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回鶻使團（二）（二更...
靈州。
舍爾伯克一行使團本來在涼州等候消息，但因為韓遜帶著大軍征討鹽州，於是涼州刺史隻能讓甘州回鶻使團去靈州。結果到了靈州，得知甘州回鶻使團是去開封朝貢後，留守靈州的韓遜心腹就把舍爾一行人扣留了，並派人包圍了使團。
也隻是包圍，並未做其他的。
作為韓遜的心腹，自然知道自家節帥已經投靠了太原朝廷，此時怎麽可能放去開封朝貢的回鶻使團過境。
所以他一邊讓人扣下回鶻使團，一邊去請示韓遜，看怎麽處置這些人。
“伯克，這些漢人想幹什麽？”看到使團外麵嚴陣以待的漢人士兵，作為使團高層之一的阿奈爾有些著急。
“伯克，會不會是漢人那邊發生變故了？”
白發蒼蒼地舍爾搖了搖頭，“我們在這裏猜也沒什麽用，隻能等。就像漢人那句話，如今我為魚肉，漢人為刀俎，到底是怎麽回事，我們隻能等漢人那邊親自來告訴我們。
既然他們並沒有下令逮捕我們，可見局勢並不是想象中那麽糟糕。”
“可一直這麽下去，也不是個事啊，大汗讓我們去漢人的中原王朝朝貢請求冊封，若是一直被耗在這裏，豈不是完成大汗的囑托？”
“阿奈爾，你能改改你的毛病嗎？永遠是這麽急躁。”舍爾伯克有些不高興道。
就在幾人在這裏擔心的時候，駐地外出來動靜，有人進了駐地。
一個手下著急跑了進來，驚慌失措匯報道，“伯克，漢人有人要見您。”
手下的話剛落下，就見有人直接闖了進來，是一個留著胡須的中年長衫男子，身邊跟著數名手持刀劍的士兵。
長衫男子看到眾人之首的舍爾，當即拱手道，“想必閣下就是舍爾伯克吧？”
舍爾連忙起身還禮，用著比較數量的漢語說道，“在下正是舍爾，不知閣下怎麽稱呼？”
回鶻跟大唐的關係一直很密切，加上甘州回鶻境內也有不少漢人，所以舍爾懂漢語並不稀奇，甚至回鶻高層很多人都會說漢語。
“在下靈武節度使行軍司馬李謙。”長衫男子微笑回道。
李氏在整個大唐都是大家族，而李謙所在的家族是靈州本地的漢人大族之一。因為輔佐韓遜奪下靈武節度使有功，十年間便成為了靈武節度使的第三號人物。
之所以韓遜放心李謙，是因為李謙的家族並不是軍武世家，而是本地大族，屬於地頭蛇之類的，在靈州官場有著不小的影響力，但武力有限。
“原來是李司馬。”
舍爾對於漢人的官職比較了解，也知道行軍司馬意味著什麽，當即客氣了很多。
“舍爾伯克這些日子住的可還習慣？”李謙放下手，看了看周圍，特別是舍爾身邊幾個中年男子，不禁笑著問道。
聽到李謙這話，衝動的阿奈爾都想衝上去揍對方一頓，因為就是對方下令把他們軟禁在這裏的，現在還說起了風涼話。
舍爾很快恢複了正常神色，淡淡道，“若是李司馬肯讓汗國的使團一行離開，汗國必定感激不盡。”
“哈哈！”聽到這話，李謙不禁大笑起來。
“不知李司馬在笑什麽？還是李司馬並不打算放汗國的使團離開？若是貴國的朝廷得知，肯定會怪罪下來的。”舍爾決定試試用那個叫作‘梁’的新漢人朝廷來壓一壓眼前這位行軍司馬。
李謙直搖頭，也沒有生氣的意思，“就算是我們節帥下令放你們的使團離去，你們也到不了開封。”
“為何？”舍爾不解。
“因為通往開封的道路已經斷了！”
“斷了？”
“沒錯，你們想要朝貢的偽梁被我大唐擊敗，折損十幾萬大軍，丟失了很多城池。包括我們靈武節度使，你們這一路要路過的夏州、保大軍等都已經歸順了大唐朝廷。
就算是讓你們離去，若是後麵的藩鎮得知你們是去開封的偽梁朝貢，你們覺得他們會不會拿你們的人頭去朝廷邀功？”李謙玩味地打量著回鶻使團眾人。
“大唐？不是說大唐已經滅亡了嗎？”舍爾一愣，連忙追問道。
他們在天佑四年（公元907年），也就是兩年前就從一些從中原逃到河西的漢人口中得知，一個叫朱溫的人覆滅了大唐，並建立了所謂的梁朝。
也正是因為得知大唐已經滅了，所以他們才會加大對歸義軍的進攻力度。而且這次，他們也是代表甘州回鶻前去開封朝貢，請求這個梁朝皇帝的冊封。
“誰說我大唐亡了？”李謙冷哼道，“我大唐的聖上指揮各鎮兵馬大敗偽梁十幾萬大軍，收複了半壁江山。”
聽到大唐還沒滅亡，舍爾有些遲疑了，主要這消息來得太突然，他有些不敢相信。
“如今擺在你們使團麵前的路隻有兩條，要麽就是前往太原請求朝廷的冊封；要麽就是我們派人押著你們使團一行人去太原，聽後聖上的發落。”
看時機合適，李謙露出了真實目的，這也是韓遜的計劃。
讓他們回去肯定是不可能，韓遜的目的就是讓使團去太原，沒能親自抓到李仁福，送一個朝貢的使團去太原肯定不錯。
舍爾聽到太原，回想了一下中原地區的大致地圖。他以為李謙口中的大唐朝廷在洛陽或者長安，結果是在太原。
太原那是什麽地方？不過是北邊的一個城池而已，他記得那便是沙陀人的地盤。
十來年前的那次朝貢，舍爾也在使團中，所以這次他才會成為使團的帶隊。他當時就記得太原那邊一直是沙陀人在盤踞，而對於出自突厥的沙陀人，舍爾並不陌生。
想必所謂的大唐，應該隻是偏居一隅的小朝廷，中原地區還是那個新的漢人王朝-——梁朝。隻是因為這段時間打了敗仗，導致通往開封的路被隔斷了，而靈武節度使韓遜也歸順了在太原那一邊。
從目前來看，他還是看好占據中原地區的梁朝。都說得中原者得天下，梁朝占據中原，才是這漢人天下的統治者。
可如今他們被歸順殘唐勢力的靈武節度使扣在這裏，若是敢說不字，眼前這個李謙肯定會派人押著自己等人去太原。反正都要去太原，何不正大光明的去？
隻是他們的國書是寫給梁朝皇帝的，而不是所謂唐朝的皇帝。
“李司馬，既然大唐還在，以回鶻和大唐的親密關係，我汗國願意前往太原朝貢。若是可以，可否履行當初汗國可汗和大唐皇帝定下的和親之事，從大唐下嫁一位公主到汗國。”舍爾一臉認真地說道。
李謙沒想到這舍爾如此上道，笑著道，“和親之事，並不是我等臣子可以做主的，舍爾伯克到了太原可以向聖上提及此事。”
李謙並不知道和親之事，無法確認舍爾是否在忽悠他，但他隻管說服舍爾一行人去太原，至於其他的事，跟他可沒什麽關係。
“那是自然，那使團一行什麽時候可以啟程去太原？”舍爾借棍上爬道。
“明日就可以。”
舍爾也沒想到危機就這麽輕而易舉的解除了，在李謙走後，阿奈爾不禁問道，“伯克大人，難道我們真的要去那個太原？不是說大唐已經滅亡了嗎？怎麽太原還有個大唐？”
“太原那個大唐應該是一個小朝廷。”舍爾猜測道。
“那我們現在怎麽辦？大汗是讓我們去開封朝貢那個梁朝，請求梁朝的冊封，而不是去太原，請一個小朝廷冊封。
這樣回去，我們會被大王責罰的。”阿奈爾擔心道。
舍爾一臉苦笑，不禁搖頭道，“如今的局勢，由不得我們選擇。若是不同意，肯定會把我們抓去邀功，那樣更無法完成大汗交予的任務。
為今之計，隻能走一步看一不，看中間有沒有機會逃走。如今我們被困靈州，得不到外界的消息，我們隻有離開這裏，沿途打聽消息，看看如今的漢人地界到底是什麽情況。
若是這個所謂的大唐就是我們知道的那個大唐，去朝貢也不影響。”
倒不是舍爾用官職壓其他人，而是其他人目前也沒太好的辦法，隻能聽從舍爾的建議，先答應去太原。
雖說鹽州已經被靈武正式吞並，但沿途還是有些混亂，所以李謙以保護為由，派了幾百人‘護送’使團。雖說甘州回鶻使團答應了去太原，但誰知道會不會偷偷溜走，舍爾答應的太爽快了，讓李謙都有些懷疑。
為了保險起見，李謙還是派人以護送為由，看著這支回鶻使團。
鹽州那邊，韓遜也得知使團上路了，當即把此事告知丁會，畢竟後麵主要路經之地是丁會節製的綏州節度使。
果不其然，丁會得知此事，大為震驚，沒想到居然有一支回鶻使團要前往太原朝貢，這可是一個好事。如今朝廷雖說有了一定的實力，但周邊各番邦並不承認，反而是去開封上貢。
若是這個時候有這樣一支回複使團去太原，想來聖上聽聞，必定龍顏大悅。隻是他沒去想為什麽回鶻使團來得這麽巧，但他卻以這事是韓遜的功勞，希望其派韓洙親自護送使團去太原。
韓洙是韓遜定下的接班人，怎麽可能讓他去太原，畢竟他對太原朝廷並不是多忠心，隻是迫於形勢才投靠的而已。
想到這裏，韓遜便把一個自己並不喜歡的兒子——年僅十五歲的韓毅，從靈州帶來，讓其跟隨回鶻使團去太原。
這個兒子不過是他和一個侍女酒後的產物，那個侍女早就死了，所以並不喜歡這個兒子。如今需要人去太原當質子，這個兒子無疑是最合適的，死了也不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