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3章 岐王之殤（七）
秦陽等人得知朝廷大軍又準備發起新的一輪進攻，又開始做著準備，隻要時機合適，就配合城外的大軍奪取城門。
可等了一會兒，隻聽到城樓上有細微的驚呼聲，這讓秦陽一愣。
外麵發生什麽了？
不僅他們疑惑，城牆內的岐軍也都很好奇外麵發生了什麽事，然後秦陽等人就聽到一股股巨大的爆炸聲響起，他們便看見城樓突然向上鼓起，城樓的磚石碎塊直接飛上了天。
堅固的城牆瞬間出現幾處較大麵積的坍塌，特別是城樓。
城樓上來不及躲避的岐軍士兵被坍塌的城樓壓住，生死不知。
很快煙塵遮擋了視線，遠處的唐軍隻是聽到幾聲巨響，然後那高大的城門樓就塌了，這讓他們震驚不已。
雖說不是第一次見，氏叔琮還是嚇了一大跳，這動靜著實不小，就是不知道有沒有炸出缺口。
他端坐馬上，對著身邊的傳令兵揮了揮手。
隨即鼓聲震天，旌旗蔽空，距離城門最近的一支千人方隊快速朝著城門附近開去。
隻要這千人隊能攻入城內，騎兵就能隨即殺進去，鳳翔城不破也得破了。
而此時，鳳翔城內已經亂成一團。
誰也不知道唐軍到底是怎麽讓城門就坍塌了的。
那就是上天發怒，那聲音就像是天雷，除了上天，誰還能一下就把堅固的城牆給弄塌？
未知的，才是最恐怖的。
秦陽等人在爆炸響起的時候，就下意識找地方躲避了。
聽著那震耳的爆炸聲，秦陽等人心裏發怵，躲在牆後、雙手抱頭，然後就感覺到一股氣浪朝著四周擴散。秦陽等人躲在建築後，倒是沒太大的感覺，但卻看到旁邊的岐軍士兵直接被氣浪吹飛，心中凜然。
等爆炸聲過後，動靜小了很多，秦陽才鼓起勇氣走了出來。
當看到眼前的一切，整個人都傻了。
剛才還高大、堅固的城門樓已經不見，整個門樓都坍塌了，靠近城門洞的城牆也坍塌了好幾處。
門洞還在，但城門已經倒在地上，已經被‘五馬分屍’，隻剩下一塊塊木屑殘渣。
這還不是最慘的。
城門是防守重點，所以後麵的士兵並不少。
硝煙散去，靠近城門附近的士兵沒有一個還能站起來的，都躺在地上，相當一部分人已經沒有動靜，剩下的在那裏發出一聲又一聲呻吟。
建築這些就更別說了，靠近城門的建築就沒完好的，隻剩下殘垣斷壁。
秦陽就那麽傻傻地站著，根本不知道是什麽東西造成了這麽大的動靜，城門附近的岐軍可以說死傷慘重。
就在這時，他聽到了外麵的戰鼓聲，愣了一下，很快就意識到什，連忙呼喊著身邊的同袍。
“快出來，朝廷大軍開始進攻了，這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跟隨一起潛伏在城內的同袍也有幾個在剛才的爆炸聲受了傷，不少人被那爆炸嚇到了，半天都沒回過神來。
秦陽挨個呼喊，甚至通過扇耳光來讓這些人恢複鬥誌。
很快，這些斥候相繼拿起武器，胳膊上綁好了一條紅色布條。
當他們出現在街頭的時候，便看到坍塌的城門附近出現了一名又一名唐軍。
這時，其他地方的岐軍才反應過來！
“兄弟們，給我殺，迎接朝廷大軍進城！”
秦陽舉著大刀，大吼一聲便衝了出去。
當越來越多的唐軍進城，城中的岐軍一下就慌了。
“都將，現在怎們辦？”
一名岐軍士兵問著麵前的都將。
身邊這些驍勇善戰的士兵們一個個臉色發白，兩股戰戰，他們雖然未被剛才的爆炸波及，但整個人到現在都還未徹底恢複，就這個狀態還怎麽應戰？
在他們麵前，那些彰義士兵紛紛放下武器投降。剩下的士兵雖然在抵抗，但突然有人從背後殺出，雖然不多，卻證明城中有唐軍的奸細。
“朝廷隻誅李茂貞，其他人放下武器可免死！”
“彰義的士兵們，放下武器，去跟家人團聚！”
“朝廷大軍已經破城，擋不住了，快跑吧！”
一時間，各種聲音都有，投降的有，逃跑的也有，當然也不乏抵抗的。
這名都將看了看不斷從城門及附近坍塌的城牆缺口不斷殺進城來的唐軍，咬了咬牙，當即下令道，“派人去通知岐王，其他人跟本將上。
岐王待我們不薄，今天該我們報答岐王了！”
雖然不少士兵都被嚇破了膽，但李茂貞統治鳳翔這麽多年，不可能毫無根基。沒一會兒就有不少士兵湧出，殺向城門湧入的唐軍。
可當唐軍騎兵出現的那一瞬間，還在抵抗的岐軍就意識到。
鳳翔城守不住了！
雖然唐軍騎兵進城，但城內的抵抗並沒有停止。
爆炸的恐懼隻是對城門附近的那數千岐軍影響很大，其他隔得遠的岐軍隻是聽到很大的動靜，卻沒有親眼見識爆炸的場麵，很難體會那種恐懼感。
與此同時，城外的唐軍也趁著城內混亂的局麵從城牆其他地方發起了攻城。
此戰，必須確保一舉破城。
這是氏叔琮一直在計劃的事。
。。。。。。
“什麽？唐軍進城了？怎麽可能？鳳翔城池堅固，朱溫打了一年都沒打進來，氏叔琮一天就破城了？”
李茂貞的‘皇宮’，聽到唐軍破城的消息，他覺得是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
雖說對涇州的失陷，他有些失落，但不代表唐軍就能攻破鳳翔。
鳳翔是什麽？
這可是曾經的大唐五京之一。
能被稱為五京的城池，那城牆是有多高大？多堅固？
南詔人包圍成都那麽久，都沒能把成都攻破；梁軍兩次包圍太原，也未能攻破。
長安不算，畢竟那麽大的城池，沒有足夠的兵力防守。
氏叔琮兩度攻打太原而不得，攻打自己就一天破城？這是在說自己不如李克用嗎？
額，雖然這是事實，但他依然接受不了。
“回岐王，唐軍用天雷劈開了城牆，然後就從坍塌的缺口衝進了城！”來人也不知道怎麽解釋那堪比天雷的巨響，或許在他們看來，那就是天雷。
自家岐王，就是因為違背朝廷，所以才被上天降下天雷懲罰。
對，肯定是這樣。
“天雷？笑話！”李茂貞氣得胡子豎起，“你們找的借口。。。”
說到這兒，李茂貞的嘴突然停住了，想到之前的確是聽到一聲巨響，還是城門那邊。
難道真的是天雷不成？
“報！”
這時，一名士兵驚慌失措地跑來，撲倒在地。
“岐王，唐軍騎兵已經進城，正朝著這裏殺來！”
“什麽？”
聽到這個消息，這些文武官員被嚇到了。
李繼崇臉色大變，連忙勸道，“叔父，快撤吧。再不撤，就來不及了。”
“撤？能撤到哪裏去？”李茂貞愣了一下，不禁自嘲道。
“叔父，您留在這裏就是死路一條。太原那個小皇帝手段狠辣，他能殺了李存勖全族，也不會放過叔父您的。
難道叔父忘了先帝時期，叔父是怎麽對待先帝的嗎？這些事情，小皇帝絕對記在心裏，就算是他不記得，何太後也肯定記得。
若是叔父落在唐軍手裏，肯定難逃一死。
我們可以撤到秦州，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隻要先撤出這裏，義父可以重整旗鼓，卷土重來。
叔父還有秦州、鳳州、隴州、文州等數州，是能東山再起的。”李繼崇勸道。
看著這熟悉的‘皇宮’，李茂貞是真的舍不得。
自己是在鳳翔起家的，曾經的歧國，統領數鎮，兵強馬壯，可如今自己卻被逼著逃出鳳翔。
而這都源自於自己出兵靜難軍。
早知道會是這個結局，他就放棄靜難軍算了。
現在倒好，不僅沒能奪回靜難軍，馬上還要失去鳳翔和彰義兩鎮，這真的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等氏叔琮進城的時候，已經是兩個時辰以後的事了。
曾經在朱溫大軍進攻下、堅守一年的鳳翔城，此時到處都是哭喊聲，城牆坍塌、房舍傾倒，靠近城門的區域，就是一片殘垣斷壁。
這樣的一座堅城，居然被唐軍半天攻陷，這要是傳出去，恐怕都沒人信。
待到氏叔琮策馬入城穿過城內那條到處都是屍體的主街道、踏入外界稱呼為岐王宮、歧國內部稱呼為皇宮的城樓上，見到遠方丟盔棄甲的岐軍朕撒開腳丫子亡命朝著西方奔逃，不禁冷笑。
“跑的倒是挺快！”
“招討使，末將這就派人去追！”高行周連忙請戰。
“去吧，不要追太原。能追上最好，追不上就盡快撤回，拿下這鳳翔城，足夠向聖上複命了。”
氏叔琮手上的大軍並不多，做不到包圍鳳翔城，自然就無法阻止李茂貞逃跑。
嚴格來說，跟鳳翔城比起來，李茂貞還真算不上什麽。
有鳳翔，李茂貞倒還算是一方人物；可如今鳳翔已經被大唐收複，李茂貞連流落平陽的老虎都不如。
“末將遵命！”高行周點了點頭。
“李留後，這打掃戰場和善後的事情就交給你了。封鎖這岐王宮，沒有本使的命令，任何不得進出！”
“遵命！”
看著氏叔琮離去的背影，李保衡慶幸自己選對了靠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