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0章 輿論
“那些事情真真假假混在一起,一旦爆發了出來,不是罪己詔就能輕易將流言平息下去的。”
“有了那些鋪墊,你說百姓會不會對這一次是妖魔作祟的事深信不疑?”
“而且,他的身邊還有一個妖女在,說不定連他都已經被妖魔蠱惑了心神,才會做出危害天下的事來,也才會惹來這麽大的禍患。”
暗三張了張口,說不出話來,也無從反駁林眉所言。
他都驀然想要請求老天保佑,這隻是他們側王妃一時緊張過度胡思亂想出來的,而不是真的猜中了背後人的心思。
真要如林眉所猜,如果沒有中間的幾次陰差陽錯的打亂背後之人的計劃,沒有君留山為了維護林眉放出的那些替林眉洗刷掉了妖女名號的傳言,君留山隻會成為千夫所指的罪人。
如果君後辛沒有在半年之內想通,和君留山和解,討伐君留山這位攝政王的事就會變得順理成章。
“您……會不會真的是我們想得太多了,怎麽會有這麽多的恰巧……那些天災,誰都沒有辦法預測……”
“你看,連你都會去想天災是不是天意,何況是被有心人引著去想的百姓。”
林眉已經從之前的複雜情緒中冷靜了下來,她站起身來拍了拍衣擺,一手按上了腰間的長劍,被風吹得冰涼的手甚至比劍還要冷。
“民心不是多麽堅固的東西,這是沒有辦法的事,但天意卻是清清楚楚,從來不為人的意誌所轉移,否則不會有我們那麽多次的恰好和偶然。”
“暗三,這才是天意。”
背後的人想要用天意來做文章,卻沒想被天意親自出手將所有的事都推翻了個幹淨。
“你說得對,這一次是我們占了先手和上風,不是那些滿心陰暗的小人。”
“小人妄圖假借天意操縱人心,卻沒想想自己的心敢不敢放到老天爺麵前去看一看。”
“生死簿上筆筆算,天道台前念念清,終究是福禍自招的,想要害人的時候他們就已經注定要輸了。”
林眉拍了拍眉頭緊皺的暗三,輕輕歎息了一聲。
“其實就算天意不眷,所有的事都讓那些人得了手,王爺還是被千夫所指,他最後也還是會做他認為該做的事,你們也還是會站在他的身邊不離不棄。”
“雖然艱難了一些,但依著王爺的脾性,還沒有他做不成的事,最後的結果對他而言也會是求仁得仁,所以你看,其實老天爺一直都很眷顧王爺。”
暗三是暗衛,暗衛隻為了主子生或死,求仁得仁是主子的事,暗衛要做的是聽命行事和守護好自己的主子。
他低下了頭沒有再說話,林眉也擺了擺手換過了話題。
“不說那些了,先讓人去查了來,看看是不是真的如我們所想了再說。”
“隻是這一次的案子就不能等閑視之了,總要能拿得出一個過得去的交代才行,但尋找碎片的事也不能再拖,留給我們的時間並不多。”
事情堆積到了一起便讓人頭疼了,更不用說隨時可能發生的大戰,戰爭一起,局勢就會更亂,他們找不到渾水摸魚的機會就會變得舉步維艱。
還是抓緊一點現在的安穩時間,多解決一些問題才行。
“等見到了鍾閣主之後,你直接先去跟公道閣的人查那個家族的事,我會讓薛淨悟將詳細的一些東西寫下來交給你。”
“這邊的案子,最多半個月,半個月如果還沒有個結果,就讓暗衛接手,我們繼續去找碎片,你要在這半個月內查出線索來。”
“是,屬下明白。”
暗三抱拳低頭領命,又有些擔心林眉這一邊,不說其他,凶手如果真的是焚仙門,那便不會放過林眉。
“您這邊要不還是多調些人手來,要是他們真的是衝著府上來的,一定不會放過您的。”
“您若是不慎受了傷,主子也會震怒。”
林眉搖了搖頭,反過來寬慰了一下暗三。
“不用,這邊我心裏有數,何況還有公道閣的人在,暗衛在江湖上算一流高手,可也比不過鍾閣主這些頂尖高手,要是連鍾閣主他們都擋不住的人,暗衛再多也沒有用。”
“半個月的時間我們這邊不夠去其他地方親自查看情況,需要更多的暗衛在各地傳遞消息,有了公道閣正好把人手空出來。”
公道閣自己先找上的門,也就剛好不用白不用,等君留山那邊收到信後確定了消息,暗衛隻會更忙,恐怕也騰不出什麽人來了。
“就這麽決定了,到時候你帶上兩個人跟著公道閣走,我這邊還有十個人留下,夠用了。”
“是。”
將事情暫時安排好了,林眉才帶著暗三回了落腳的驛站,薛淨悟見她進來就揮舞起了手上烤好的半隻雞。
“少爺,您再不回來都要沒吃的了,我可是專門給您留了半隻下來。”
苗七混在暗衛裏被特殊照顧分了一隻雞腿,聽見這話,咬在嘴裏莫名就有了一絲罪惡感,被坐在旁邊占了另外半隻雞的丁越羅又往手裏塞了一個烤好的餅。
林眉大步走了過去從薛淨悟的手裏把那半隻雞拿了過來,又冷冷看了一眼他腳下的一堆雞骨頭,拚起來大概能有大半隻雞了。
暗衛從附近的村子裏找了三隻回來,薛淨悟硬是說自己還要補身體,霸占了大半隻,被暗衛眼疾手快給苗七搶了一隻雞腿都在那裏痛心疾首了半天。
林眉雖然在外麵,也聽見了薛淨悟指責暗衛怎麽可以把他的雞分給公道閣的人呢,簡直不人道。
都說兩國交戰不斬來使,但對於和公道閣閣主有舊怨的薛淨悟來說,遷怒的底線也就僅限於不斬來使的程度了。
暗三也坐回了暗衛之中,分到了另外一隻被搶救下來的雞腿。
薛淨悟沒問林眉出去這麽久說什麽去了,咬著烤得又幹又焦的餅子磨著牙,哼哼唧唧地細數著鍾閣主的不是。
其實無非就是脾氣差、慣會裝模作樣、嗜酒如命、嬌貴,再理直氣壯說兩句長得不好還自戀,翻來覆去也沒有別的什麽了。
自從那一次救了鍾蒼之後,鍾蒼眼睛看不見的這些年裏,兩人也沒有再見過麵,薛淨悟怕自己看見他就想起已經不在了的那個人,忍不住把鍾蒼揍一頓又要被人說欺負瞎子。
苗七低著頭專心致誌地左一口雞肉右一口餅,聽了幾天已經完全習慣了,熟練地左耳進都不進。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看著他就能想到公道閣,想到公道閣就能想起鍾蒼,反正這兩天薛淨悟是念得格外的勤,他們閣主大概已經被薛淨悟念得著涼了。
“行了,吃完東西滾去睡覺去,明天開始路上就不停了,早點趕到鶴雲觀去。”
“這麽急了?”
沒想到她出去一趟比之前還要急著趕路,薛淨悟還在疑惑,暗衛已經幾口解決完東西開始有條不紊地收拾起了地方準備睡覺了。
林眉沒有給薛淨悟答疑解惑,兩個暗衛過來直接把薛淨悟手上的半個餅子拿走,架起人送出去洗漱,洗漱完了再送回來平放到鋪好的幹草上,毯子一裹強行讓人睡覺了。
薛淨悟茫然無措又戀戀不舍地望著自己被拿走的那半個餅,努力掙了兩下沒能從毯子裏掙脫出來,隻能長長歎了口氣,遺憾地閉上了眼,在心裏譴責暗衛的冷酷無情。
暗衛散去的時候也將苗七拎走了,丁越羅看了一眼林眉,也自動上了二樓專門為她收拾出的,唯二的兩間還完好的房間之一。
薛淨悟躺在一樓的角落裏,滾了兩圈讓自己麵向牆貼了上去,背後的火堆不知道燃了多久,火堆邊的那道氣息也一直沒有變動和離開。
空氣被火焰烘烤得暖暖的,薛淨悟也被烘烤得快要熟了,但身上的毯子不知道暗衛是用什麽手法裹上的,任憑他怎麽努力都不能把自己救出去。
他抵在牆上掙紮著,人沒出來反而把牆撞得掉了不少灰土下來,風從破敗的地方鑽了進來,把這些灰土吹得四處飄。
一根雞骨頭砸到了他的頭上,砸得薛淨悟“哎喲”痛呼了一聲,林眉冷淡的聲音響了起來。
“你是要練習怎麽破繭成蝶嗎?”
薛公子不服氣地一個鯉魚打挺裹著毯子跳了起來,蹦蹦跳跳地跳到了林眉的身邊。
“少爺,你再不把我放出來,就不是破繭成蝶了,是要原地變烤魚了。”
“烤熟了也不能吃的魚,要你有什麽用。”
林眉朝他翻了一個白眼,還是伸手在毯子的一角上扯了一下,剛剛還死活都掙紮不開的毯子一下子就散開了。
薛淨悟一把撈了往地上掉的一張毯,燙手一般揮臂就丟到了幹草上去,自己扯著衣領跑到了門口對著外麵吹了吹風,才算是活過來了。
林眉冷靜地看著他在那裏耍寶,半點都不給麵子笑一下。
薛淨悟也不在乎被她這麽看著,這麽短的時間他倒是真的給自己折騰出了一頭的汗來,臉都被憋紅了。
“少爺今天是怎麽了,這沒星沒月沒景,就一個破敗的屋子,還值得少爺大半夜不睡坐在這裏賞景?”
“破敗屋子也有人生百態,一磚一瓦都是人來往去,一座驛站從修建到興盛再到如今的荒蕪,不知道經曆了多少故事,隻是你看不見而已。”
“本少爺看得高興,不行嗎?”
林眉一本正經地信口開河,懶洋洋地抬眼睥睨他,薛淨悟無言以對半晌,被風吹得也差不多了,拉好衣服坐到了林眉的身邊,撿起一根枯草戳了戳她。
“小人愚鈍,不如少爺今晚開示小人一番?”
“你沒有慧根,與佛無緣,開示了也沒有用,本少爺不想浪費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