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 看望楊大夫
這次鳳霞什麽也沒說。
她知道，這種時候不管她說什麽都緩解不了宋芸的不舍之情。她能做的就是緊緊握著她的手，盡量給她安全感。
第二天，鳳霞收拾好東西就踏上了去學校的汽車。
說來她自己都有種恍惚的感覺。
從拿到錄取通知書知道自己被錄取的那一天起，到她踏上去學校的路，這中間不過才十來天的時間。
王鵬遠要送她，卻被她攔下。
就算是去省城來回也得兩天的時間，王鵬遠的磚廠剛開始，耽誤不了這麽久。
至於王鵬飛，廠裏更不允許他連著請那麽多天的假。
鳳霞就這麽孤身一人去了省城。
好在上次跟楊大夫來省城的時候去過一趟楊廣才家。
到了省城後，鳳霞直接去了楊廣才家。
因為已經記不清具體的位置，鳳霞一路走一路打聽，最後才來到了楊廣才家門外。
楊廣才住在單獨的一棟院子裏，院子不是那種古舊的老院子，鐵柵欄的院子裏養著一些花花草草，看著跟楊大夫自家的院子有些相似，卻又更高級些。
鳳霞剛到門口，就看到了在院子裏修整花草的楊大夫。
“師父！”鳳霞激動的喚了一聲。
正在修剪枝丫的楊大夫聽到鳳霞的聲音，手下一頓，緩緩轉過身來。
見到鳳霞的那一刻，眼中也閃過一絲神采：“鳳霞，你怎麽來的？咋也不說一聲？你說了我讓廣才派人去接你呀！”
一邊說著一邊放下手裏的剪刀卻給鳳霞開門。
鳳霞咧嘴一笑：“我就是來看看師父，用不著麻煩楊主任。師父最近身體咋樣了？看你在院子裏修剪花草，肯定是不錯嘍。”
嘴上說著，卻還是不忘伸手去扶他。
兩個月不見，楊大夫顯得更蒼老了。
原本就已經發白的頭發，以前在陽光下會閃著瑩瑩白光，可現在卻失去了光澤，臉上的褶子也越發多了，眼皮耷拉著，看起來就很沒精神。
這樣的楊大夫讓鳳霞看著就忍不住鼻子一酸。
最後隻能用笑來掩飾。
“是還不錯啦，來之前我就跟你講了嘛，我沒事，就是有點肺炎，咳嗽久了支氣管有點問題，你非不信。”楊大夫說著，就又咳了兩聲。
但他極力的壓製著，兩聲後就停了下來。
拉著鳳霞往屋裏走，一邊問她：“你什麽時候開學呀？能在這過幾天？我這兩天正閑的發慌呢，你來了好陪我聊聊。”
鳳霞歉然的扯了扯嘴角：“我明天就得去學校了，時間太緊了，要不然就多在這陪陪師父了。”
說著，鳳霞把手裏提著的一包東西拿了出來。
“師父，這是我來的時候剛買的饊子，說是昨天剛炸出來的，您嚐嚐看。”
“饊子！”楊大夫高興的接過去，拆開袋子就捏了點放進嘴裏。
咂了幾口，不住地點頭：“香！饊子還是咱那邊的香！這邊別說饊子了，油條我都吃不出家裏的味道，唉~來到這裏之後呀，總覺得吃啥味都不對，我就想念咱衛生院食堂的飯。”
“哈哈哈~師父，您這叫身在福中不知福，食堂的那可都是大鍋飯，你在這裏有阿姨天天給你做你還不滿足了？”說這話時，鳳霞朝在廚房忙活著的保姆看了眼。
這保姆應該就是上次接電話的女人。
聽到聲音，保姆轉過身看了過來。
見楊大夫身邊多了個人，趕忙迎了出來：“呀！你就是楊老的徒弟吧？哎呀！你是不知道哇，楊老來這邊之後經常提你呢，說你是個聰明的孩子，學什麽都那麽有天分。”
“阿姨好。”鳳霞打了聲招呼，看向楊大夫，“那是師父謬讚了，我要是真有他說的那麽聰明還能一直待在衛生院啊？”
“話不能這麽說！”楊大夫搖了搖頭，“你之所以一直待在衛生院是因為你的能力還沒被更多的人發現，而且你現在不是要去上大學了嗎？等你大學畢業，你還會回小小的樂陽衛生院嗎？到時候就算你願意回去，衛生院怕是也不敢收呢！”
保姆泡了兩杯茶端到兩人跟前：“你們先坐，喝茶慢慢聊，我去做飯了，你叫鳳霞是吧？你中午就別走了，主任他們中午不回來，你來就有人陪楊老吃飯了。”
鳳霞微怔，轉向楊大夫：“楊主任他們每天中午都不回來嗎？”
楊大夫微微歎了口氣：“唉，都有自己的事，忙嘛，我能理解。”
“留守老人”這四個字瞬間從鳳霞的腦海中跳了出來。
他在樂陽的時候是個留守老人，來到省城卻一樣還是個留守老人。
莫名的心酸竄上心頭，鳳霞扭過頭去，眨了眨眼。
緩了會，才又笑著問楊大夫：“師父打算啥時候回樂陽啊？”
楊大夫喝茶的手頓了下，輕笑著搖了搖頭：“我倒是想回去呢，廣才他們都不讓我回去……”
說著，楊大夫深深地歎了口氣：“唉，不過想想也是，我還能在這個世上待多久呢？要是在樂陽，就算我死在屋裏頭恐怕也沒人知道……”
“師父！您怎麽又說這些！”鳳霞不滿的打斷他。
“這是誰都要麵對的事實，不能因為害怕就不能說呀！”楊大夫斜了她一眼繼續說，“不過我也沒打算回去，這些年廣才他們一直都在外麵闖蕩，你師娘死後我就一直一個人在樂陽待著，什麽兒孫繞膝我都沒享受過，所以我決定死前就在這裏享享天倫之樂了。等我死的時候再讓他們把我送回去。”
聽了這話，鳳霞的眼淚再不受控製。
其實鳳霞很清楚，楊大夫平時在衛生院上班有多強勢有多漠然，回到家就有多孤寂。
每天對著空空如也的院子，房子，他心裏不可能一點感觸都沒有。
隻是他知道兒孫都有自己的事，他不願麻煩他們，所以就假裝什麽都不在意。
可人總會老，年紀越大心裏越想能有人陪在身邊。
鳳霞忽然慶幸她讓楊廣才把楊大夫接來了。
“咳咳~”清了清嗓子，鳳霞說，“既然師父想好了，那就在這好好待著，楊主任他們雖然平時沒法常回來陪著您，可至少每天還是能見的。”
楊大夫點了點頭，忽然問鳳霞：“對了，再過幾天就是中秋了，你們學校也真是的，太不人性了，過了中秋再去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