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我以為你不會在意
想起剛剛來的路上林向陽說的話，鳳霞輕輕地閉上了眼。
“還有，你一定也聽說了咱隊裏的流言了對不對？對不起，都是因為我，是我讓這件事發展成了現在這樣，我原以為我們會成為很好的朋友，會讓你不再是一個人，可我現在才知道我錯了，錯的有多離譜。”
“如果一開始我沒來見你，沒有一廂情願的刻意接近你，你就不會對我敞開心扉，也就不會因為那些流言而傷心難過。有個人跟我說，有時候得到再失去反而不如從來沒有得到過，我覺得很有道理，杜大哥你現在是不是也這麽覺得？”
“我自以為是的認為，我能救贖你，幻想著總有一天你會跟更多的人交流，你的身邊會有更多的朋友……可我……我什麽也沒做到！”
鳳霞停頓了會，才又繼續說：“我以後恐怕不能再來見你了，你也不用再來找我……對不起杜大哥，讓你得到又失去，這一切都是我的錯。但杜大哥，跟你相處的這段時間裏我真的很開心，這一定會成為我最珍貴的記憶之一。”
一番話說完，鳳霞站在門外等了會。
門內還是沒有回應。
想著杜潤生可能再生她的氣，鳳霞也不勉強。
“既然杜大哥你不願見我，我該說的也都說了，我就先回去了。”鳳霞又深深地鞠了一躬，嘴裏呢喃著，“你一個人也要保重身體，一定要好好的。”
說罷，轉身就走。
林向陽忙跟了上去。
卻聽到屋裏發出了一絲聲響。
回頭看了眼，那扇門並沒有被打開。
其實鳳霞叫他的第一聲，杜潤生就已經聽到。
他高興的差點就開了門，卻在開門的那一刻想起白天王立福跟他說的那句話“你要是真為她好呀，就別再見她了”。
所以他收回了開門的手，轉身回到床上坐著。
可鳳霞的聲音讓他的心像是被萬隻螞蟻啃噬著一樣難受，他想見她，可又強迫自己不去見她。
從沒如此煩躁過的他，立馬熄燈上了床，卻翻來覆去的睡不著。
突然，院門好像被打開了。
杜潤生心裏一驚，從床上坐了起來。
剛要起身，就聽到鳳霞的聲音近在門外。
意外，驚喜，卻更痛苦。
他不由得就朝門後走了過去。
手在門栓上搭了很久，最終還是收回了回來，靠著門邊的牆角滑坐在地，頭埋在雙膝裏默默地聽著門外的鳳霞說話。
她說她錯了。
不！她沒錯！他想大聲的告訴她，可怎麽也開不了口。
直到鳳霞說她要走，杜潤生才衝動的拔下了門栓，卻沒勇氣出去見她。
王立福的那句話像是有一種魔力似的束縛著他的手腳，束縛著他整個人。
最終鳳霞還是走了，他沒能再見她一麵。
從飼養院離開的鳳霞快步的往回走，好像稍微放慢腳步自己就會後悔一樣。
“你很痛苦？”走在旁邊的林向陽看著她，“我以為你不會在意那些流言蜚語呢。”
“我是不在意那些流言蜚語。”鳳霞回答的很果斷，“可我在意我的家人！那些流言傷的不是我，而是他們。”
林向陽點了點頭：“這倒也是，人總是在錯綜複雜的關係中身不由己。不過我還真的沒想到我隨便說的一句話，你竟然記在了心上。”
“因為你說的很對。”鳳霞停住了腳，轉身麵對著林向陽，“說實話，我之前確實沒想到這件事從一開始就是我一廂情願的在犯錯。”
“也不能這麽說。”林向陽示意她繼續往前走，一邊開導她，“誰也不能所有事都瞻前顧後的想一遍呀，你隻是在做這件事之前沒有想過，你陪得了他一時陪不了他一世，除非你真的喜歡他，願意跟他過一輩子……”
說這話時，林向陽一直小心翼翼的注視著鳳霞的反應。
可鳳霞卻隻是搖了搖頭：“是啊！所以說是我疏忽了，沒想到這點，才會給了他希望又讓他失望，這才是我最難過最自責的。”
“你雖然說了不再見麵，可同在一個大隊，以後難免會見著，那到時候……”
林向陽的話還沒說完，鳳霞就打斷道：“沒事，我想我們應該真的不會再見了，他不屬於這裏，遲早有一天他是要離開的。”
“你就這麽確定？”
鳳霞扯了扯嘴角，腳步輕快了許多，卻轉移了話題：“你說現在的人是不是都很閑呀？我跟杜大哥那麽平凡正經的交往，竟然能被她們編排出那麽多跌宕起伏的故事來，這樣的人不去寫書真是可惜了。”
“畢竟現在是農閑嘛，是挺閑的。”林向陽忽然明白為什麽上麵總是給大家找事做了，閑人太多還真容易出問題。
兩人回到王家的時候，已經是一個多小時後，王鵬舉正焦急地等著林向陽回去。
“你們倆跑哪去了？這麽晚了才回來。”王鵬舉剛一見麵就訓了兩人一頓。
林向陽立馬上去打起了哈哈：“別生氣別生氣。我之前不是借給鳳霞幾本書嘛，就跟她討論討論，沒想到說著說著就到這個點了，別著急嘛，反正離得近，回站裏快著呢。”
見他給自己找借口，鳳霞感激的看了他一眼。
宋芸伸手抻了王鵬舉一把，白了他一眼：“你就這麽急著回去呀？你說你從過年去農機站回來過幾趟？這麽近在家住一晚明天也來得及過去呀！”
“媽，我倒是想在家住呢，我跟向陽睡哪呀？”王鵬舉幾乎是脫口而出。
可話剛說完，就後悔了。
宋芸一直對家裏房子不夠住耿耿於懷，他這一說不是更讓她難受？
果然，王鵬舉的話剛說完，宋芸就尷尬的移開眼不再說話。
見狀，林向陽捶了王鵬舉一拳，過去挽著宋芸的胳膊勸她：“大媽，不是我們不願意留下，是站裏有站裏的規矩，我們是開著拖拉機回來的，站裏每天晚上都會清點拖拉機的，我們要是不回去是要被記下的，到時候搞不好會被訓，甚至扣工資的。”
“這麽嚴重啊？”宋芸並不知道農機站裏的情況，既然林向陽這麽說了，她也不攔著，就對兩人擺了擺手，“算了算了，那你們就趕緊走吧，別回頭點名的時候你們還沒回去。”
林向陽衝王鵬舉擠了下眼，笑著跟王家人告別：“那我們就先走了，有空再回來。”
說著，兩人就都上了拖拉機。
見他們要走，鳳霞才發現林向陽的大衣還在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