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致仕風波(四)
“你們要幹什麽?這光天化日之下,難道你們還想欺淩弱小不成?”
魁梧男子仗著有人撐腰,底氣十足,一點也沒有把張琛等人放在眼裏。
“就是,好像上次也是他吧。”
“別說了,這可是太原城一霸。”
“怕什麽,太原城又不是他當家,還有沒有王法?”
在有心人的煽風點火下,人群的言論越說越偏了。
張琛很想說自己就是王法,到了嘴邊,又給咽了回去,推開前麵的手下,斜視著魁梧男子,然後指著魁梧男子,對著周圍圍觀的人群喊道,“瞎起什麽哄?這個人公開出售耕牛,本官懷疑他正在參與一起大規模的宰殺耕牛案,要帶他回去審問。你們若是膽敢幹擾本官辦案,小心把你們都抓起來。”
別說,張琛這麽一嚇,還真有人被嚇到了,誰不想被牽連到這無妄之災中。但就這麽算了,肯定不行,人群中立即有人反駁道,“他們隻是賣牛,可沒殺牛。”
“你是傻子嗎?誰家裏耕牛那麽多,隔兩天就有幾頭牛嗎?這明顯是拿去殺了賣肉。”張琛也不傻,從目前的情況來看,那說的都是有理有據的,“來人,把他抓起來,把牛都牽走。”
“你幹什麽?你這是強搶民財。”想到貴人的話,魁梧男子便開始反抗,製造起衝突。
“哎喲,你居然敢反抗打人,來人,給我狠狠地的打。”
看到魁梧男子推倒自己一個手下,張琛便想到之前那次經曆,這會兒他手中可是有不少人,怎麽可能在這麽多人麵前掉麵子,反而還可以趁機教訓一下對方。
魁梧男子雖然強壯,但架不住張琛的人多,而且還有武器。雖說沒有拔刀,但這麽多人的圍毆之下,很快便招架不住,蜷縮在地上哭泣起來。
“你們不能打我的兄長。”旁邊的少年想要推開這些圍毆自己兄長的人,可身單力薄的他,卻連一個人都推不動。
“小家夥,不想死就滾一邊去!”
看到這個少年,張琛的人卻是沒興趣,欺負一個小孩太掉麵了,直接一把推開了對方,轉身繼續出腳踢向魁梧男子。
張琛一直在後麵看著,打人這種體力活,他怎麽可能親自上。可就當他一臉得意的時候,被圍毆的那個魁梧男子突然拿起一把砍柴刀,朝著毆打自己的人砍去。
隨從們被嚇了一跳,紛紛躲閃,其中有一人躲閃不及,胳膊上被劃出了一道口子,肉都翻出來了。
“你們太欺負人了,我跟你們拚了!”
“好啊!居然敢傷害市署的官吏,製住他!”
一時間,現場有些混亂,張琛在那裏氣得跳腳,可在他一個不經意的時候,突然看到那個魁梧男子突然倒地不起,胸前插著一柄橫刀。
“殺人了!”
不知道是誰尖叫了一聲,整個現場更加混亂不堪,不少人都嚇得往後麵退去。那個少年,看到倒地不起的男子,直接撲了過去,大聲地哭泣起來。
“兄長,兄長,你這是怎麽了?你們這些殺人犯!還我兄長命來。”少年指著張琛的手下們大罵道。
“怎麽死人了?誰殺的?”看到倒地不起的魁梧男子,張琛臉色微變,看著一眾手下,最後落在一個手中沒刀的隨從身上。
很顯然,插在魁梧男子身上的那刀,就是這個隨從的。
無刀男子神色苦澀,著急地解釋道,“署丞,我沒想殺他啊,是有人在背後推了我一下,這刀就刺中了他。”
“你忽悠誰呢?誰能推你?”張琛指著身後的人群,大喝道。
若隻是打了人,他還不用擔心,可現在死人了,有些麻煩。
此時人群中也在紛紛指責,不遠處巡邏的不良人見出了人命,也沒法坐視不理,隻能走了過來。一人來到魁梧男子身邊,蹲下檢查了一下,來到為首的不良人麵前,“頭兒,已經沒氣了,那一刀正中要害。”
“保護現場,那刀暫時不要拔出來。”為首的不良人說道,隨即他來到張琛麵前,躬身行了一個禮,“張署丞,現在出了人命,隻能請你去一趟太原縣衙了。”
“不去,我不去,又不是我殺的!”張琛連忙搖頭,去了太原衙門,這事豈不是就鬧大了。
“張署丞,請不要為難在下。”為首的不良人再次懇請道。
“為難?你哪隻眼睛看到是我殺的人了?一個小小的不良人,居然敢抓我!”張琛頗為囂張地說道。
為首的不良人有些無奈,隻能下令把參與打人的那些隨從都帶走,但卻放過了張琛。他知道這位爺的來頭不小,不是他能得罪的。
“大哥,那人明明是這個署丞讓人殺了的,怎麽這些不良人都不抓他?”人群中,李貞儀有些不滿道,心中便有些不忿。
“你幹什麽?可別亂來,一個姑娘家,就不能穩重一點?”旁邊擔任了奉車都尉一職的李從審連忙拉住這個妹妹,生怕對方惹出什麽事。
自從擔任了奉車都尉後,李從審為人沉穩多了,畢竟給皇帝駕車,還是要穩重點。之所以今天他出現在這裏,是因為今天不當值,在家中休沐,所以才陪著小妹出來逛逛。
“這事有些不對勁。”旁邊的李從珂沉聲道。
“兄長此言何意?”李從審有些不解。
李從珂指著離他們不遠處人群中的一個人,壓低聲音說道,“看見那人沒有?”
李從審、李貞儀和安審通都紛紛望去,眾人中李從珂年齡最大,而且跟隨李嗣源東征西討,在幾人中的威望也頗高。
“看到了。”李從審看到李從珂指的那個人,是一個身形修長、挺拔的男子,身上銳氣十足,應該是個練家子,“這人有什麽不對嗎?”
李從珂解釋道,“你們剛才隻顧著看熱鬧去了,沒注意到底發生了什麽。在那群隨從毆打地上躺著那人的時候,我指的那人,出現在了其中一個護衛身後,好像是推了一把,我沒看清,然後地上那人都倒地了,胸前插了一柄刀。”
“兄長的意思是,這場殺人事件,其實是後麵有人推動?”李從審啞然道。
“有可能,我們還是不要管。。。”李從珂為人沉默寡言、端謹穩重,這種事他肯定不會摻和的,可還沒等他說完,旁邊的李貞儀就開口了。
“兄長,那人走了,我們追上去看看到底是誰在幕後指使。”
說著,李貞儀就急匆匆地擠出了人群,然後追了上去。李從珂等人來不及阻止,為了不讓李貞儀受到傷害,連忙追了出去。不過追上後,看到那行蹤可疑的男子,眾人還是沒克製住心中的好奇,追了上去。
大約兩刻鍾後,四人站在可疑男子進入的宅子外,看著那門上的牌匾,有些遲疑。
“這事背後肯定很複雜,我們不要摻和了。”對於這處宅子的主人,他們可清楚,以李從珂的謹慎性格,肯定不願摻和其中。
其他幾人也覺得事情有些複雜,哪是他們這群小蝦米可以參與的,都心事重重地離開了。
。。。。。。
“啟稟殿下,事情已經辦妥了,死了一個人,但張琛並沒有去縣衙,太原縣衙的不良人隻帶走了他的隨從。”
晉陽宮,盧質恭敬地站在李存勖身後,把手下人匯報的事,向李存勖匯報。
沒錯,李從珂等人看到那處宅子不是其他人的,而是盧質這位晉王府司馬的府邸。
盧質是晉王府的司馬,這是李從珂等人自然知道。既然那可疑的人既然進了盧質的府邸,說明這事不簡單,李嗣源現在是晉王的人,李從珂等人自然不會去摻和這些事,隻能裝作沒看見。
“張琛殺人之後,畏罪潛逃,這個罪名不小吧?”李存勖冷笑道。
“就看太原縣令怎麽判,就怕他迫於樞密使的威名,不敢鬧大。”盧質擔心道。
“那好辦,把這事鬧大,然後逼著他把這案子移交到刑部去。刑部監管七品及以下官員,隻要把張琛拉進來,這事就該刑部審理。
到時候本王倒想看看司空圖敢不敢定張琛的罪。若他不敢定罪,本王就可以告他一個為官不正的罪名;若是敢頂嘴,得罪了樞密使,他還能當穩這個刑部尚書?”
司空圖到時候麵臨的困境,相信隻有真的致仕了吧。想到這裏,李存勖便覺得自己很聰明,居然這麽容易就把一個刑部尚書拉下來,想想都很有成就感。
“殿下英明。”旁邊的馬紹宏諂媚道。
盧質有些猶豫,“殿下,這件事把樞密使牽扯進來會不會不合適?”
對於張承業,盧質還是比較尊重的。雖說張琛並不是他的親侄子,但這麽算計張琛,到時候樞密使臉上也不太好看,若是讓樞密使察覺了,到時候無論是自己,還是晉王,都無疑是得罪死了對方。
李存勖原本也有些猶豫,但想到現在自己晉王之位已經坐穩,就不需要繼續捧著張承業,“不用擔心,那個張琛也不是什麽好東西,我們這麽做,也是幫樞密使處理一個麻煩而已。”
李存勖都不覺得什麽,盧質隻能放下心中的擔憂,轉而認真去把這件事情辦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