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致仕風波(二)(二更...
麵對李存勖眼神中的威脅,孟知祥不以為意,早就撕破臉了,他自然不會因為這威脅就放棄自己的立場。他能保住如今的職位,靠的可是聖上庇佑,他自然知道該怎麽做。
而且在府中,他也納了新的妾室,而且還有了身孕,對李氏也開始疏遠。擺明了是想撇開跟李存勖這邊的關係,但作為精明人,他並沒有完全撇開,除非是李存勖徹底失勢,他才會休了李氏。
“孟府尹此言差矣。”郭崇韜站了出來,並沒有讓關係較好的任圜獨自一人作戰,“若隻是對中下級官員嚴格執行致仕製度,而且高官置之不理,豈不是會引起中下級官員的不滿。
如今朝廷麵對偽梁的壓力很大,若是不能上下團結一心,如何平定偽梁?”
隨著任圜和郭崇韜相繼站出來,明眼人哪裏還看不出來這次致仕,就是晉王一係在推動。那些不想得罪李存勖的,自然不會站出來幫孟知祥,但也不會幫李存勖,此時站出來,就意味著站隊。
李柷眯了眯眼,淡淡道,“樞密使和晉王覺得如何?”
“陛下,臣以為沒有規矩不成方圓,朝廷暫無戰事,應該大規模整頓吏治,以振朝綱。”李存勖迫不及待道。
李柷看向張承業,後者猶豫了一會兒說道,“陛下,晉王言之有理,整頓吏治對於朝廷有利無害。但司空尚書乃朝廷重臣,如今正是用人之際,致仕的製度可以適當放寬,待以後朝局穩定,再嚴格推行致仕製度也不遲。”
還沒等李存勖出來反對,李柷便搶先說道,“樞密使言之有理,無論是嚴格推行致仕製度,還是整頓吏治,都應該緩緩圖之,切不可操之過急。
今天就先到這裏,退朝。”
說完,李柷就直接離開了朝堂,李存勖沒想到對方會這麽做,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對方已經沒影了。雖說沒有逼著聖上答應整頓吏治和嚴格執行致仕製度,但能打對方一個措手不及,也算是有些收獲。
看到神情有些低落的司空圖,他覺得還可以繼續加把火,先把這刑部尚書弄下來再說。
在早朝結束後,李青陽等人則是沒有離去,而是來到了舉行朝會大殿旁邊的偏殿之中,偏殿上方的牌匾上寫著‘內閣’兩個字。
此處正是內閣的辦公地點,就位於朝殿旁。
待李青陽等人來到這裏的時候,李柷已經在這裏等候了,幾人連忙過來行禮。
“參見陛下!”
“起來吧,都說說對朝堂之事的看法,各抒己見,朕恕你們無罪。”李柷淡淡道。
李柷雖然喝著茶,看似一臉無所謂,但心裏卻不平靜,不然也不會在這裏等候,顯然李存勖把致仕製度搬出來,讓他有些措手不及。
“陛下,今日之事顯然是李存勖故意找借口逼迫陛下整頓吏治,致仕隻是借口。就算是要整頓吏治,也應該是陛下主導並下旨,也輪不到李存勖這個臣子來決定。”李青陽是堅定的皇帝派,所以沒怎麽思考就出來直接把矛頭指向李存勖。
“你說的倒是沒錯,朕不反對整頓吏治,但怎麽整頓,得是朕說了算。隻是朕有些好奇,司空圖怎麽突然主動請求致仕。你們幾人有什麽看法?”李柷好奇地看向另外幾人。
李柷的內閣在昨天確定的,分別是前中書舍人李青陽、侍禦史楊讚圖、禮部的禮部司郎中李愚、太古縣縣令歸係、晉陽縣丞馮道、四門助教王澤宏,一共六人。
李青陽不用說,最早跟隨李柷的人,天佑二年的進士,也是五人中年歲最大的;楊讚圖是乾寧四年(897年)的狀元,其兄楊讚禹刺史擔任著大理寺卿,大順元年(890年)的狀元;李愚屬於天複元年(901年)進士;歸係是天佑二年(905年)狀元;馮道是天佑二年(905年)進士;王澤宏是天佑二年(905年)明經。
這六人的出身也不同,李青陽不說了,楊讚圖是書香世家,李愚出自趙郡李氏西祖房,歸係是歸氏家族子弟,馮道和王澤宏都是出自寒門、甚至算是平民家庭。
李青陽是自己報名的,楊讚圖和馮道是張承業推薦的,李愚是韓偓推薦的,歸係是名聲在外,而王澤宏卻是李柷欽點的。
王澤宏在六人中出身最低,明經出身,而且職位也隻是個八品官,但此人有兩個特點,那就是寫的一手小楷很漂亮和記憶很好。
“陛下,臣以為司空尚書突然致仕定有原因,或許是被晉王逼迫,不得不致仕。”李愚恭敬說道。
“被李存勖逼迫?”李柷有些疑惑。
“陛下,臣或許知道一點。”馮道插話道,“近幾日坊間有傳聞,說是司空尚書年過七十還未致仕,是留戀權勢,不願乞骸骨。讀書人對於名聲最為看重,可能司空尚書不想晚節不保,這才被迫請求致仕。”
“坊間傳聞?”李柷眯了眯眼,淡淡道,“這應該是有人故意為之吧,否則怎麽會在這個時候傳出這些傳言?”
“陛下,很明顯就是李存勖在背後策劃,就是想逼迫司空尚書致仕。”李青陽堅定不移地分析道。
李柷陷入了沉思,不明白李存勖這麽做對他有什麽好處?爭刑部尚書一職?可對方手上有合適的人來接替這個位置嗎?
他不認為李存勖會做吃力不討好的事,難道隻是為了推動整頓吏治?
李柷想了半天沒有頭緒,但可以肯定,對方肯定還有後手,就是不知道這後手是什麽,最終目的是什麽。他沒有跟一眾內閣學士商量這事,內閣初立,目的可是為了協助他處理朝政。
至於把內閣變成類似於明朝那種淩駕於六部之上的權力機構,還為時過早,總得給朝臣們一點適應的時間。
楊讚圖在那裏有些躍躍欲試,他想建立聖上同意司空圖致仕,那麽其兄長楊讚禹這個大理寺卿很有可能接任刑部尚書。但他又擔心自己說出來,會讓人覺得自己目的不純,想了想,還是沉默了。
。。。。。。
“管事,外麵有人說是您的義兄,叫張琛,正在外麵等候。”
求知書坊外,張瓘按照以往的慣例,來到店中巡視,剛坐下歇會兒,就聽到有人來匯報。
“張琛?他怎麽來了?”張瓘一愣。
嚴格來說,張琛算是管他的吧,因為對方是太原市署丞,管理整個太原城內坊市的副職,位於署令之下。因為張琛是張承業的義子,所以在太原市署中,署令都得聽他的,在這太原城算得上一霸。
求知書坊雖說是聖上開設的,但張琛不知道,以為是張瓘和孟知祥合夥開的。
當然,張琛也不會來刁難。
雖然疑惑,但長官還是放下手中的事務,迎了出去,便看到張琛在無聊地翻著書坊內的書籍。張琛哪裏是愛看書,大字不識幾個的他,對讀書這事可不感興趣,他隻是聽說這求知書坊的生意不錯,好奇得很,就來看看。
“六郎,你怎麽來了?”張瓘看到張琛,便走過去打招呼。
張瓘在一眾兄弟中派第五,而張琛排第六,所以都稱呼張琛為六郎。
見張瓘出來,張琛把手中的書隨後一扔,笑著道,“這不是看你這書坊生意興隆,過來看看嗎?我這等你的這段時間,我就看到有幾個讀書人買書走了,生意真的不錯啊。
要不也讓我參一股?”
張瓘搖了搖頭,“你知道,這個事我做不了主的,你管著整個太原坊市,還愁沒錢銀?”
太原城這麽多店鋪,都歸太原市署管,張琛想要撈錢還不簡單,隨便收點孝敬,不就好了?
“那都是要冒風險的,這要是讓叔父知道了,還不得扒我的皮,平時都偷偷摸摸的。你這書坊坐著都能進賬,我這羨慕啊。
對了,可有不少人眼饞你這個生意,你最好注意點。”張琛提醒道。
“怎麽?有人找到你那裏去了?”張瓘也不意外。
“可不嗎?有人拿了上百貫錢找我,說是讓我把你這求知書坊關了,你說我能幹那事?不過你這可是讓不少書坊的生意差了不少,書還賣這麽便宜。”張琛笑著道。
張琛說的是真是假,張瓘不想去深究。眼饞他這生意,那眼饞的人也有那牙口才行。先不說孟知祥在這裏擺著,自己亮出張承業侄子的身份,也能嚇跑一群人,更別說背後的人更有來頭。
對於私底下的那些小絆子,張瓘可不怕。
但對方也沒說錯,求知書坊開了之後,太原城其他書坊的生意差了很多,關門大吉的都有。也不是沒人想要降價吸引顧客,但短時間還行,長時間都得虧死,而且那些書坊書,種類也不如求知書坊多。
每隔幾天,求知書坊就有一種新的書籍上架,其中還有一些坊間難見的奇本。
其他書坊賣的書,大多隻有幾種常見的,毫無競爭力,自然比不過。如今求知書坊的書籍,已經壟斷了太原城八成的書籍市場。
什麽最賺錢?
無疑是壟斷。
雖說活字印刷術不可能一直瞞下去,但等流傳出去後,求知書坊早已名聲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