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6章 嬌貴
莫上先生在權衡許久之後答應了他們。
“這毒就算公告天下也沒有用,因為普通醫者是真的不能分辨出來,而那些中毒之人的家人也會疑神疑鬼,還可能與大夫發生衝突,讓無辜的大夫受到不必要的傷害。”
“二來這毒隻在第一階段好解,之後的階段,除了老夫,沒有人能做到解毒,不過是讓那些家人在懷揣希望後又絕望罷了。”
當然,莫上先生也並沒有真的就將這麽一種凶狠的毒藥藏起來,許多杏林之人都是知道這種毒的,並且在許多的聚會之上都會將這個還沒有被人攻克的難題拿出來,大家一起討論。
有一天,他們一定能找到讓這種毒不再成為無辜之人生不如死的威脅,也讓製毒、下毒之人的惡毒心思再沒有實現的可能。
“‘三折’?倒是好一個‘三折’。”
“但世間之內,能讓人生不如死的手段,他真的以為少嗎?”
君留山平靜了下來,隨手理整被岑家兄弟抓皺了的袖子,踱步到榻邊站在莫上先生身後,垂眼看向林眉,兩人的視線相接在了一起。
林眉向君留山微微搖了搖頭,君留山俯身握住她的手輕輕捏了一下,抿唇淺淡地笑了笑,眸中百尺之冰封了千裏天地。
“你先好好休息,後麵的事交給本王就好。”
林眉還沒有什麽說話的力氣,隻能去看後麵站著的一堆人,想要讓他們勸一勸君留山,但這個時候連莫上先生都捋著胡須假裝在欣賞房梁,其他人更沒有一個敢上前的。
沒有經曆過什麽君留山鍛煉的岑識,還蹭著地往後退了兩步,躲到了全身緊繃氣息都有些粗重的孟明後麵。
岑見用餘光掃了他們兩個一眼,打個手勢讓他們兩個人都先出去,現在君留山明顯就是正在氣頭之上,這兩個孩子留在這會更讓人煩躁。
那天後來怎麽樣了岑見沒有繼續和君後辛說下去,但莫上先生現在匆匆離京,攝政王還在不動聲色,沈相府似乎也絲毫沒有異常。
林家被林眉敲打準備退出朝堂,一切看著都風平浪靜。
一般而言,他家王叔不動聲色的時候有兩種可能:一是沒有放在心上,二是打算將人千刀萬剮。
若是沈相府和這沒有關係,崔俊也並非製毒或下毒之人,那就還好,該怎麽處理就還是怎麽處理,不用擔心橫生了變故。
但若是沈相府與這有關,崔俊也是用毒之人,君後辛現在都很難猜測他們最後會落到一個什麽樣的後果。
“這件事究竟是何人所為?”
岑見出乎君後辛意料地搖頭表示不知,距林眉中毒已經過了半個多月了,暗衛到現在還沒有查到真正的幕後之人。
“中間經手的人倒是找了許多出來,有些是不知情也隻是被人利用了的,有些是拿錢辦事也不清楚請他們做事的人是誰的,大部分拿錢辦事的隻是拿的上一個人的錢而已。”
“唯一有的收獲是,沈相府應該不是主謀,但也有可能是他們特意將自己摘了出來。”
君後辛是真的吃了一驚,什麽人能有這麽大的手段,在京城之中瞞天過海到連王府的暗衛都不能查出?
“要不然朕讓手下的人也去查一查,人多了或許還能查出一些被忽略的蛛絲馬跡。”
“不必了,之前王府的動作已經打草驚蛇,半個多月已經足夠他們將事情都掃尾幹淨,現在再添人手也是無用。”
“倒是有另一件事或許可以拜托陛下。”
岑見歪著頭頓了一下,林善和馮喜都連忙上來要拉開不知道什麽時候抓到了他耳朵的小手。
冬奴打斷了他們的談話,膽大包天地抓著表叔祖的耳朵不放不說,還要晃來晃去的,沒牙的小嘴咧得大大的笑得歡快極了,誰也沒有留意他是怎麽爬到岑見的肩上的。
岑見本人倒是一路半托半護著他任他亂爬,就那隻軟綿綿的小手向他耳朵伸來的時候他也能輕易躲開,不過是沒有想到他會直接揪著他耳朵不放而已。
林善和馮喜都不敢上手去拉,把岑侯扯痛了或者拉傷小皇子了,他們一個都是擔不起的,隻能圍著一大一小兩個想方設法地哄著那個小的,拿出各種東西來讓他鬆手。
最近冬奴不僅胖了長高了,力氣也跟著變大了不少,手上抓著的力道可不算是輕,眼見岑侯白玉般的耳朵很快就變紅了。
岑見哭笑不得地捏了一下無論如何也不肯撒手,還要貼上來和他蹭蹭臉的小家夥,板起了臉嚴肅地警告他。
“再不放開,以後表叔祖就再也不抱你了。”
冬奴的小眼睛轉了兩圈,在林善再一次拿了一個小布偶來逗他的時候,就果斷歡快地放開了手上的耳朵朝布偶撲過去,也被林善順勢接了過去抱著離岑見遠了一些。
馮喜跑出去讓人拿了一張溫熱的布巾進來,給岑見捂在耳朵上輕緩地揉著,岑侯無奈地拍了一下趴在林善懷裏仿佛什麽都沒有發生過的小家夥的屁股。
“你這孩子。”
君後辛也走了下來,抓過冬奴的小手“啪啪”打了兩下,那小子倒是也不生氣,還笑嗬嗬地朝君後辛伸出手求抱抱。
岑見並不惱他,等耳朵的疼痛緩解了之後和馮喜道了謝,起身拍拍被冬奴亂爬弄得皺巴巴的衣服,一邊耳朵還紅得晶瑩,像是一塊紅瑪瑙一樣。
“有這小子鬧著也做不下什麽事了,不如先去用膳吧。”
君後辛抱著兒子無奈點頭,又有些憂心地看了岑見耳朵一眼,還想要叫馮喜去拿些藥膏來給岑見抹上。
“不是什麽大事,過些時候就消了。”
岑侯搖頭阻止了君後辛擔憂過度的行為,他是因為從小皮膚好,又顯得白嫩,才會一抓就成了這樣,換成其他人被這麽小個孩子抓一抓,根本不會有什麽事。
但實際上,等著他晚上回去的時候,都還能看見些印子,把所有人都嚇了一跳。
安怡長公主拉過兒子左右看了看,又抬手在那隻耳朵上摸了摸,不解挑眉。
“這是怎麽了?難不成被哪家姑娘揪了耳朵?”
“母親。”
岑見頂著所有人越來越詭異的目光無奈扶額,把耳朵從自家母親手裏給搶救了出來。
“是冬奴今天搗亂,抓了兩下,也不知道怎麽就紅成了這樣。”
“你打小皮膚就嫩,磕磕碰碰了就總看著嚴重,你爹還說養個姑娘家也沒有你來得金貴的。”
安怡長公主倒不意外,他這兒子小時候肉嫩得都沒人敢往上麵動上一下,生怕一下就給打壞了,也就隻有他自己根本沒留意這些。
要不然為什麽君留山就因為他差點摔了一下,就嚇得自此再也不敢丟下他讓他一個人跑。
當時找到岑見的時候,他在那邊荒敗宮苑中似乎磕了兩下,頭上腫了好大一塊,臉上、頸子、手上也都有很是刺眼的傷痕。
又看著就要一頭栽進水池子中,像是磕傷了頭精疲力竭要倒下,險些就此淹死。
君留山也才八歲罷了,又生來體弱,那天卻跑得比誰都快地衝過去把小孩一把抱了起來,因為慣性抱著他跌在地上滾了一圈,險之又險地把岑見救了下來。
“你可是把留山嚇得夠嗆,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在那邊受了多重的傷,才弄成了那樣。”
不過那件事也能看出她那個小侄兒的心性來,之後才讓兩個孩子玩到了一起,仁宗那邊安怡長公主也說了不少話才讓仁宗也不再幹涉,還對君留山自此後受到的優待頗為放縱。
“連你弟弟都沒有你這樣,以前有時候想想,所有人一起精心嬌養出來的你以後若是配給姑娘家,也不知道是你愛護人家,還是人家把你嬌養起來。”
“母親,兒子又不會娶妻。”
見安怡長公主越發不知道在感慨些什麽,岑侯都不敢再聽下去了連忙打斷,再說下去自己是不是還得成個價值連城的瓷娃娃了?
不過就這麽幾句也已經夠大家笑的了,岑識和唐佩盈還要避著岑見偷偷地笑,其他人就沒有這個顧忌。
君留山和林眉帶頭打量了岑侯,若有所指地一挑眉,又側頭和對方一對視同時笑了起來,看起來也越來越有夫妻相了。
孟明做不出大笑的表情,但眼睛亮晶晶的,還很躍躍欲試地想要試著去岑見手上戳一下,驗證一下長公主說的是不是真的。
折寧和折思和岑見相識多年也並不知道這件事,折寧還穩得住,就是唇角往上翹了翹,折思就直接轉過了頭去肩膀抖了兩下,不敢想象嬌弱的東盛侯是個什麽樣的。
這些年岑見極少受傷,受傷多是見血,見了血自然就是嚴重的,也就沒有幾乎見證磕一下都感覺像是重傷的場景。
岑見緩緩地挽了挽袖子,微笑著先提過了岑識和孟明。
大家打鬧一陣之後王府就已經掛滿了燈籠,用過晚膳各自回房,林眉沐浴完一邊擦著頭發一邊上了床榻,倚在床頭的君留山接過了她手裏的布巾,給她擦起水來。
“王爺,長公主今天為何突然說起了岑侯的事來?”
“微之確實從小嬌貴,吃穿住行看著不張揚也安排得極為精細,都要他最合心意的才行。”
“生得好、出身好、又聰明至極,京中上下,皇宮裏那些人,誰都不敢碰他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