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糾結
“聽說新政策已經下來了，咱隊包產下去了嗎？”
這是鳳霞從屋裏出來時聽到的林向陽所說的第一句話。
當即就驚了，臉都沒洗就湊了過去：“新政策下來了？啥時候下來的？我咋不知道？”
見鳳霞這麽感興趣，林向陽就笑著說：“我爸說的，咱們縣城一個月前就開始推行包產包幹的新政策了，不過從上到下推下來可能需要點時間，我聽二哥講咱隊今年的收成不錯，就問問。”
林向陽把話說完，鳳霞把目光轉向了王鵬遠。
王鵬遠搖了搖頭：“咱隊還沒呢！不過我聽書記講了，也就這個月了，現在都在等著種呢，種之前恐怕不會分了，要等種下去之後。”
“那也快了！”鳳霞等的就是這一天。
她心裏有太多的想法都是圍繞著王鵬遠展開的，但地沒分下來，她就沒辦法實行。
地一旦分下來，王鵬遠就能有更多的時間去外麵闖蕩，就憑他那麽能幹絕對能幹出一番成就來。
不過，當著林向陽的麵鳳霞什麽都沒說。
當天，林向陽趕了趟集，買了不少東西回來。
宋芸不停的說他破費，嘴上抱怨著他這兩年又沒掙錢，還不知道省著點，心裏卻又感動又心疼的。
吃了午飯，林向陽就回縣城去了。
王鵬遠原本是打算送他去集上坐車的，奈何下午還得上工，就把這差事交給了鳳霞。
顯然，家裏人也都想把他們倆湊成一對。
就連宋芸跟張敏兩個也勸著鳳霞去送。
想著人家怎麽說也是為了送自己回來才來的，鳳霞最終還是不情不願的推著車子去送他。
林向陽知道鳳霞很為難，但他並沒有拒絕的意思。
走到門口，林向陽跟眾人告別：“好了大爺大媽二哥二嫂你們都進去吧，我要是有空還會再來看你們的！”
說罷，就接過鳳霞手裏的車子跨了上去。
然後回頭對鳳霞說：“去的路上還是我載你吧，回來的時候你再一個人騎。”
鳳霞擰著眉回頭看了一眼看好戲的一家人。
深深地歎了口氣，才坐上了後座。
也許是能夠感覺到鳳霞的尷尬，這次路上林向陽再沒提過感情的事，隻是又勸了她參加高考的事，也沒逼她回答。
到車站後，林向陽上了車，鳳霞跟他說了一聲後，就趕緊騎上車子往回趕。
雖然她沒有答應林向陽，可她能夠感覺到自己的心裏某個地方不一樣了。
否則她為什麽獨獨見到他會覺得尷尬呢？
不料，鳳霞剛回去就遇上了前來傳達消息的王立福。
“立福叔，你怎麽來了？”鳳霞下了車子打了聲招呼。
王立福見是鳳霞，也咧開了嘴：“鳳霞回來了呀，剛剛你三哥打了個電話過來，說是他這幾天還有點事可能要晚點回來，讓我跟你們講一聲。”
“咱隊裏通電話了？”鳳霞有些意外。
“對呀。”顯然王立福是高興的，“今年過年的時候社裏給各個大隊都裝上了電話，說是方便平時聯係，我看這電話呀確實方便！”
說著，王立福就回大隊支部去了。
鳳霞推著車子進了院子。
剛進門就聽宋芸唉聲歎氣的抱怨著：“這鵬舉也真是的，上個大學有這麽忙嗎？過年的時候就沒回來，這好不容易暑假了，咋又有事了呢？”
“媽，你別急嘛，鵬舉他又不是不回來了，就是晚幾天而已。”張敏一邊幹著活一邊勸著她。
“我能不急嗎？一說以前在城裏幹活的時候，一年還能回來幾趟呢，現在倒好，上了大學，一年就回來那麽一趟。唉~”宋芸說著說著又歎了起來。
聽了她的話，鳳霞心裏很不是滋味。
如果她也考上大學的話，宋芸是不是會更難過？
想到這，鳳霞一咬牙，暫時把高考的事情拋在了腦後。
在家休息兩天後，鳳霞就回衛生院工作了。
這次她已經不僅僅是楊大夫的學徒了，在衛生院也算是叫得上名的醫生了。
但隻有鳳霞自己知道，她所學到的不過就是些皮毛，頂多算個基礎，遇上一些疑難雜症她照樣束手無策。
中醫的水平想要達到楊大夫那樣怕是每個幾十年的積累根本不行，西醫想要拿得出手也一樣需要繼續學習。
鳳霞從來沒像現在這樣矛盾過。
可這個矛盾她誰也不能說，隻能一個人在心裏默默消化。
後來實在憋得難受，她去找了杜潤生，把自己這個矛盾的心裏跟他說了一遍。
“其實你是想去上大學的對不對？”這是杜潤生聽完她的訴說之後得出的結論。
鳳霞卻搖著頭：“我不知道，我現在就是覺得矛盾的很，要不要去？該不該去？能不能去？我不擔心自己會考不上，我擔心的是我考上之後呢？”
衛生院跟楊大夫嘔心瀝血的培養她，她最後要是走了怎麽對得起他們？
一個王鵬舉一年回來一兩趟已經讓宋芸難過到不行，要是自己也走了，她要怎麽辦？
而且就算上了大學，以後呢？她會去哪裏？還會回來嗎？
這是個很大的問題。
“其實你沒必要想這麽多的吧？”杜潤生想的很單純，“你明明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麽，為什麽還要糾結呢？”
知道自己想要什麽？鳳霞被他說的一愣神。
她知道嗎？
見她盯著自己瞧，杜潤生才說：“你所有的假設都是建立在你上了大學之後的，所以你的心裏是想去上大學的對不對？隻不過又太多的因素影響著你的決定。”
“有句話不知道你聽過沒？燕雀安知鴻鵠之誌？你既然有鴻鵠的誌向為什麽要被燕雀的想法給禁錮呢？想要什麽就去做什麽，你擔心什麽就去解開什麽，也許他們並不像你擔心的那樣想呢？”
杜潤生一番話可謂是醍醐灌頂。
鳳霞的腦子瞬間清醒了許多。
是啊！這麽糾結都不像她了，有什麽問題去解決就好了，有什麽疑慮說出來就好了。
苦笑著搖了搖頭，鳳霞一巴掌拍在了杜潤生的肩上。
不等他反應過來，就又輕輕地捶了他一拳：“誰說你呆了，你這死路不是清晰的很嘛！跟你聊了這一下，我覺得自己都頓悟了，哈哈哈！”
看著鳳霞仰頭大笑起來，杜潤生嘴角也不知不覺彎了起來。
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麽，還沒開口，鳳霞就站了起來：“好了，我得回去了，回去跟他們把話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