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3章 守關
千年的延續,千年的狂妄和妄想,對於天下的覬覦在一代又一代的心中種下了瘋狂和野心。
他們這個家族裏麵正常的人都死了,活下來的或許連他們自己都不覺得自己是人了,而是自恃為神。
君留山手握天下而慕山水之間,本該山水逍遙的人偏偏眼中隻裝得下天下,這就是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嗎?
林眉和君留山都沒有答案,也找不到什麽參考對象來推測,最後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出了不要和腦子有問題的人計較的意思。
君留山的封地有五郡之地,三郡壓在邊關之上,兩郡在後最為繁華,在北境之地這邊是最為繁華的地方了。
但王府並沒有修建在繁華的兩郡之中,而是在緊鄰邊關的地方。
“都輝郡前有兩大關,一為廬年關,一為招川關,王府在靠近廬年關的元城,元城是軍事重地,王府修建在那裏本王沒有去過幾次,幾乎就是九衛在用。”
九衛的總營就在元城,七衛分工明確,隻有安寧衛常年跟在君留山的身邊,折思和折寧說起來是親衛統領,但正式的說法該是安寧衛的左右衛將軍。
留在封地上的六衛平日其實並不隻是戍守邊關,明麵上他們不會隨便調動,私底下其實經常會有其他的任務需要去做。
君留山在將九衛其中的三衛副令交給君後辛後,也告訴過他,九衛實際的人數是表麵上人數的一倍,多出來的那一半記在暗衛中,但隨時能歸入戍守在封地的六衛中去。
“如此說來,王爺這次派去登宿關的玄甲騎軍是屬於哪一衛的?”
從封地調軍前去登宿關,就算在接到命令之後騎軍立刻出發,路上日夜兼程不停一次,都至少要半個月,那麽在岑見那邊送來消息之前,君留山就已經往那邊調兵了。
不過之前各地的軍隊都在調動,林眉倒是隻覺得這次湊巧剛好趕在了西夷動手之前,恰好幫著登宿關度過了這一次危機,隻是君留山卻搖了搖頭。
“那不是七衛中的人,也不是本王將人調去的,應該是微之手下的兩衛中人,或許帶隊的那個青年你是見過的。”
山海衛和兩儀衛,林眉能確切知道的隻有鍾蒼和尹先白這兩個人,但是考慮到兩衛的特殊性,以及岑見的行事,說不定有許多人自己都見過,隻是不知道而已。
君留山卻在說了這麽一句之後就不再與林眉說下去了,半點也不顧她被挑起來的好奇心。
能在這樣的場合作為帶隊之人,在兩衛之中也算是岑見比較信任和看好的人才是,這樣的一個人,在平時會是什麽樣的身份?
但君留山不肯告訴她答案,她也隻能忍住好奇打算等什麽時候見了人或許就知道了。
這一次的天下之戰各方都是要手段盡出去拚一個最終勝利的,兩衛在岑見的手中也不會藏得太久了,在鍾蒼他們之後,其他的人也會陸續露麵的。
“不過我還以為兩衛之中都是像鍾蒼他們這樣的,閑散人士?沒有想到竟然還有這麽凶悍的軍隊存在。”
在狹窄地帶中衝鋒,路上滿是障礙和敵人,這對騎兵來說本來就是不友好的一件事。
突厥多騎兵,是因為突厥在草原之上,草原寬廣又平坦,最適合跑馬,而不論是西夷還是九蠻還是前金,都是不善騎戰的,因為環境不適合。
但暗衛送來的消息中,這些玄甲騎士卻是在一次衝鋒之中就將他們麵前活著的敵人全部斬殺,沒有半點損傷,也沒有半點遲疑。
“王爺手下的騎兵與他們相比又如何?”
“小部分人能與他們不相上下。”
君留山認真思考了一下,九衛之中當年跟著他打仗的那部分人能和這些玄甲騎士比,後選入九衛的其中部分或許也能比一下,但整體來說其實是不如的。
不過他們的性質本身就是不同的,兩衛中人本就是在身為兵卒之外,還能獨擋一麵的高手。
而且他們是岑見培養出來的奇兵,不是用來如同普通將士戍守邊疆一樣的用法,要說起來,他們和暗衛更為相似。
用他們來當做普通士兵一樣使用,那是浪費了他們的能力,同樣,要求普通將士如同他們一樣,也是在存心地為難人了。
“你不要忘了,雖然很少有人提,但岑家也確實是傳承千年曆經天下幾次興衰的家族,和那個我們現在還不能找出來的神秘家族是一樣的。”
“是先帝當初將兩衛交予微之的沒錯,但挑選培養兩衛的事情是微之一手操辦的,而岑家的底蘊沒人可以探清。”
他和岑見已經足夠親近,岑識是岑家現在唯二的傳人之一,安怡長公主是岑家上一任家主的發妻,但連他們都是不能知道岑家到底擁有多少東西的。
這些隻有身為家主的岑見知道,以後也隻有在他之後繼承岑家的那個孩子知道。
而岑見培養出來的兩衛是絕對超出了先帝預料的,就像先帝也並不知曉岑家手中握著能夠廢帝另立的詔書一樣。
君留山向林眉笑了一笑,又沒忍住拉了她的手過來,將一隻手都包裹在了掌心中輕輕捏了一下。
“皇兄那樣的人,在微之小的時候都是很喜歡他的,因為岑家從來不向皇兄求什麽東西。”
“老岑侯淡漠名利又肯為了天下大公無私,盡了獻策進言的責任,又從來不會為自己攬功,這是皇兄最為喜歡的臣子類型了。”
“微之比起姑父來,還要更不沾俗世一些,所以皇兄很放心他,也肯在最後的關頭用他。”
岑家一定會忠於皇室和大嶽是許多代的共識,這樣的共識給了岑家很大的便利,但岑見畢竟是少年人,少年人有少年人的意氣,有他想要一闖前路的勇氣。
“微之會效忠本王是先帝沒有料到的事,本王能走到這一步也是先帝沒有料到的事,對於先帝而言,他所想的隻是在保住君後辛皇位的同時,保住屬於大嶽的天下。”
世事無常,所有的事情其實都超出了先帝的預料,但最後又與先帝的期望殊途同歸。
“本王本來是想著在之後讓微之留下來輔佐君後辛,但他不肯,在本王離開之後微之也會離開朝堂,他手中岑家之外的東西都會交給君後辛。”
所以現在岑見才會主動將兩衛暴露出來,而在外人看來,這是君留山終於肯將最神秘的兩衛展現在沙場之上了,岑見依舊是安全的。
“隻要岑家不倒,誰也不能真的動他,他也不憚於在這一場戰爭之中亮出他身為大嶽臣子的‘底牌’來。”
“這是隻有微之能有的底氣,因為這對於他這個人來說,隻是無足輕重的東西。”
“說起來,本王這些年來,也是真的從他那裏受惠良多,他將岑家拿給了本王作為後盾和退路,才是他站在本王身邊的意義所在。”
君留山看向有些困惑又有些詫異的林眉,低垂下了眼簾傾身過去與她前額輕靠在一起,靠得太近了反而互相看不清,隻能互相看見一雙眼睛,和裏麵模糊的倒影。
“如果最後我與你還是真的有緣無分,微之也會照顧你的,你不喜歡也沒有關係,他不會來打擾你的。”
“其他的東西都會交給皇帝,但是暗衛不會,你如果願意,折思和折寧會留在你身邊,不想讓他們跟著,暗衛也會有固定的聯絡地點,有什麽事情你都可以去找他們。”
林眉不知道為什麽君留山會將話題轉到這上麵來,但她在沉默片刻後轉開了頭,淡然地答應了君留山。
這一晚他們沒有再說其他的,兩人沉默相伴地再坐了一會之後,就回去休息了。
他們在奔赴北境的路上不斷有暗衛傳來各處的消息,目前重中之重就是西夷與登宿關的消息,每日都會有新的戰報遞到君留山的手中。
但在那一天西夷的先鋒大軍在登宿關外折戟之後,西夷似乎謹慎了起來,每日隻派小股士兵前來騷擾,再沒有之前要一鼓作氣攻下登宿關的豪壯之情。
登宿關的守將對此的策略就是不理不睬,來就打,跑就任他跑,不追也不主動出擊,玄甲騎軍在第一天之後,也沒有再露麵了。
在君留山和林眉趕到都輝郡的時候,登宿關的守將帶著青年登上了城頭,一手叉著腰一手搭在眉上,眺望著西夷將士今天撤退的背影。
“先生你說,他們這一天天的是圖個啥?為了大家能一起活動一下筋骨,太無聊了?”
“要不是第一天死得人弄得我們清理了兩天,我還以為西夷這是閑著沒事打算每天過來和我們打個招呼友好切磋一下,免得平和太久都懈怠了。”
守將對於這種害得自己每天都要早起操練的活動是分外不喜的,但對著青年他又不能抱怨,也不能偷懶,隻好將所有的怨氣都發泄在抱怨西夷人這項活動上了。
他又不能每天下去殺幾個人泄泄憤,青年不會允許他出戰,他自己也不會在這種時候輕易地出戰。
“西夷的八王子就在百裏之外的大營中,這位難道會是為了每天看著這麽些人過家家,就從王都千裏迢迢跑到邊疆來的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