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5章 說雜事
陸柮的兒子陸泉,小名鹿兒,現年六歲,正是調皮搗蛋上房揭瓦追雞攆狗的年紀,陸柮過年帶他回過一次向家拜年,就讓小時候橫行霸道的向九郎也甘拜下風了。
小孩子並非不懂事,也不是什麽和人胡攪蠻纏不講道理的性格,就是天性好玩,又有些見人就興奮的勁,人越多玩得越瘋,又精神好得不行,向九郎自認是扛不住他的。
但陸柮的表情告訴了向亭,這件事情沒得商量,向亭也隻能哭喪著臉飽含熱淚地答應了下來。
等陸尚書滿意地放開了他後,他立馬蹭到了岑見的身邊,試圖將人塞給一向喜歡孩子的岑見。
“那小子雖說搗蛋了一些,但也是聽話的,況且我也是要去衙門的,沒有那麽多的時間來照顧他。”
“微之你最近也正好閑著,師兄也要來王府辦事,不如就白天讓他來你這裏聽聽課吧?也不能讓他來了京城就把課業給丟了,正好一舉兩得。”
岑見溫文爾雅地笑著,半點不留餘地地將他拒絕了。
“我這些日子都要靜養,和莫上先生也還有要緊事要做,沒有多餘的精力來管教一個學生。”
就算他真的閑著也不可能將人留到身邊,孟明近來本就因為他的傷勢不快,又每日都會被他與莫上先生拉著研究安放在身上的碎片,常常因為莫上先生的藥昏昏沉沉的。
他的血是帶毒的,因為研究導致的身上的傷也不少,萬一陸泉玩鬧的時候被孟明沒反應過來誤傷了,他怎麽和陸柮交代?
加上他還要和君留山一起整合各國朝中局勢,安排各項備戰的瑣事,需要傾注的心力太多了,確實也真的分不出多餘的精力了。
向亭可憐巴巴地望著他,也沒有讓岑侯鬆口,在場其他人就更是指望不上了。
自己也像個半大孩子的向亭還沒有到能容忍小孩的時候,喜歡冬奴是因為現在的冬奴正是隻能聽話的年紀。
冬奴又不是一個愛哭鬧的孩子,天天都是笑嗬嗬地對人,才讓向亭因為他的乖巧而喜歡他。
對陸泉向亭萬分肯定自己是沒有那份耐心的,他不甘不願地坐回去,嘀咕著還試圖讓陸柮打消這個主意。
“要是被我收拾了哭著回去找師兄你,你也不能怪我。”
“放心,為兄將人交給了你,就由著你去收拾,隻是一點,你得看著他不能讓他落下課業,等為兄這段時間忙完了,你嫂子回來了,對你們兩個都要考察的。”
陸柮並不心疼自己的兒子,很大方地將權力下放給了向亭,向九郎雖然許多事情都不太靠譜,但學識是一等一的,能把兒子拿給他教,讓那個皮猴多被收拾一下也無所謂。
眼看是真的擺脫不掉之後一段時間的悲慘命運,向亭什麽話都不想說了,懨懨地坐著哼唧個不停。
君後辛看完了戲,也在腦子裏將他們剛才說的事都給過了一邊,理順了明白了之後才輕咳一聲。
“如此,我改日給王嬸送一張令牌和一個人來,有什麽事王嬸讓他持令牌去調遣我手下的人。”
“待刑部那邊將拐賣兒童的證據呈上,朕就讓給關外送信去,也順便看看他們各自的反應,私下裏也就麻煩王嬸費心調查了。”
林眉坐好了向君後辛微施一禮,將散漫隨意都斂了下去,正經了神色。
“如此之事駭人聽聞,便是陛下不說妾身也是要追查到底的,稚童無辜,被迫骨肉分離的家庭也是無辜,此等喪心病狂的惡賊,但凡還有些良心的人都是容不得的。”
君後辛在蒲團上跪坐直身,疊掌向林眉回禮,一時的驚怒過去了,剩下的就是不能被輕易平息的更為沉重的怒意。
為君者,未必愛民如子,為父者,也未必愛護其子,但為君父者,百姓確如其子,不一定愛護,但也不容他人來傷之辱之。
焚仙門以及與他們勾結之人所為,是在挑釁皇帝和朝堂。
君留山拉著林眉站起了身,太陽已經偏西,就快要墜到雕梁畫棟之下去了,夜間的寒涼乘著風覆蓋了遺留的暖意,天幕也漸漸被夜色侵染了最後一抹餘暉。
這處漸漸涼了,不再適合待著乘涼休息了。
“諸事繁雜,明日本王會去上朝,與陛下商議大漠駐兵及邊關調兵之事,大漠之內有將數人,之後本王會將他們調去各處邊關。”
“朕知道了,王叔今日還請早些休息。”
君留山決意要有一戰,君後辛之前同意了現在也沒有退縮的道理,邊軍的安排就是現在的重中之重了。
大漠為天墨大陸腹地,又與三國接壤,在戰爭起來之前該怎麽安排需要慎重考慮,但大漠一定會是屯兵重地,對於四國來說都是如此。
等戰爭平息了,才是用到新入朝的那些進士的時候,攻城不易,建城更難,安城則需幾代人的努力,今科取人,正是選取的能安城之人,明年的科舉也會如此。
“對了,狄家父子如今是跟著幾位老先生在國子監內教學,陛下空時可將他們召進宮中一談。”
岑見想起了至今還沒有機會覲見的狄家人,在君後辛帶陸柮、向亭離開之前提醒了一句。
“今日狄家家主給王府和侯府分別遞了帖子,他們來京後也確實等得差不多了。”
“世家雖敗,其名猶盛,其才猶存,陛下當善用之。”
世家敗了之後,寒門雖在興起,但當初也確實經曆過了一段讓朝中捉襟見肘的日子。
人才難得,能治天下的更是難得,有不少能人文士看著世家的結局都有了物傷其類的隱憂,導致了許多人當年不願再入朝為官。
朝中雖提拔了許多被世家壓得抬不起頭的官員上來,又對寒門極盡優待,廣開書院教導學子,但朝中人才不興也是不爭的事實。
不論一戰是勝是敗,之後都需要大量的人手來處理後續之事,勝則需安天下,敗則需有人能力挽狂瀾穩定國內。
趁著這兩年君留山還在,朝中還算安穩,除了留給君後辛的王府一脈的從屬官員,還需要多給君後辛招攬一些人手入朝。
與其自己去大海撈針,不如通過僅存的世家和各地的名宿來做這件事,別的不說,世家之中的子弟,與那些大儒的弟子們,就有不少是難得的人才,隻是都不曾入仕或不能入仕罷了。
“多謝表叔提點。”
互相施禮後君後辛帶著人離開了王府,向亭一直到出了王府大門才猛然想起,他今天來不但沒有蹭到點心和飯,還給自己找了一個大麻煩回去。
向禦史的臉都氣得鼓起來了,委屈又不敢說,幸好他們沒有走出多遠暗衛又追了上來攔住了車。
“侯爺說今日天晚,不留陛下和兩位大人用膳,帶些點心給陛下和兩位大人回去吃。”
送進來的三個木盒子都裝滿了廚子現做出的新鮮糕點,給向亭的那一個尤其的大,滿滿都是造型精美的軟糯甜口的糕點。
而陸柮的一看就更清淡一些,沒有那麽偏甜,混著一半的鹹口,君後辛手裏裝的也是他這幾日來多吃過幾塊的種類。
“代朕謝過表叔。”
君後辛將盒子仔仔細細蓋好,不自覺就勾起了唇角,向亭十分滿足地也請暗衛代他道謝,陸柮雖然沒說,但看著也是高興的。
暗衛應下之後卻沒有走,而是又從懷裏拿出東西遞進馬車中,那是三個用不同顏色的錦緞做底,繡了平安兩個字以及不同圖案的香囊。
“侯爺還說,快到五月初五了,香囊是給陛下和向禦史以及皇長子殿下的,辟邪祈福之用。”
“赤紅的兩個是給陛下和皇長子殿下的,藍色的是給向禦史的。”
“因著沒想到陸尚書今日來,沒有備好,改日再送兩個去府上,給陸尚書和陸小公子用,今日還請勿怪。”
香囊都是葫蘆樣式,小一些的那個紅色的沒有墜流蘇,四周還又細細包了一層不易被咬爛的棉布,怕冬奴咬壞或是扯壞了把裏麵的藥粉吃進嘴裏。
“侯爺言重,有此番心意本官便是感激了。”
“朕謝過表叔,也替冬奴謝過表叔祖了,這樣東西……我很喜歡。”
君後辛將香囊接下放進了懷中貼身收著,向亭更是翻來覆去看著愛不釋手,笑彎了一雙眼,再想不起之前的委屈了。
“也代我謝謝阿鶴哥哥,改日我也送他一樣東西!”
“是,小人這就回去複命了。恭送陛下,恭送二位大人。”
暗衛抱拳垂首從馬車前退了開去,馮喜回頭看了一眼君後辛,得到示意後才甩鞭趕著馬車走了。
王府裏岑見被岑識和孟明一起纏得沒有了辦法,從收東西的盒子裏將給他們兩個的東西找了出來。
不單有香囊,還有一條他親手編的五彩繩,分別給兩人都戴上了。
“本來是打算等到了五月再給你們的,你們兩個怎麽連半個月都等不及了?”
“那兄長為何要現在就送給皇上和軒音他們?”
岑識抬著手讓岑見將五彩繩給他纏到腕間,收回手來高高興興地摸了摸,又低頭撥弄一下岑見給他戴上的香囊,很是理直氣壯。
孟明也和他一樣等著岑見給他戴上了,和岑識站在同一陣線看著岑見,兩個倒是有些反過來質問岑見的樣子。
“過兩天他們就不得空了,送東西去宮中又不太方便,也就趁著今天來了就給了。”
“你們兩個就在府中又不去什麽地方,等到該給你們的時候我自然會給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