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 詭計
那個混血兒走進花園後就筆挺的站在假山前,與劉雲也就一牆相隔,距離十分的接近,劉雲甚至可以透過假山上的縫隙看到混血兒臉上臉龐上因為怒氣而稍稍褶皺的痕跡。
混血兒儼然一副頤指氣使的尊貴味道,頭也不回的對著身後恭恭敬敬的傭人說道:“讓你辦點事也辦不成,你真是個蠢貨!”
這混血兒居然用的是華夏語來交流,這讓劉雲大為不解,不過轉念一想,心中了然:這莊園裏除了的緬國石王紮那巴和緹娜,劉雲沒有聽到任何一個石王家族的傭人使用過華夏語,大多數都是用緬國的一種民族方言來交流的,所以這兩個人之所以用華夏語交流,想必也是為了避人耳目,以免被人探聽到。
心中了然的劉雲心中不由得又升起一絲好奇:這兩人選擇這樣幽靜的地方、選擇用在石王莊園裏並不流行的語言交流,恐怕有某種不為人知的目的。
躲在假山後的劉雲知道自己接下來可能會探聽到某種無人得知的秘辛,不由得在心中泛起強烈的好奇心。
聽到混血兒的話,那個傭人打扮的人滿臉苦色,出生解釋道:“爵士,這也不能怪我啊!誰知道半路殺出個劉雲,竟是讓他搶先一步治好了緹娜小姐的病,我刻意拖延醫生也沒辦法啊”
劉雲一聽悚然一驚,沒想到昨晚的雨夜驚魂竟還有這麽一層隱秘所在,而且直指自己和緹娜。
劉雲心中一凜,目露寒光,心中暗道慶幸,若不是自己的胡亂而為,若不是老天的刻意安排,自己和緹娜想必遭逢大難了還不知緣由究竟。
爵士聽到傭人的話,臉上的怒氣升騰,轉過身來大聲的怒罵到:“我給你那麽多的錢,難道是我心情好打賞給你的嗎?我是讓你為我服務!聽從我的指揮!你懂嗎?蠢貨!拖住了醫生隻是開始,你為什麽不在緹娜的藥裏下毒?以你的身份接近那碗藥湯不是輕而易舉嗎?隻要毒死了緹娜,把所有的鍋都甩在那個什麽雲的頭上,事情不就成了?反正別人又不懂草藥的療效,你一口咬定是那個什麽雲使壞,他能說什麽?紮那巴能說什麽?”
傭人看到爵士滿臉怒火,趕緊點頭哈腰的稱是,把自己的頭埋得低低的,生怕又惹惱了他。
爵士看著低著頭的傭人,眼中滿是嫌惡和鄙棄,好一會兒,怒氣緩緩消退的爵士才開口說道:“你在紮那巴的手下幹了多少年了?吞欽”
名叫吞欽的傭人低著頭回答道:“從十歲開始,迄今已經有二十年了,爵士”
爵士點點頭,讓吞欽抬起頭來。
爵士的臉上滿是威嚴和肅穆,有種古典貴族的風度和氣勢,他居高臨下的看著矮他一個頭的吞欽說道:“二十年?你得到了什麽?紮那巴給了你微不足道的薪水,這僅僅占了他所有財富的千萬分之一,這你覺得公平嗎?他平時對你好嗎?吞欽”
吞欽摸著頭,猶豫了一會兒,才低聲說道:“如果與紮那巴主人的財富相比,我的薪水當然是不值一提的,這……顯然不怎麽公平。但是紮那巴主人平時對我還可以,並沒有嚴苛的要求,隻是他的脾氣比較暴躁,喜歡對著我們這些發脾氣,這讓我有點不舒服”
聽到吞欽的話,爵士眼中一喜,如同一隻誘惑著人墮落的魔鬼,走到了吞欽的身旁,在他的耳畔,如同魔鬼在低聲絮語的說道:“所以,你不想與你的紮那巴主人共同享有或是全部占有他的財富嗎?吞欽”
傭人吞欽滿臉駭然,難以置信的看著爵士,半天沒說出話。
從小接受正統教育,受過嚴格的傭人培訓的吞欽骨子裏是極為保守和克製的,反叛自己的主人這種想法對他來說是大逆不道的,是違背世俗倫理道德的極端惡劣行為之一。
即使是麵對紮那巴的怒火和斥責,吞欽也隻是私下沒人時暗中腹誹和抱怨兩句而已。背叛自己的主人?吞欽從來都不會想也不敢想,像眼前這樣與爵士同流合汙、謀劃陰謀詭計,昨晚拖住醫生的行為,已經讓生來膽小怕事的吞欽用盡了全部的勇氣和力量。
爵士看著默不作聲的吞欽,看著他眼中的驚恐和慌亂,不由得皺起了眉頭,心中滿是不屑和不耐煩,不過心裏這麽想,爵士還是如同一個諄諄教化蠻荒子民的賢者一般,展露出寬容、寬慰的笑容,輕聲的在吞欽耳邊說:“吞欽,我聽說你的母親前天病死了?”
吞欽聽到這句話,如遭雷擊,渾身一震,滿臉呆滯沒有任何回應。
看到吞欽這副樣子,爵士自信的一笑,心中想到果然親情和親人還是這些小人物最柔軟、最敏感的地方,爵士看著呆滯的吞欽,繼續說道:“那麽你仁慈、大方的紮那巴主人是怎麽對待你的呢?吞欽”
吞欽眼睛裏的光芒迅速的暗淡下去,像是被擊碎的星辰一般失去了所有的光輝,他低垂著頭看著地麵,聲音裏滿是蕭瑟的苦意和一絲絲極為淡薄的憎恨,他說道:“我的母親前天重病臥倒在床,我跟紮那巴請假被駁回,他說他有幾個遠道而來的尊貴客人需要招待,嚴禁所有人外出和請假,他還當眾扇了我一巴掌打掉我兩顆牙齒,他根本不關心我請假的原因,還命令莊園裏的安保監督我們”
爵士聽完冷哼一聲,猛然出手抓住吞欽的下巴,強迫吞欽與自己對視。
爵士看著吞欽目光裏,滿是寒冷和悲哀,他一字一句如同鐵錘一般砸在了吞欽的心髒上,砸的吞欽的心髒一陣猛烈抽搐,他說:“所以你隻能眼睜睜的看著你的母親病死,無法給予她任何幫助?你還不能在她的病床前,陪著她走完生命中的最後一段路?所以你的母親最後孤獨的死去,她甚至不能在生命的最後時刻看自己的心愛的兒子一眼,隻能孤獨和痛苦的死去?所以紮那巴的冷血和無情讓你嘴中成為了一個背負不孝之名的罪人?吞欽,你聽到了你母親的痛快哀鳴聲了嗎?現在……你告訴我,誰是殺死你母親的凶手?”
吞欽的眼裏閃爍過無數的畫麵,有他母親在床上痛苦的呻吟,滿是渴望見到兒子的可憐眼神……有他在眾人麵前被紮那巴狠狠的扇巴掌,打掉了他的牙齒,還駁回了他的請求……有他在莊園裏幹活,而他母親的死訊從外邊傳來……有他……
無數的畫麵交織在吞欽的腦海中,這些畫麵像是像是一聲聲痛苦的囈語、像是一聲聲悲哀的泣鳴在吞欽的耳畔回旋。
這些殘酷的畫麵一幕幕重現、一幕幕破碎,像是被賦予了生命一般,在吞欽的眼前跳動。
畫麵的人哀求著吞欽、怒罵著吞欽、折磨著吞欽,吞欽的腦子裏一團亂麻,像是被攪成一團漿糊,再也沒有任何理智可言。
吞欽痛苦的用雙手抓著自己的頭發,蹲在地上大口喘著粗氣,他的眼眶睜得極大像是快要裂開一樣,他的喉嚨發出如同受傷的野獸一般的嘶鳴。
爵士看到吞欽的樣子,心中不屑的輕笑一聲,口中說道:“所以吞欽,你的選擇是什麽?!你願不願意跟我一起向那個殺死你母親的人複仇?!以一個兒子的名義?!讓我看到你的勇氣,吞欽,大聲的告訴我!”
吞欽猛然站起身,他的麵容極為恐怖、極為猙獰,他的五官竟像是要糾纏在一起,他的眼睛裏滿是猩紅的血絲,他看著爵士,用沙啞的聲音說道:“我會向他複仇!向那個殺死我母親的人複仇!我會如你所願,爵士……殺死紮那巴!”
爵士仰天大笑,從自己的口袋裏掏出一把套著金屬鞘的匕首,遞給了吞欽,說道:“這是一把淬了毒的匕首,隻要你紮進去,必死無疑,猛烈的毒性會瞬間奪走人的性命!我現在把它給了你,你知道你該怎麽做?”
吞欽看著爵士手中的匕首,緩緩閉上了眼睛,過了好一會兒才睜開,眼裏滿是冰冷的殺意,他拿起匕首,視若珍寶一般,揣到了自己的懷中,對著爵士用力的點點頭。
兩人又就細節交談了兩句,隨後吞欽先行離開。
看著吞欽的背影,爵士的臉上滿是不屑,他朝著吞欽先前站著的地方吐了一口唾沫,滿是嫌惡的說道:“賤民就是賤民,天生就是被人命令和統治的賤命,不過還好,賤民也有賤民的用處”
說完,爵士整理了下自己稍微有些亂的發型,踩著優雅、講究的步伐離開了花園。
在假山後聽完兩人對話的劉雲滿臉駭然,竟是沒想到紮那巴家族裏還有這樣的陰暗麵存在,竟是沒想到自己等人的到來竟像是導火索一般引起了紮那巴家族中的爭鬥,而且是不死不休的爭鬥。
看著兩人先前站著的地方,劉雲仿佛看到了如同魔鬼一般蠱惑人心的爵士,還有膽小怯懦卻是極富孝心的吞欽。
劉雲站在假山後,看見爵士那具精致、尊貴的皮囊卻有著一顆魔鬼般惡毒的心,他不僅破壞著穩定的秩序還蠱惑著別人成為他手上的尖刀,成為他廣布野心的一粒棋子;看見吞欽那具脆弱膽怯的身體卻爆發了前所未有的力量,他的力量源泉卻是來源於仇恨和憎惡。
人心之毒,甚於蛇蠍,讓人無法直視。
站在原地好一會兒,劉雲才默默的離開,滿臉的恍惚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