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8章 畏懼
岑見沒有像他們那樣憤怒，反而若有所思地鬆開了雙手，他從石上站起搖了搖頭，詢問地看著林眉。
“應該不是焚仙門所為，知道我們和表嫂在這邊的，也不止焚仙門。”
若是焚仙門的話，他們遇見的就會是刺殺了，焚仙門不會以天命自居的，他們本來就是與天命作對的人，想要哄騙林眉也不會選擇這麽一個借口。
相比起君留山，他們會更在意林眉手上可能會有的碎片，想要得到的也會是林眉手上的碎片，現在君留山的生死同他們沒有多大關係，因為不能扭轉他們麵臨的局勢。
迫不及待想要君留山死，可能會知道君留山和碎片的事，崇信天命想要奪得天命的人，應該是那個家族才對。
“作為巫的後代，卻讓個和尚來說這樣的話。”
岑見搖了搖頭，不知道該說那些人什麽好，連直麵林眉的勇氣都沒有，行事如此畏首畏尾，卻又異想天開癡心妄想了千餘年……
林眉也覺得那些人頗為不可思議，怎麽就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來，是自己傻就覺得天下所有的人都傻嗎？
林眉沒有辦法理解他們，也不打算理解了。
“那和尚說了他命不久矣，去抓他也沒有什麽意思，倒是今日來接我的那個人或許會有點意思，去讓人查上一查，但先不要打草驚蛇。”
那個和尚頗為詭異，但林眉也確實沒有在他身上察覺到什麽不好的氣息和心思，想來也是受人逼迫，而且在話語中也多番暗示過她，算是在努力挽回一點事情的走向。
林眉看在他沒有真的一心欺騙於她的份上，還是打算放過那座寺廟和那個和尚。
岑見之前就說聽著那個法號有些熟悉，又仔細想了想，倒真讓他想起了平法大師是誰。
“那位平法大師確實是當代高僧，年逾九十形如青年，都說他已經成就了菩薩之身，隻待一日坐化，就能前去西方極樂。”
“他已經很久沒有在人前出現了，沒想到會在這種地方以這種方式和他相遇。”
他也有些感慨，同時遺憾未能有緣一會，但是既然平法大師已經這麽說了，想來之後是再無人有那個緣分能得他一簽了。
“盡量不要打攪大師和那座佛寺的安寧吧，追查的時候也不要太過粗暴了，他們隻是無辜被牽連進來的罷了。”
“是，側王妃、侯爺。”
暗衛抱拳應下，一個暗衛當即便離開前去通知其餘的暗衛來查，又有兩個暗衛折返回去守著那座寺廟。
之前他們就已經覺得不對，留了一個人跟著那個引路的僧人，若真是那人才是這一場的主使，也不知道守著他的暗衛會不會遇到危險。
岑見與林眉商量了兩句之後決定今天就先回去，雖然知道他們到此的消息是瞞不住的，但沒想到會是那邊的人先找上門來，而不是焚仙門。
孟明則在思考一件事，等岑見告訴他準備回去的時候，疑惑地看向了林眉。
“既然他們覺得側王妃的身上關係著天命，又關係到攝政王的生死，他們為什麽不直接殺了側王妃？”
“攝政王他們殺不了，所以才沒有動手，但側王妃身邊雖說有許多暗衛，到底不是攝政王，在外人看來側王妃的功夫也是不及攝政王的，他們為什麽一次都沒有試過就放棄了？”
林眉並不覺得這是個什麽問題，雖然不知道那個家族試沒有試過這種事，但焚仙門不知道在她這裏折戟了幾次了，那個家族既然一直關注著焚仙門，自然也該是知道這些事情的。
岑見給孟明的說法卻是不一樣的，其中固然有林眉並不好殺的原因，但更為重要的是那個家族自己的問題。
“他們自己怕，如果他們親自出了手，就會沾染上表嫂的因果。”
千餘年追逐天命所歸，不惜用一代代家族子弟的命去作為獻祭，讓他們對天命有著極深的畏懼，他們仰望天命慣了，讓他們去違逆觸犯天命，他們比誰都要怕的。
否則他們大可在亂世之事起兵，正大光明地去奪取天下，而不是用盡手段，到現在為止都將自己深藏在背後不敢露麵。
“表哥和表嫂都是一樣的，這點平法大師沒有欺騙表嫂，她的身上確實有著天命和國運，而這樣的人，不管是誰要來動都要背上很大的因果。”
“若是善因還沒有什麽，若是惡因，就足以讓他們再一次一敗塗地，哪怕表哥和表嫂都死在他們的手下了，他們也不會擁有天下的。”
他們深深畏懼著這樣的後果，在指使引誘他人殺君留山和林眉無果後，他們也不敢自己來殺，隻能用這樣的手段，想要離間兩人。
“所以說這樣的人從來沒有機會成功，不是天命，是他們自己帶給自己的。”
林眉真的半點都不同情他們，他們要是這樣都能成功了，那才真的是老天無眼，才真的是天下萬民的不幸。
連顧明玨那樣心狠手辣心性薄涼的人，都比他們要好得多。
“不過這一次他們讓平法大師來對我說那些話，看起來他們現在也不是不急切的，隻是不敢露麵。”
“隻要他們沒有那麽穩得住，不管是不是故意露出的破綻想要引我們上鉤，他們都遲早會被抓住尾巴的。”
有動作，就說明是坐不住了，坐不住才能方便他們將人給揪出來，而不是再浪費時間去大海撈針。
“好了，我們先回去吧，不知道鍾閣主那邊如何了？”
“隻要人沒有死就是好的，等他醒來後就會沒事了。”
孟明並不擔心，岑見也沒有多憂慮，要是鍾蒼死了暗衛自然會來報，暗衛沒有來，就算期間出了什麽變故，也在莫上先生能應付的範圍內，不用他們太擔心。
林眉同情了鍾蒼一息，就帶著人往回去了。
其他的人也在向他們這邊趕來，西夷的人隻想快點解決掉焚仙門和那個家族，顧明玨在此之外還想要見到林眉。
目前這種情況他暫時不會對林眉起什麽其他的心思，也不會這種時候做出觸怒君留山的事，但不妨礙他想要見到林眉。
回到九蠻麵對那些蠢人久了，他越發懷念起林眉帶給他的與眾不同的感覺，“護送”他前往那邊的暗衛冷漠地告訴他林眉也會參與這一次行動的時候，顧明玨可是十分的高興。
“還請顧公子明白，這一次王爺與顧公子合作，並不代表王爺就忘了之前顧公子做的那些事。”
“在諸事落定後，王爺一定會向顧公子討回那些債的。”
暗衛暗暗警告了顧明玨一句，這也是君留山的意思，顧明玨識趣地沒有多說什麽，也將自己的其他心思很好地藏了起來。
隻是君留山這樣占盡好處的表現，讓他很是不高興，奈何現在他是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西夷的伊路·哈亞司心思沒有他多，一路行來他基本不會開口，有什麽事情都是加伊思出麵替他說話。
沒有趕路，或者坐馬車趕路的時候，他總是擦拭著他的那把刀，殺意幾乎在他的眼睫上凝出一片霜雪。
加伊思對柳丹卿等人十分和善，也極好說話，相比起顧明玨那邊，他們這邊要省心得多。
在鍾蒼醒來的那天晚上，他們一行人就趕到了接近莊園的地方，顧明玨也還隻剩一天的路程了。
鍾蒼睜開眼的時候，幾乎以為自己看見了鬼門關，而他已經死了所以恢複了視覺。
他感覺不到自己身體的存在，還在想著原來當了鬼後是沒有觸覺的，就被陡然襲來的痛覺弄得痛呼出聲。
莫上先生從他的百會穴上拔下銀針，扣住他的手腕試了試，轉頭對在後麵等著的林眉等人點了點頭。
“沒有什麽大問題了，就是要休養上兩天才能動，今天可能就要痛過去了。”
不過看他現在連呻吟都沒有力氣做到的樣子，痛一痛可能反而更好，免得他醒不過神來。
“孟小公子的毒也沒有什麽問題，吃上兩天藥就沒有後遺症了，鍾閣主這一次的運氣確實不錯，差一點人就不行了，但還是被救了回來。”
“昨晚三次都沒有了氣息，也不知道是怎麽挺過來的。”
鍾蒼能模模糊糊聽見他們的講話，聞言隻想苦笑，他不是挺過來的，他是痛過來的，實在是痛得他生死都難以分辨了，在最後他才真的昏迷了過去，之前都是生生受著痛的。
最開始的那種痛到沒有感覺隻是一時的福利而已，實際上在後來又痛到一個極限之後，他就恢複了知覺，才知道什麽是比淩遲之苦還要痛苦十倍的感覺。
孟明有一點點心虛的沒有說話，岑見幫著他將這一頁給揭了過去。
“不管怎麽說能醒過來就代表沒有事情了，之後還有勞莫上先生費心替他開藥調理。”
“這個沒有什麽問題，挺過來了就好辦，之前就已經考慮到現在的情況，他自己恢複起來也會很快的。”
“好了，都先散了吧，讓鍾閣主再躺一躺，老夫再給他紮兩針緩解一下痛苦。”
林眉看了一眼抿緊唇表情冷酷的薛淨悟，說了一聲勞煩先生後就先離開了，薛淨悟趕緊跟著她背後提腿就走，一副被強迫過來現在終於能走了解放了的樣子。
明明誰都沒有叫他，是他自己要跟著來的。
岑見和孟明多留了一陣子給鍾蒼又仔細檢查了一遍，岑見才真正放心地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