猶豫了一會兒說道,“父親可是在為豆盧革一事擔心?孩兒有些不懂,父親為何要用豆盧革這樣的人。”


  郭崇韜驚訝地看著這個長子,思索了一會兒便把手中的筆放在硯台上,合上麵前的折子,然後好奇問道,“你今日就是想跟為父談這事?”


  郭廷也不管了,反正都說開了,他便硬著頭皮繼續說道,“這幾日孩兒也從其他同僚那裏打聽到不少案件的事情,得知豆盧革此人仗著出身望族,胡作非為,更是私售官鹽這些。


  這樣的人平時除了拍馬屁,還有什麽用?如今豆盧革事發,勢必會對父親造成不太好的影響。”


  對於這個長子,郭崇韜還是比較看重的。


  自己五個兒子裏,除卻兩個小兒子還在讀書外,稍大的三個兒子都以入朝為官。


  長子在刑部擔任員外郎;次子去了關內道任職,如今已經是中縣令;三兒子在國子監擔任主簿。


  他最看好三兒子,因為這個兒子是進士出身,哪怕是第八十名,但那也是進士。相比之下,大兒子隻是明經出身。


  不過大兒子為官多年,又常年在身邊,郭崇韜一直比較看重。


  自己死後,這爵位肯定是長子繼承,想到這裏他便趁這個機會多說說。


  “你覺得是為父主動要用豆盧革這樣的人嗎?貪財並不算什麽,為父也貪財,聖上也知道,也並未多說,那是因為為父知道這一切是怎麽來的。


  而豆盧革就屬於那種不知道分寸、貪得無厭之人,為父早有耳聞,可為父不得不用這些人。”郭崇韜不慌不滿地解釋著。


  郭廷大為吃驚,“父親為何要用他們,朝中有能力的官員那麽多?”


  “朝廷官員是多,可願意聽為父的卻不多。在之前,朝廷六部之中,除了為父掌管的兵部,為父在其他五部並無親信,哪怕是擔任內閣大學士之後。


  在內閣裏韓偓和趙觀文都是在聖上年幼時跟隨聖上的老臣,而為父之前卻是在為兩代晉王效力,拿什麽跟這兩位內閣大學士爭?

  加上為父跟李嗣源本就有矛盾,這個時候若是不拉點盟友,難道為父在朝廷上孤軍奮戰不成?用豆盧革等人,也是不得已為之。”說到這裏,郭崇韜也很無奈。


  說到底,還是他的根基淺薄。


  他根本沒什麽根基,當今聖上除去晉王李存勖時,把本可能成為他根基的人殺的殺、貶的貶。盧程、豆盧革等人的投靠還是他擔任內閣大學士之後的事,在那之前,河東舊部不滿他,聖上身邊的老臣也看不起他,處境那是有多艱難。


  “怎麽會這樣?父親可是內閣大學士,這可是宰相。”郭廷不願意相信這個事實。


  郭崇韜搖頭說道,“你想的還是太簡單,為父在朝中得罪的人可不少。若無聖上的信任,哪裏會有現在?甚至為父還在想,要不要找個機會外放為官,離開這旋渦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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