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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3章 議人

  沈士柳從小培養女兒,沈墨濃是他手把手教出來的,看她的樣子沈士柳就知道她在想些什麽,抬手摸了摸她的發頂搖頭。


  “長公主也就是這些年才學著這樣做事而已,之前她在京中之時,行事從來驕傲堂皇,也從來不留情麵,現在是和岑家的人學著罷了。”


  “若是你生來也是她那個地位,我兒當比她還要優秀百倍,也該比她還要驕縱百倍。”


  “何苦如現在這般,還要……”


  沈士柳自覺自己一路走到現在是受了許多委屈的,看著女兒這些年不得不在府中關著,出了府又去討好太後衣不解帶地侍疾,再連喜歡一個人都不能如意,還要同那些人虛以委蛇,就覺得心疼不已。


  沈墨濃淺淡笑著扶了沈士柳走到院中的躺椅前,扶著他躺下去,自己蹲坐在一邊慢慢給父親捶著腿。


  “女兒不覺得委屈,女兒隻心疼父親不能過得順心如意,隻恨自己不是兒子不能替父親分更多的憂。”


  “這輩子能做父親的女兒,就已經是老天爺對女兒的優待了,長公主再如何,也是比不過女兒的。”


  父女相依為命多年,沈墨濃又是極會揣摩人心之人,知道什麽話是沈士柳愛聽的,況且這些也是她的肺腑之言,說得也就格外的動情。


  沈士柳拍了拍她的手輕歎息一聲,心中隻覺得更憐惜她,也更厭惡有可能會對沈墨濃動手的那些人。


  不過最終沈墨濃還是去了葉老夫人所辦的點碧妝青宴,這一次是借了城外安怡長公主的一個別院所辦。


  君留山和岑見自然是不會去的,王府也沒有丫鬟婢女能借給安怡長公主用,還是鎮南將軍府和長公主的人一起操辦的宴會。


  之後也是岑識和唐佩盈兩個小的回來後,向他們說了宴會上的事。


  本來是隻有唐佩盈去的,但後來葉老夫人說京中各府的公子也會趁著這個機會護送母親和姐妹前去順便聚上一聚,不算太正式的聚會,隻是一起踏青,小郡王也正好可以去認識一下人。


  岑見代君留山以王府名義舉辦春日宴時岑識還沒有來,那一次席上也多是赴考士子,不像這一次都是京中的高門子弟。


  平日沒有什麽好的借口將這些人都招攏到一塊,這一次也是個不錯的機會。


  “不過我去了之後看了看,除了表哥和兄長說的那幾個人外,也真的沒有什麽值得留意的人,人多口雜的也沒有正正經經說上什麽話。”


  “倒是聽說莊子裏十分熱鬧,我還跟著他們去遠遠看了一場戲。”


  岑識說著看向一直跟在安怡長公主身邊的唐佩盈,他是遠遠看了下,唐佩盈才是在現場從頭看到了尾。


  唐家的小姐還不怎麽習慣這種在背後說人長短的事,但要說發生了什麽,又不得不說幾個人,自然,其中最為主要的就是沈家小姐了。


  “還是因為沈家小姐與田府、成府、陶府的小姐起了衝突,沈小姐在宴上的時候做了一首詩,卻被成府的小姐說這首詩是在諷刺皇室,大逆不道。”


  田府、成府、陶府都是在朝中不上不下的存在,當家人品級不低但位置也並不重要,隻是家中一樣都是有些好姻親在,平日裏就還算過得去。


  或許因為境遇相同,三家莫名就成了同氣連枝,前兩年成家還有姑娘嫁入了陶府。


  成府的小姐當時明顯是出來找沈墨濃的茬,另外兩家也就及時跟了上去,都要和沈府過不去。


  岑見想了一下,大概知道了原因。


  “成家的話,恐怕是為了報以前的仇,成家大公子在五年前因為沈相一脈的人的緣故,被流放去了邊疆,死在了突厥人的手中。”


  “在沈相還沒有抱病的時候,成家那位光祿寺少卿的家主也吃過虧,一場廷杖下去命險些丟了,現在還有舊疾在身。”


  也還是沈士柳那些年歲行事太過張揚霸道,排除異己結黨營私的事沒有少做,還為了自己的名聲用很多人來當過筏子。


  “若是這些人都被打壓下去了還好,但有些又在之後先後被先帝和王爺提拔了上來,平日裏他們不敢直接對沈相做些什麽,借著這種機會為難一下沈小姐也並不奇怪。”


  “而且之前因為太後的偏愛,沈小姐自己也是有不少人看不慣的。”


  岑見並不奇怪會有人跳出來,但奇怪的是會什麽會這麽迫不及待一來就按上了一頂大帽子,他能確定這不會是他母親指使的,隻怕出了這個變故,連安怡長公主都沒能做成原本想做的事。


  君留山被他們幾個的視線掃來掃去,知曉他們都還沒有忘記那天林眉說的,據傳沈墨濃喜歡他的事,這才是安怡長公主想要見一見沈墨濃的主要原因。


  “成家人以諷刺皇室為由指責沈小姐,沈小姐自然不肯認,與三家之人爭執了起來。”


  唐佩盈也是個一點既透的,在岑見說完後繼續說了下去,不過那日的情況也堪稱是混亂了。


  後宅相交也不單是後宅之事,前院才是後宅的根基所在,而那一天是諸多派係的夫人小姐齊聚一堂……


  “長公主之前就已經和幾位老夫人去了其他的地方賞景,在場也沒有一個身份地位能壓得住的人來,那些人也就更吵得不可開交了。”


  是真的吵了起來,而且還是那種大家胡亂站了個陣營地吵,雖說這些夫人小姐吵架都還要保持自己的優雅,說起話來也是綿裏藏針還彬彬有禮,但依舊吵得唐佩盈頭疼不已。


  岑識他們這些公子哥在那邊看戲沒有一個前來阻止,而且就算他們的母親姊妹都要把人給罵哭了,他們之間依舊能不受影響地勾肩搭背。


  沈墨濃作為引起這場“大戰”的中心人物,眾人一邊因為各種莫名其妙的理由吵著,一邊也沒有忘了她。


  “至於她們具體吵些什麽我就不說了,什麽陳年往事都被翻了出來,實在難以說個所以然出來。”


  “而有關於沈小姐的部分,成家先說了她大逆不道,沈小姐同她們理論了幾句之後就在幾位夫人的維護下黯然垂淚,沒有再說話了。”


  想起她在那哭得靜默又柔弱,仿佛最近都被人欺壓著,今天終於不堪重負哭了出來的樣子,唐佩盈就渾身一顫,感覺背後的寒毛都豎了起來。


  “其他人再說起她無非是為人傲慢、沽名釣譽什麽的,倒也沒有再拿大逆不道的話來說了。”


  “但後來有一位夫人又諷刺了一句,說沈小姐果真肖父,深得沈相的真傳,當年先帝麵前的沈相與如今的沈小姐是一模一樣。”


  這句話說完全場忽然就鴉雀無聲了起來,正好這時安怡長公主她們也在前去報信的婢女的引領下回來了,她一看現場就笑了起來。


  “還是你們這些年輕人有活力,哪像我們幾個老人家,去湖邊坐了一小會就開始犯起困來。”


  “聽聞京中近來盛行辯論,老身還遺憾沒有辦法見識一下那些青年才俊之間的舌戰群儒,沒曾想姑娘之間也是不輸他們的,不知你們今天辯論的題目是個什麽?”


  沈墨濃在安怡長公主她們回來的時候就止住了淚,唐佩盈留意了一下她,越發看起來委曲求全楚楚可憐了,可惜在場沒有那些會憐香惜玉的公子哥,也就沒有人注意到她的姿態。


  不過安怡長公主都回來了,又說了這麽一番話,現場自然也不能再吵下去了,有個夫人出來打了圓場,說是在辯適才沈相家千金題的一首詩。


  “沈家千金素有才名,今日做了一首詩來邀大家共賞,不知不覺就討論了起來,讓長公主與各位老夫人看笑話了。”


  “不過是些姑娘間的玩笑,哪裏比得上那些滿腹經綸的學子們了,幸虧此處隻有我們在聽著,才不至於貽笑大方。”


  沒有人再提起之前的事,沈墨濃也能和別人好好說上幾句話了,還被安怡長公主叫到跟前去和唐佩盈認識了一下。


  “沈家小姐對長公主確實有些討好之意,格外的恭敬,連著對我也似乎想要親近一二。”


  “後來在離得近時,她悄悄問過我一句側王妃的事,我隻說了側王妃要在王府中靜養,她還很是關切地又多說了兩句。”


  很多事唐佩盈並不完全知情,但她也能感覺到不對,就說以淳榮王府和沈相府的關係,沈家千金這麽關心王府的側王妃怎麽看怎麽不正常。


  更不用說讓君留山他們來看待這件事了,沈墨濃對林眉絕對是沒有安好心的,不管站在什麽立場上。


  君留山在信裏說完之後,還告誡了林眉一句,讓她在路上一定要小心,說不定沈家會因為焚仙門與沈墨濃的雙重原因向她出手。


  “……唉,到底怨我看上了一個藍顏禍水。”


  林眉無奈地歎了口氣,揉了揉自己的額頭,焚仙門本來就已經鍥而不舍地追殺她了,還惹來一個沈家。


  她這個身體的前身就是個閨中小姐,唯一的敵人大概就是繼母和長姐這些人,打她穿來後,這仇敵是越結越多了。


  焚仙門還能說是她先不小心招惹的,雖然按著後麵的走勢也是遲早要對上,但好歹能不那麽怪罪到君留山的頭上,而其他的那些各種各樣的情敵加仇敵,就是君留山給招來的了。


  之前的嘉禾郡主和她身邊的那個侍女都還是小意思,沈墨濃就牽扯到了殺人害命,若是再出來一個,也不知道是不是要讓她魂飛魄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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