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你的良心不會痛嗎？
次日。
滂沱大雨猛烈的灑落在屋頂上，黑沉沉的天像要崩塌下來。
雷鳴電閃，狂風驟雨，彷彿要吞沒整個宇宙。
天瀾錦園。
慕老爺子迷迷糊糊的醒來，入目是一張張關心的臉龐。
「爸，你醒了。」慕父和柳艷如異口同聲，面上露著擔憂。
慕北琛站在他們身後，乖巧的像個小孩。
「爺爺。」許顏和慕南楓輕輕地喚了一聲。
慕老爺子輕咳了兩下，感覺胸口似乎有什麼東西堵住了一樣。
他聲音沙啞道:「扶我起來。」
坐直身體，靠在枕頭上，老爺子掃視了眾人一圈。
慕父問:「爸，您有沒有覺得哪裡不舒服？」
老爺子搖搖頭。
「爸，您……」
「你們都先下去吧。」慕老爺子覺得聒噪，懶洋洋地道:「楓兒和顏顏留下來，我有話跟你們說。」
慕父和柳艷如互看了一眼，眼裡藏著對彼此的不滿和排斥。
「那您好好休息。」慕父轉眸，看向老爺子，無可奈何的道。
柳艷如拉著自己的兒子，語氣裡帶著一絲怒氣，「北琛，我們走。」
三人出了房門。
片刻，隱隱約約傳來夫妻倆爭吵的聲音。
柳艷如沒好氣道:「就沒見過這麼偏心的，他真的把北琛當成孫子嗎？說個話還要悄悄摸摸的，這是故意防著誰呢？」
「行了，你少說兩句吧！」慕父不耐煩的制止道。
可柳艷如哪裡肯罷休，絮絮叨叨的開始數落慕父。
「我就要說怎麼了，你們慕家把我兒子丟在國外二十三年不管不問，現在他一回來，你們全家又把他當成外人，這誰忍得了。」
柳艷如是越說越氣，一想到自己兒子在國外孤身一人生活那麼多年，她的心就是螞蟻鑽心般的痛。
頓了頓，見慕父不說話，她徹底的失去理智，猶如一頭髮飆的母獅子在訓斥自己的丈夫。
「慕賀，你捫心自問，你有盡到一個做父親的責任嗎？你難道對北琛就沒有一絲愧疚嗎？這麼多年，你的良心都不會痛的嗎？」
她已經很久沒有這樣直呼慕賀的大名了，雖說他們是夫妻，可是他們的關係卻比陌生人還陌生。
表面上，他們做出恩愛的假象，可私底下，卻是互相厭棄，對方的事互不干涉。
柳艷如心裡其實明白，慕賀當年是故意把慕北琛送走的，為的就是給她一個下馬威。
當時她年紀尚輕，拿這個男人沒辦法，只能聽從。
這麼多年，慕北琛的事情一直是她心裡的疙瘩，她一直憋著氣，無處發泄。
現在慕北琛回來了，作為母親她再也不能忍了。
她已經忍了慕賀二十三年，不能再忍下去了。
面對柳艷如的質問，慕賀的臉上浮現一絲冷漠，「我懶得跟你說。」
這個女人撒潑起來就沒完沒了，他根本沒心情跟她掰扯這些。
也不知道自己當初怎麼就娶了個這樣的潑婦。
真是造孽！
慕賀看都不看她一眼，直接大步離去。
他一個人走在長廊上，面色逐漸變得陰鬱。
若是說愧疚，他最對不起的便是他的髮妻和慕南楓。
為了一個小三趕走自己溫柔賢淑的髮妻，這是他這輩子，犯下的最大的錯。
他當初真的不該出軌的，不然也不會造成現在這個局面。
柳艷如跟慕南楓的母親比起來，簡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可惜，他後悔的太晚了。
將慕北琛送出國，是他對慕南楓唯一的補償。
他害得兩個孩子從小就沒有母親陪伴，這的確是他的錯，但他也遭到報應了，現在他的兩個兒子，跟他的關係十分生疏。
這就是老天對他的懲罰。
他已經不奢求什麼了，反正他這輩子都是在愧疚和懊悔中度過。
慕家的爾虞我詐勾心鬥角，他也不想參與了。
看著他遠去的身影，柳艷如氣得臉都綠了。
慕北琛走上來安慰自己的母親，拍了拍她的背，「媽，你別生氣了，我沒關係的。」
柳艷如轉過頭，看著慕北琛那張天真無邪的漂亮臉蛋，語氣頓時軟和下來，她摸了摸他的頭，「傻兒子，媽是心疼你。」
「我知道。」慕北琛淺淺一笑，少年的氣息是那樣乾淨美好。
爭吵聲結束。
慕老爺子抬起霧色的眸子看向了門口，深深地嘆了口氣，「唉，我們慕家，愧對北琛啊。」
慕南楓聽著這話，神色忽變。
這是他最敬愛的爺爺，也是他最信任的親人。
誰都可以心疼慕北琛，唯獨慕老爺子不能。
因為慕家最對不起的人，是他的母親和他。
慕北琛一個人在國外活得逍遙又自在，有什麼值得可憐的？
瞧著慕南楓臉色不對勁，老爺子才知道自己的話似乎是傷到他了。
他連忙說道:「楓兒，爺爺知道你心中有怨，也知道你一直不喜歡艷如和北琛，爺爺從來不會強迫你什麼，只希望你能活得開心一點。」
慕老爺子拍了拍他的手，蒼老的臉頰上布滿笑意。
「你現在是一家之主，凡事都得顧全大局，可別輕易感情用事，爺爺可盼著你將慕家發揚光大。」
慕南楓輕輕點頭:「楓兒謹記爺爺教誨。」
慕老爺子滿意的笑了笑:「好了，現在說正事吧。」
咳嗽了兩下。
老爺子緩緩說道:「你也知道爺爺現在身體大不如前了，之前你離家十幾年，爺爺每天都盼著你回來，如今你繼承了家業，爺爺想問問你，願不願意搬過來跟我一起住？」
人年紀大了，總是需要親人陪伴和關懷的。
當了那麼多年的空巢老人，慕老爺子心裡也是空虛的很。
雖說膝下兒女眾多，可是卻無人相伴左右，就連孫子，也是只能一年見一次。
平時，他也只能種種花逗逗鳥，以此來打發時間。
如今身上的重擔卸下來了，他也想過過普通人的生活，享受一下天倫之樂。
「當然願意。」慕南楓沒有任何猶豫，「就算您不說，我也是有這個打算的。」
一方面他是真心想要陪老爺子，另一方面他是要盯著秦枯。
「好好好。」慕老爺子聞言臉上樂開了花:「還是你孝順，這樣一來，我每天都可以見到顏顏了。」
充滿慈愛的目光看向許顏，慕老爺子臉上的神情複雜難言。
許顏看著他那和藹慈祥的神情，恍惚之間，竟想起了自己的爺爺。
曾幾何時，她的爺爺也是用這樣慈愛的目光看著她。
許顏鼻頭一酸，頓時有些想哭，可她不想在老爺子面前失態，所以便忍了下來。
她莞爾一笑:「我也想每天都看到爺爺。」
許顏突然想到什麼，眸光一亮，抿了抿唇:「對了爺爺，我和南楓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
聞言，慕南楓轉眸，當下就猜到她指的是什麼事情。
「是什麼啊？」老爺子好奇道。
慕南楓和許顏對視而笑，許顏沖他挑了挑眉，示意他說。
收到老婆大人的指示，慕南楓也不敢推辭。
他噙著笑意看向慕老爺子，聲音特地放的很緩慢，「爺爺，你就要當曾祖父了。」
「你……你是說……」慕老爺子一臉吃驚，「顏顏有孕了？」
慕南楓笑著點頭。
許顏面露羞澀，微微低頭。
「好好好。」老爺子高興的雙手顫抖:「這可是我的第一個曾孫，可得好好保護起來，楓兒，你吩咐下去，讓阿鍾多派些人手保護顏顏。」
慕衛做過的惡事現在想想就讓人心有餘悸，慕家的子孫，萬萬不能再出事了。
慕南楓還是第一次看到老爺子笑得那麼高興，他回答:「我待會就安排下去。」
「顏顏果然是個有福之人。」
慕老爺子的眸子里似乎藏著什麼別樣的情愫。
他看許顏的眼神。
有心疼，有關愛，也有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