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8章 我不怕死,但我怕我的親人們會怕
其實摔坐在地後我就清醒了過來,我想自己站起來,可我四肢無力,全身僵硬,一點力氣都使不上來。
當員工們第一時間幫我扶到椅子上坐下後,我模糊掉的視力和聽覺漸漸恢複,不知是誰吆喝了一聲,外麵的服務員都圍過來,七嘴八舌的討論著是直接送我去醫院還是叫救護車。
我勉強開口,說我隻是有點貧血,休息會兒就沒事,不必去醫院。
一員工立馬煮了三個紅糖水雞蛋給我,其實根本沒胃口,但為了打消他們的擔心,我還是逼著自己吃完。隨後站起來轉了兩圈,告訴他們我沒事了,並叮囑他們別把這事說出去。
葛言和周寥他們經常來店裏,若被他們知道,他們又要擔心了。
隨後我回辦公室,曉雯不太放心我想陪我進去,但被我拒絕了。我說我已經好了,打算用電腦檢查一下明天的菜單就回家。
關上門後我遲疑了一下,還是把門鎖上了,隨後捂住嘴衝進洗手間,剛打開馬桶蓋剛才吃下的雞蛋連同膽汁都吐出來了。
吐完後也沒好受多少,腸胃裏空落落的且擰著疼,後背和整個後頸都被汗水打濕,腦袋也特別疼,比年前疼過的那兩次都疼。
我實在太難受了,別說用電腦辦公,隻是看著屏幕都覺得暈,便蜷著腿躺倒沙發上,想等這股難受勁兒過去。
原先都是太陽穴周圍疼,現在卻是整個後腦勺都不適。我的腦袋如大鼓,後腦勺就是鼓麵,有人用鼓槌不停的敲著,越來越快,不見停歇。
我的心也原來越沉。
之前兩次頭疼我都歸結於頭部受涼,可今天所發生的事卻讓我正視起頭疼這個病來。整個白天我都沒任何不適,突然眩暈和暈倒絕對和感冒、受涼這些常規原因無關,之前頭部CT也無異常,說明病因不在腦部,而在於其他。
癌症……
當這兩個字在我腦袋裏蹦出來時,我就像條應激反射弧,明明疲軟無力,卻一下子從沙發上坐了起來。
我的心和腦袋一下子就亂了。
我一方麵覺得我還年輕,癌症這種恐怖的東西不可能找上我,一方麵又想到曾看過或聽說的事,有些身強體健的年輕人,因身體不適去醫院,一檢查就是癌症晚期,沒有幾個月就死了。
胡思亂想最折磨人,我不喜歡被無端的恐懼支配,當即用手機預約了明天上午的檢查。就算要死,也要死得痛快明白。
預約後,勉強確認完明天的菜單,在微博上發了宣傳文案後,拎包回家。
走到前台時,在櫃台裏的曉雯叫住我:“薇姐,你還難受嗎?”
我盡可能笑得開心:“謝謝關心,已經沒事了。”
她似是不太信:“可你臉色還很差。”
我摸摸臉:“因為是素顏,加上前幾天去旅遊時沒休息好才這樣的。”
她沒再生疑:“原來是這樣,那薇姐你要多休息。”
我嗯了一聲:“我也是這樣想的,明天就不來餐廳了,有事電話聯係。”
回到車上,我借著內後視鏡照了幾眼,臉色果然慘白蠟黃,一副大病降至的模樣。
我不想看到自己這副鬼樣子,但為了不讓家人擔心,還是掏出口紅塗了一圈,又用手把臉拍出血色,隨後補上胭脂。
再照鏡子,氣色果然好了些。
正準備開車,後腦勺部位又疼起來,連胸口都不太舒服。我隻好叫了代駕,等代駕的時候葛言來了電話,說他正準備回家,問要不要來接我。
我一手舉電話,一手揉捏眉心:“我也開車了,家裏見吧。”
“我還沒吃晚飯,原本想來你那兒蹭一頓呢,省得出去麻煩保姆。”
我怕他看出我的不適,怕員工們說漏嘴,便說:“我都快到家了,你一個人去吃也沒意思,這樣吧,我待會兒去家附近打包吃的回去,你直接回家吧。”
掛斷電話後我給女代駕去了電話,說我有急事,請她盡快趕來。這時車窗門被敲響,一個小臉圓圓的可愛女生晃晃手機:“不好意思,來晚了。”
我打開車門,繞到副駕駛:“沒事,上來吧。”
隨後把地址告訴她,並讓她在小區旁的小吃店停一下。
我在小吃店打包了餛飩和鍋貼,到家後把它們放在餐桌上就去洗漱。洗漱時葛言回來了,他擰了門鎖,發現被我反鎖後敲了敲門:“我回來了。”
我把水關小了一些:“吃的在餐桌上,趕緊去吃吧。”
“我看到了,要一起吃點嗎?”
“不用,我在餐廳吃過了。”
葛言出去後,我火速擦幹身上的水換上睡衣,把吹風機開到最大吹幹頭發,在他進來前關燈上床。
他進來時挺詫異:“睡了?”
沒等到我的回答,他就沒開燈,輕手輕腳的從衣櫃裏拿了睡衣,去公用衛生間衝澡。洗好回屋他也沒開燈,帶著沐浴露的香味掀開被角上了床,找到我的臉親了一下。
我隨即往他懷裏挪了挪,他聲音低沉:“吵醒你了?”
我懶洋洋的嗯了一聲。
他伸出胳膊讓我枕著,我把腦袋貼近他胸口,他又在我額頭上親了幾下:“怎麽睡這麽早?”
“第一天上班,生意又好,我在廚房忙了幾個小時,累了。”
“我幫你按按摩?”他說著就要坐起來。
“不用,睡一覺就好。”
他慢慢躺回原處,遊刃有餘的大手在我胸上握了一把:“看在你累得份上,今晚就饒過你。”
其實我真的沒有做那種事的心思,可一想到我或許真的時日無多,那多陪陪他又何嚐不可?
我很難受,身體和心理並重,但黑色把其掩蓋住了,我心事重重的聲音也成了撒嬌:“我都主動抱著你了,你卻要不進反退?”
男人,尤其是在心愛的女人麵前,總是經不起撩撥的。這招屢試不爽,此時同樣效果顯著,他立馬翻身而上,恨不得把我揉碎在他身體裏。
他的持久力向來不錯,往常我總會被他折騰得昏睡過去,可今天我卻沒有睡意,借著從窗簾裏透進來的光端詳他的模樣。
眼淚流了又幹,幹了又流,反反複複。
我也覺著我太矯情,還沒做檢查,一切都無定論,說不定隻是點小毛病,卻弄得像明天就要死一樣。
可是誰在死麵前能做到淡定如斯呢?或者可以說,我本身不害怕死,畢竟每個生命從降生在這個世上那刻,就都在走向死亡。無一可幸免,殊途同歸。
但我怕我的親人們會怕。我的孩子還那麽小,我的父母都健在,我的愛人還在滿心歡喜的準備我們的婚禮……若我真的得了不治之症,那對於他們來說,就太殘忍了。
我不想讓人看到我哭腫的眼睛,第二天6點多就出門,搭附近的地鐵去了醫院。
約的時間是9點,我取了號填了信息後就去辦公室門口排隊等待。7點半時葛言來了電話,我怕他聽到周圍的聲音會懷疑,便把手機靜音,等電話自己掛斷。
隨後手機震動了一下,提示有微信消息,是葛言發來的,問我去哪兒了,醒來就沒看到我,車也在車庫裏。
我過了半小時才把編造好的謊言回複過去:“我來水產品市場這邊看海鮮,開餐廳的貨車,剛才在忙沒聽到。”
他很快回了過來:“昨天那麽累,怎麽不在家休息,那種事讓員工去辦就好。”
我回了個向日葵過去:“今天要訂未來一年的供貨商家,還是我親自把關好一些。”
他發了個抱抱的表情包:“好吧,晚上早點回家。”
我也抱抱他:“你也一樣,注意勞逸結合哦!”
對話框顯示對方正在輸入,可等了半響都不見他回過來,我以為是軟件有bug,剛鎖屏手機就震動了,解鎖便看到是他發來的卡通玩偶親親的表情包。
葛言是很刻板的人,在我的耳濡目染下才開始使用表情包,想必他剛才就是去翻找表情包了,選了半天才選了這麽一個。
我用手摸著動圖,摸著摸著就笑了,摸著摸著就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