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燕地風雲（十一）（三...
“閉嘴！”
李嗣昭重重地拍著桌子，對著長子大喝道。
“父帥。。。”
李繼儔也被這一聲大喝給嚇到了，不知道父帥為何會如此生氣，自己也隻是實話實說。
“你若不是本帥之子，就憑你剛才那些擾亂軍心的話，本帥就可以將你軍法從事。”李嗣昭吼道。
“父帥，孩兒隻是實話。。。”
李繼儔還未說完，就被其父李嗣昭打斷。
“滾，你若再胡言亂語，別怪本帥這就把你送到城牆上去。”李嗣昭惡狠狠地瞪了一眼這個關機時刻犯糊塗的長子。
李繼儔被那眼神一瞪，整個人就像是看到了什麽恐怖的事物似的，整個人汗毛豎起。
“孩。。。孩兒告退。”
反應過來的李繼儔連忙撒腿就跑，不敢在這裏多停留一會兒，沒一會兒就不見了人影。
李繼儔的離去，讓房間裏陷入了短暫的安靜。
一個親信看了看李嗣昭，猶豫了一會兒說道，“節帥，少帥說的有些道理。以目前的情況，若是突圍，或許也不失為一個好計策。這些天下來，將士們睜開眼就在跟梁軍拚殺，帶出來的將士隻剩下不到一半，如今糧草也出現問題，再打下去，可能真的要全軍覆沒。”
“你是想本帥把你軍法從事嗎？”李嗣昭瞪了一眼對方說道。
這個親信嚇得脖子一縮，頓時閉口不言。
李嗣昭有幾個兒子，成年的就這長子李繼儔和留在潞州的次子李繼韜，其他的幾個兒子都還年幼。平時這些親信覺得李繼儔還不錯，可現在一看，還是差了點事，關鍵時刻沒有一點擔當。
有了這個親信的例子，其他將領也不敢為李繼儔求情，都在那裏裝傻。
“就按照剛才製定的計劃，今夜醜時之後，派出幾百熟悉水性的精銳，從水門而出。趁夜混入梁軍大營，燒了他們的糧草，我們方能破此局。”李嗣昭看著一眾親信，沉聲道。
沒錯，對於水門，楊師厚發現了，李嗣昭同樣也看好這個地方。
水門這個地方有些尷尬，在沒有船隻的情況，強攻水門的難度比攻打其他幾麵城牆還難。不過李嗣昭也很重視這裏，一直在這裏保持著一定兵力，謹防梁軍從這裏混入城中。
李嗣昭可不是什麽愣頭青，他能堅守潞州近一年，也是深諳守城之道，水門這麽大的一個漏洞，他不可能看不到。在駐守棗強的第一天，他就親自走遍了全城，第一時間就發現了水門這個薄弱之處。
在跟一眾親信商討好了計策後，行動也隨即開始。
醜時，一直數百人的唐軍精兵來到了水門處集合。
之所以是水門，是因為這裏原本是碼頭，有一條水渠通向城內。一端通向漳水，一端連接護城河，連接護城河那一端的水門早就被堵住了，隻剩下通向漳水這邊的水門還沒徹底封上。
由胳膊粗的木頭做成的兩道柵欄成了水門，木頭的下端被人為削尖，但沒有完全封鎖住水渠。
水門下方距離水渠最低端，還有一定的空襲，隻要有人熟悉水性，是可以從水渠出入棗強縣城的。對此，李嗣昭不知道，但楊師厚卻知道。
唐軍並不是從水門下方的空隙出來，而是從水門旁邊的城牆上，通過繩索出城。梁軍在這邊戒備並不嚴，不過想要摸到梁軍大營卻是要熟悉水性，從梁軍大營靠近漳水這一麵才有可能混入。
一群人穿著緊身的衣服，快速地從城牆上抓著繩子滑落下來，然後快速地消失在夜色之中。最後兩百多人全部出城後，便沿著漳水悄悄地靠近梁軍大營。
梁軍大營在距離棗強縣城隻有不足十裏的地方，若是白天雙方都能對視。但晚上，除了一些地方有火把外，兩邊都是漆黑一片。
因為梁軍大營的戒備森嚴，所以唐軍小部隊想要混入梁軍大營並不容易，在河裏避開梁軍的巡邏士兵後，他們才敢緩慢向前。他們不知道的是，在他們通過漳水來到梁軍大營外的時候，也有一支梁軍小部隊從大營中出來，徑直來到河邊，然後前往棗強水門所在的地方。
這兩支小隊伍剛好完美錯過，不然就不會有之後的精彩之事。
“校尉，小的怎麽感覺梁軍大營防守不嚴啊？”
黑夜中，唐軍小部隊躲過幾股梁軍的巡邏士兵後，便從一處偏僻的地方混進了梁軍的大營。
“都記得梁軍的糧草位置嗎？”年輕的校尉看了看陌生的梁軍大營，低聲問道。
“校尉，在西南方向，我記得是靠近浮橋的位置。”一個士兵指著西南方向說道。
其實以梁軍大營駐紮的位置，城內的唐軍想要看到糧草囤積的地方並不難，畢竟數萬人的糧草，來往的車輛很多。李嗣源也知道梁軍的糧草位置，但卻無可奈何。
楊師厚為了保護浮橋，在浮橋附近修建了一座較小的營地，浮橋位於他的大營和這個小營地的中間。李嗣源要是想毀掉梁軍的糧草，就得拔掉浮橋邊這個較小的梁軍營地，不然以李嗣源的聰明，不會放著梁軍的糧草而坐視不理。
“小心點，不要驚動了梁軍。”
在這支唐軍小部隊來到靠近糧草存放區附近後，一個士兵不小心進了旁邊一個帳篷，然後就驚慌失措地跑了出來。
“校尉，帳篷裏沒人。”
“混賬，你進帳篷幹什。。。”校尉一愣，抓住對方話中的重點，追問道，“你說什麽，帳篷裏沒人？”
“校尉，這個帳篷不僅沒人，連武器盔甲也沒有。”那個士兵著急說道。
校尉一愣，連忙潛入那個帳篷，發現裏麵真的是空無一人。想到這詭異之處，校尉神色凝重，“難道這是一座空營？”
想到這種可能，校尉大驚，連忙低聲吩咐道，“快，快去看看其他帳篷，看有沒有人。”
周圍的士兵一愣，很快就有人悄悄潛入其他帳篷，但很快反饋回來的都是空無一人。
“校尉，怎麽可能？難道梁軍趁夜撤退了？可傍晚他們才結束攻城，若是晚上撤退，不可能一點動靜都沒有。”
就在眾人疑惑的時候，梁軍的大營中傳來陣陣鼓聲，這把這群潛入敵營的唐軍小部隊嚇得夠嗆。一眾人等連忙找地方躲避，可鼓聲依然沒停，校尉神色疑惑，便來到帳篷的門簾處，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那個方向正是梁軍大營方向，隱約間看到不少火把和人影。
梁軍是想在夜間攻城。
可夜襲不是就是趁其不備嗎？這樣大張旗鼓不是把敵人都驚動了，夜襲還有用？
校尉雖然疑惑，但他沒有多想，反而意識到這是他們去燒毀梁軍糧草的好機會。
。。。。。
“咚！咚！咚！”
沉悶的鼓聲在夜間響起，棗強城外突然豎起不知多少火把，密密麻麻，就像是螢火蟲一般。
不，那光亮比螢火蟲的藥亮多了。
本來還在睡夢中的唐軍都被這鼓聲驚醒，看到梁軍已經兵臨城下，連忙叫醒身邊的同袍，拿起武器準備迎敵。
夜間攻城，著實少見，所以唐軍這邊也有些手忙腳亂。
但好在這些士兵不少都是跟隨李嗣昭從潞州圍城之戰的老兵，反應倒是迅速，雖然中間有些混亂，但還是很快趕到城牆上。
“射箭！不能讓梁軍靠近！”
“快射箭！”
他們需要為軍隊回到作戰位置爭取時間，就在一部分士兵準備搭弓射箭的時候，梁軍的第一輪箭雨來了。不少在奔跑中的唐軍士兵慘死在亂箭之下，剩下的人連忙尋找地方躲避，在箭雨過後，才敢拿著盾牌靠近城牆。
李嗣昭本來就沒休息，聽到城外的動靜，連忙拿著武器就從房間走了出來。
“怎麽回事？鼓聲哪裏來的？”
其實看到城外傳來的動靜，李嗣昭就猜到梁軍可能要在夜間攻城。此時距離天亮還有一個多時辰，正是人最困乏的時候，他沒想到梁軍居然會在這個時候攻城，他倒是小看了楊師厚。
很快有快馬從城門處飛馳而來，戰馬在李嗣昭休息的府前快速停下，一名士兵則是飛快地跑到李嗣昭麵前。
“啟稟節帥，梁軍正在攻城！”
“本帥倒是小瞧了這楊師厚。”李嗣昭神色一凝，但想到自己派出的小部隊，這個時候，應該正是混入梁軍大營，燒毀梁軍糧草的好機會，想到這裏，他的臉色也好看了一下，“傳令下去，務必守住城牆，不能讓梁軍攻進來。”
“是！”
快馬很快有飛奔而去，這邊李嗣昭也全副武裝，想要趕去城門處查看情況時，突然水門方向傳來激烈的喊殺聲。
眾人都覺得有些意外，水門那邊怎麽會有喊殺聲，不應該啊。
這時突然有人來報，“啟稟節帥，有一股梁軍從水門下的水渠混進了城，負責水門的王曉偉正在率部應戰。”
“梁軍？怎麽可能？”李嗣昭有些驚訝，“不會是我們派出的人吧？”
“不是，是梁軍，而且是從水渠摸進來的，現在還有不少梁軍順著水渠進城。”來人神色有些著急。
李嗣昭突然想到一個事，自己能想到水門這個薄弱處，楊師厚不可能想不到。隻是之前在水門外不見梁軍，他也放鬆了對這邊的防守力度，此時就隻有幾百人。
想到這裏，他對著身邊的親兵大喊一聲，“傳令所有親兵，跟隨本帥前去水門禦敵。”
很快，李嗣昭便帶著一眾親兵策馬趕向水門處。
棗強不過是一個小縣城，策馬也就一個呼吸的時間就能趕到，看到自家節帥跑的那麽快，剩下的親兵都連忙跟上。
等李嗣昭抵達的時候，此時水門處正處於一片混戰中，看著架勢，起碼有三四百人從水門處混進城。好在今日因為派了小部隊出城，晚點需要接應回城，所以負責防守水門的士兵加大了巡邏人手，這才發現了這些混入的梁軍小部隊。
“都給本帥殺！”
雖說李嗣昭隻是帶著幾十名騎兵先行趕到，但在騎兵的出現，也大大震懾了梁軍，不少在跟水門守軍對戰的梁軍還沒反應過來，就被馬背上的唐軍一刀結束了生命。
李嗣昭更是勇猛，拿起弓箭射殺了幾名梁軍士兵後，便跳下馬，開始衝入敵群中，左突右砍，甚是勇猛。別看李嗣昭個子不高，但在戰場上就是一個拚命三郎，那矮小的身軀裏，仿佛蘊藏著一股強大的力量。
隨著越來越多的親兵趕到，水門這邊戰場局勢很快就倒向唐軍這邊。李嗣昭一邊讓人堵住水門，不要讓更多的梁軍進來；一邊讓一眾親兵清剿城內的梁軍。
看著不斷倒下的梁軍，李嗣昭這才放下心來，差一點就被梁軍鑽了空子。此時城外梁軍正在大舉攻城，若是讓這些梁軍成功混入，在背後捅他的軍隊一刀，到時候梁軍很有可能破城而入。
看到這些梁軍，再聯想到城外的梁軍，李嗣昭忽然意識到什麽。
他就覺得梁軍此時攻城有些奇怪，哪有大晚上大張旗鼓的攻城，他開始就有些疑惑。現在看來，楊師厚的殺招在這裏，城外大軍不過是佯攻，真正致命的還是這股小部隊。
當他的注意力都被攻城的梁軍牽製住後，就容易忽視水門這邊。本來水門這邊的守軍就不多，若是讓梁軍從水門破城而入，這十幾天的防守可就白費了。
看來後麵也要小心戒備水門這邊，楊師厚這個將領比之前其他梁將都要難纏，他差一點就中招了。
就在李嗣昭這邊讓人清掃戰場的時候，他的手下卻是沒發現在黑暗中，還有幾名梁軍士兵躲在隱蔽處沒有被發現。其中有一名弓箭手，聽到這些唐軍喊李嗣昭為節帥，便意識到這是唐軍主帥，他便直接搭弓射箭。
“噗！”
李嗣昭正欲接見負責水門防務的校尉，這是一支利箭突然射來。
他雖然有所察覺，但那支利箭依然射中了他的頭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