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4章 上元佳節（四）（二更
“啟奏皇帝陛下，小王有事啟奏！”
藥羅葛狄銀手放在胸前，微微鞠躬，行了一個禮。
他是回鶻人，自然不會按照大唐的禮節來。
“狄銀王子請說！”李柷有些好奇這位回鶻二王子到底想幹什麽。
一身回鶻打扮的狄銀再次行禮，然後起身看向後百濟使者說道，“陛下，今夜是上元宴會，歌舞雖美，但小王認為還是缺了東西。”
“狄銀王子認為缺了什麽？”李柷好奇道。
“陛下，後百濟既然想為朝廷平定逆賊新羅，小王懷疑他們的本事。不如讓小王和後百濟使者比試一二，不僅是為朝廷檢驗後百濟本事，也能給今夜的宴會添彩。”
說著，狄銀的眼神便離開龍蓋，躬身對李柷行禮。
一旁的龍蓋聽聞，臉色有些難看，自己又沒招惹這回鶻人，對方這是要拿自己來當墊腳石不成？
殿內的其他大臣也都有些意外，這是要幹什麽？爭誰是大唐第一藩屬國嗎？
一些學識淵博的人不禁想到幾十年前，新羅和渤海國的爭長時間，難道如今要再次上演？
李柷也在大量當事雙方，特別是對狄銀。
要是他沒記錯，此人執掌甘州回鶻三十多年，這也算是甘州回鶻鼎盛時期，可見此人並不是庸人。
此時對方尚且年幼，但這咄咄逼人的態度，他不禁有些擔憂。
從之前那次進獻駿馬，到這次又進獻不少駿馬和回鶻美女，可見此人是有想法的。聯想到對方是二王子，目的不言而喻，很有可能是為了甘州回鶻的可汗之位。
而且他還知道一個消息，來自甘州，是他在天佑六年派出去的陳珍派人傳回的消息。
他三年前派出的張超和陳珍二人因為一些事最終分裂了。
張超一心想把聖旨傳到歸義軍，陳珍則是想求穩。
最後張超在做了一年多的準備後，在天佑八年帶著幾人在選擇了橫穿沙漠，如今並無消息傳來。而陳珍則是留在了甘州，並在甘州、肅州以及回鶻王庭建立了據點。
陳珍則是借著狄銀前來朝貢的機會，派人跟隨一起，送來了消息，大致說明了河西的情況。
首先是跟張超的分歧，請罪的同時，也對張超一心感到擔憂。
其次便是天佑七年秋季到天佑八年秋、持續了一年的回鶻和西漢金山國的戰爭。
這場戰爭，把西漢金山國的白衣天子張承奉打回原形，被迫跟甘州回鶻簽訂城下之盟，又稱父子之約。盟約規定，回鶻可汗為父，西漢金山國白衣天子為子，子向父獻城投降，稱臣納貢，結“父子之國”，回鶻退兵撤圍，西漢金山國勢力不得越出敦煌。如有反悔，敦煌城破之日，雞犬不留！
自此，金山國成為回鶻政權的附庸。
當時包圍沙州的回鶻主帥，一共有兩個，第二個就是眼前這咄咄逼人的藥羅葛狄銀，也就是他逼著張承奉簽下的城下之盟。
對於這一切，甘州回鶻並沒有向朝廷匯報，若不是陳珍派人傳回消息，李柷都不知道。
他大概記得西漢金山國是曇花一現，但具體的時間卻是記不住。
估計朝中大臣也猜不到這年輕的狄銀在去年大敗張氏歸義軍。
看了看狄銀，再看了看狄銀身邊的那個中年男子，李柷也在猜測對方的行為，是他自己的決定，還是旁邊中年男子的謀劃。
“龍愛卿，狄銀王子的提議，不知你意下如何？”李柷笑著問向龍蓋。
“啟稟皇帝陛下，外臣。。。”龍蓋看了看有些彪悍的狄銀，心裏有些憤怒，又有些猶豫。
“陛下，臣認為這演武助興，應該有獎賞，這樣雙方才會心甘情願。”就在龍蓋這邊猶豫不決的時候，郭崇韜起身提了一個建議。
李柷看了一眼興致勃勃的郭崇韜，這是看熱鬧不嫌事大啊，不過正合他意。
回頭看向雙方，李柷沉吟了一會兒才說道，“既然是演武，的確得有獎賞。
這樣吧，若是狄銀王子獲勝，朕就冊封狄銀王子為張掖郡王；若是龍愛卿這邊獲勝，朕就正式下令冊封甄萱為後百濟王。”
“外臣謝過陛下！”
狄銀一聽可以獲封郡王，而且還是大唐皇帝的冊封，頓時激動不已。若是得到這郡王爵位，他在汗國內部的地位就會大大提高，超過他的兄長也有可能。
同樣，龍蓋也是如此。雖說他兄長甄萱自稱後百濟王，但無人承認，名不正言不順，若是能得到大唐的冊封，即便是這大唐不是昔日的大唐，也能讓國內的軍民臣服，這可是大唐啊。
在後百濟、新羅和泰封三國境內，大唐的威名太響亮了。大唐的冊封，比新羅王的冊封強了不止一點半點。
想到這裏，龍蓋也心動了，當即拱手回道，“回皇帝陛下，臣願意與狄銀王子比試一二。”
“既然是比試，也等實力對等。龍愛卿已到中年，體力或許不支。
朕聽聞甄愛卿是甄萱長子，事關封賞，甄愛卿是不是該為其父拚一拚？”李柷說著看向在角落裏東張西望的甄神劍。
甄神劍和狄銀的年齡相仿，這樣比試才算公平。
甄神劍也沒想到會讓自己比武，不過看到囂張的狄銀，他心裏也憋了一肚子氣，正好趁機討教一二。
“回皇帝陛下，外臣願為後百濟一戰！”
“好！”李柷拍手叫好道，然後對劉明吩咐了一句，“去取兩柄木劍來。”
今日是宴會，自然是能不見血就不見血。
既然要比武，跳舞是肯定不行了，一眾舞女便被李柷下令退到一旁，等比武結束後，繼續跳。而劉氏卻不知道怎麽想的，趁著這個機會居然繞到李柷身邊，為其按摩起來。
其實有不少人都察覺到了，一些心中對晉王有些同情的官員，見此，自然心裏不舒服。
晉王去年才死，你劉氏就背叛了晉王，去侍奉仇人。
當然，這些人隻是河東舊部，雖然心中同情晉王，卻不會傻到為晉王出頭。要出頭，早就出頭了，不至於等到現在。
李柷雖然意外，倒也沒說什麽而是心安理得地享受。
享用敵人的女人，可是一件很值得驕傲的事。
在眾人的注視下，狄銀和甄神劍二人接過木劍，隨即來到大殿中間，持劍對立。
相比於狄銀的一臉不屑，甄神劍眼中充滿了憤怒。
“小子，本王勸你還是投降算了，就你這體格，不是本王的對手。”狄銀看著比自己矮了大半個頭的甄神劍，頗為不屑。
“狄銀王子，還沒比試，誰贏誰輸還不一定！”甄神劍反駁道。
“既然你不識抬舉，那就別怪本王不客氣了！”說著狄銀神色一變，雙手握著木劍便朝著甄神劍砍過去。
這劈砍的姿勢，說明狄銀擅長使刀，即便是手握木劍，也依然沿用刀的方法。
感受到那突然而來的木劍，甄神劍神色嚴肅。眾人本來認為他會舉劍格擋，沒想到他卻猛地向後一退，避開了狄銀的攻勢。
狄銀畢竟是指揮過數萬大軍的將帥，本身武藝精湛，自然不會因為一時進攻不成，就喪氣，反而是步步緊逼。
麵對狄銀的淩厲攻勢，甄神劍也不得不開始反擊。
“劉明，你覺得誰會贏？”看著場中你來我往的二人，李柷端著酒杯，問著一旁的劉明。
劉明看著場中二人，連忙彎腰回道，“陛下，臣認為狄銀王子會獲勝。”
“理由？”
“回陛下，狄銀身體強壯，而且其使刀大開大合，戰場經驗豐富，獲勝的幾率較大。”劉明想也不想就回道。
李柷看著場中二人，倒是沒點評二人，“不管狄銀能否獲勝，錦衣衛都得盡快和陳珍聯係上，朕需要知道河西的現狀。”
聽到陳珍，劉氏手中的動作微微一頓。
倒不是她認識陳珍，而是疑惑陳珍是誰，看樣子還很受聖上重視。
“臣遵旨！”
劉明點頭道，也瞥了一眼動作略微停頓的劉氏，便快速轉回視線，並未多嘴。
“若是可以，也派人去後百濟，將來應該用得上。”李柷補充道。
雖說朝廷目前對河西和後百濟鞭長莫及，但早點部下棋子，將來時機合適，也能派上用場，不至於當睜眼瞎。
“陛下放心，宴會過後，臣便去布置。”劉明雖然疑惑，但卻沒有多想。
相比於殿內其他人都在觀看比鬥，李柷卻是心不在焉。
就在他出神的時候，場中卻是傳來一聲驚呼。
“怎麽可能？”
李柷下意識回頭看向場中，不禁一愣，然後嘴角露出笑容。
“倒是有些意思！”
在李柷出神的時候，本來場中占據優勢的狄銀不知道為何被甄神劍撲於地麵，而且甄神劍手中的斷劍還緊緊貼著狄銀的脖子。
若這是真劍，此時狄銀恐怕已經完蛋了。
感受到喉嚨處的木劍，狄銀有些惱怒，想要抓住甄神劍，誰知道後者就像是靈活的猴子，猛地向後退去，狄銀卻是撲了一個空。
而甄神劍卻是握著木質斷劍對著狄銀行禮，得意笑道，“狄銀王子，勝負已分，在皇帝陛下麵前，難道王子要耍賴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