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2章 養血蟲
孟明好奇地湊近,眯著眼從瓶口上方往下望,那條懶洋洋盤著的蟲子聞見了新鮮血肉的味道,瞬間從瓶底彈出,就要向人撲上來。
岑見一手拉開孟明,拿著瓶子的手用大拇指堵上瓶口,撞到他指腹上的蟲子又悻悻縮了回去,半點不敢造次,等他移開手,盤在那裏就和沒動過一樣。
“我試著用自己的血喂了一下,居然也順利活下來了。”
剛才瓶裏的動靜其他人都沒看到,隻有孟明饒有興致地摸著下巴,還想要把瓶子拿過來玩,甚至躍躍欲試地想要被咬上一口試一試。
“阿明,不要搗亂。”
孟末把孟明按住,輕輕在他頭上敲了一下,孟明不情不願地靠回了他的肩上,小心地沒有讓自己的頭發接觸到孟末的皮膚。
岑見一隻手不太方便,隻能就這樣展示給君留山他們看。
“而且不知是被我喂養之後發生的變化,還是之前就已經有了一點能力,這蟲子似乎還有著自己的思維。”
“它會懼怕,也保留著對血肉的貪婪,但也學會了狡詐地獲取想要的東西。”
他晃了晃瓶子,長蟲堅定地裝著死,半點沒有反應。
“之前還有過一次,想要趁我不注意,從我的傷口鑽進去。”
他手背上有條新長好的傷,是之前在礦道的時候被黑袍人劃傷的。
那一次在喂血的時候,他故意逗了逗它,看著它小心翼翼地從瓶子裏爬出,試圖不引起他注意地攀上他的手背,從還沒愈合的傷口鑽進他的身體裏,占據靈台。
之後岑見捉住它,用摻著一點殺蟲藥的水把它泡了三天,把它泡到半死不活,在這條蟲子像人一樣隻剩一口氣的時候才施舍了它兩滴血。
它沒有死,但也從此再也不敢來招惹岑見,並且似乎牢牢記住了岑見的氣味。
就像剛才,碰到了岑見,它也能克製住自己吞噬人血肉的欲望,主動因為害怕縮回去。
君留山已經不知道該怎麽評價自己表弟的這種行為了,不過是把他送去外麵走了一圈,怎麽感覺他突然就有了奇怪的愛好和越發的惡趣味了?
他深深的覺得,他似乎有些對不起他的姑父和姑母。
“表哥別這麽看我,我隻是懷疑這就是那一次胡老養出的蟲子。”
岑見當然能看懂君留山那些不可言喻的眼神,暗衛們敬畏地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和君留山也是差不多的,林眉就更心情複雜了。
風評被害的岑侯想要握拳抵住唇輕咳,但抬到一半發現自己手裏還拿著瓶子,其他人除了孟明,看他的眼神近乎於驚恐,更是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孟末渾身僵硬地坐在那裏,握著孟明手臂的手不自覺地加重了一分力道,盡量讓自己不要情不自禁地抱起小兒子就跑開。
“岑侯還是小心一點……畢竟,是害人的東西。”
還是從屍體上挖出來的,想到這一點他就寒毛倒立,雞皮疙瘩起了一身。
隻有孟明還記得他們在說的正事。
“為什麽說這是胡老養出來的,這不是方瞎子給他身邊那些廢物下的嗎?”
“我不覺得方瞎子有本事從胡老手裏把這麽重要的東西偷出來。”
岑見終於把蟲子收了回去,並且因為君留山的眼神太過沉重,往回收的手在半路改道沒有繼續放進懷裏,而是塞進了腰間的荷包。
這個蟲子雖然和普通的不一樣,但也可以說成是因為直接用在人身上,或者方瞎子用了其他的手段培養,不一定就和那樣東西有關才造就了它的異常。
岑見在看過卷軸之後都難以斷定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也和林眉討論過按照卷軸上的情況,方瞎子他們那些人該是個什麽情況。
“但是剛才我才確定了,這應該就是最為特殊的那些蟲子。”
“除了他們之外,沒有其他的‘行屍’攜帶這種蟲子,也沒有再出現和那些黑袍人一樣的還有自主行為的‘行屍’。”
可惜的是,當時他們沒有把方瞎子解剖了來看看,他應該在林眉動手前留下方瞎子靈台裏那條蟲子的。
這樣他或許能有更多的收獲,也能明白卷軸上遺失的一些東西。
“我們都想的是方瞎子偷偷在自己身上做了實驗,當時也以為他是為了焚仙門才來搶玉戒的。”
“而他為什麽不能觸碰玉戒,必須騙著人替他去拿,又為何以為自己能夠掌控蟲子?”
因為阿明亞喀的事,他們對方瞎子的問題沒來得及深究,屍體也被燒毀在了地道之中。
現在想想,還有更多奇怪的事情被他們暫時忽略了。
林眉被他提醒後也想起了很是奇怪的一點。
“他的眼睛,和所有的‘行屍’都是不一樣的,當時是阿明亞喀先傷到了他的眼睛,才能殺了他。”
“胡老在拿他做試驗,而他還以為自己得到了胡老藏起來的秘密。”
她不由看向了覺得沒意思,低著頭正拿著岑見的手研究的孟明。
其他人都陸續反應了過來,也跟著將視線從岑見身上移到了他旁邊的孟明身上。
“但是,胡老沒能想到自己會這麽輕易地死了,方瞎子他們身上的蟲也在胡老死後,失控了。”
一手造成了那樣結果的少年迷茫地抬起頭,無辜眨了眨眼。
他想要殺了胡老很久了,也為此準備了很久,但其他的就真的不是他故意的了。
林眉被孟明故作純澈的回望逗得輕笑著搖了搖頭,繼續靠著君留山也沒有再退開。
“這算是多行不義必自斃吧,也算無意間替我們解決了一個大患。”
沒有這環環相扣各自算計,沒有金國的臨時反戈,這一次的剿滅也不會這麽輕易,這些都是因孟明而起,少年確實立了一個大功。
剩下的更多關於碎片和卷軸的事就不好拿出來說了,林眉和岑見默契地沒有再說下去。
莫上先生拿著孟明的血分析完後出來,發現他們什麽都說完了。
暗衛不經意地把岑見手上有蟲子的事告訴了莫上先生,一群人表麵不動聲色地豎起耳朵,圍觀著莫上先生挽起袖子就去找岑見。
岑見被莫上先生堵住,斜掃他們一眼就知道怎麽回事,這是支著莫上先生來替他們解決蟲子呢。
莫上先生一手叉著腰一手伸出來攤在岑見的麵前,眉頭揚得高高的。
他不清楚前因後果,但暗衛說的蟲子太過難得,就算知道暗衛告訴他有自己的小心思,他也還是想看一看。
至於弄死蟲子?
岑見和他對視了一眼,很幹脆地把瓶子交給了他。
“每兩日需要用血喂養一次,先生到時來找在下即可。”
看莫上先生拿著瓶子激動和寶貝的樣子,他就知道他絕不會如了暗衛們的意,這條蟲子還是能活著讓他們繼續耿耿於懷。
岑見挑起唇角笑著從人群裏找出自覺失策的折思,折寧也同情地看了看還沒發現岑見看過來的某人。
“莫上先生對這些東西,比岑侯更為了解。”
也比岑侯更有興趣,指望莫上先生動手,那條蟲子隻會被莫上先生折騰出更多的花樣。
孟末和孟寺他們要去軍府商議之後清掃大漠的事宜,走前把孟明交給了岑見帶著,少年沒骨頭一樣掛在岑見的肩上,聽著他和莫上先生交代怎麽喂養。
現在就隻剩這一條能折騰的,沒弄得清清楚楚之前,也不能這麽快就讓它死了。
等岑見把蟲子的情況都說完之後,孟明從背後雙臂環上他的肩,半分力氣都不想用了,岑見反手把人撈住,又在他額上摸了摸。
“又發熱了,我帶你先去休息一下,睡醒了吃完東西再吃點藥。”
莫上先生也上來觀察了一下,剛才拿到蟲子的興奮一下就沒有了,他猶豫了一下,沒有給孟明把脈。
沒有再問的必要,也沒有什麽能吃的藥。
孟明迷迷糊糊地點點頭,頭發一下下掃在岑見後頸上,把人癢得往前傾了傾,無奈地兩手撈起膝彎把他背了起來。
莫上先生很想問岑見是怎麽想的,但岑見向他笑了笑,微傾著身把人往上托了一下往廂房裏走。
孟明半夢半醒間埋在他背上咳了起來,有什麽濕膩的東西沾在了他的後衣領,孟明嘟囔著拿臉去給他擦,擦著擦著在岑見背上吐出了一大口血來。
黑紅的血冒著涼氣染紅了岑見半邊肩膀,頸子和側臉也濺到了幾滴,他還是慢悠悠地走著,一步一步踩得很穩。
暗衛先一步打開房門進去鋪好了被子,其他人都在關注著這邊,也沒有了玩笑的心思,。
君留山看向莫上先生,老神醫攏著袖子遺憾地搖頭。
到屋子走得再慢也不過是那麽幾步的距離,岑見很快就把人放到了床上,溫水和白巾一起送了進來。
他沒讓別人來碰孟明,莫上先生在門口把暗衛都叫了出來。
“那血裏有毒,你們進去聞久了也會頭暈的。”
岑見俯身給孟明擦幹淨了臉,回頭看向還在門口擔憂地往裏張望的幾個人。
“這裏我來看著就好,勞煩拿上兩套幹淨的衣服來,再找個火盆,這些一會都隻能燒掉了。”
“屬下這就去辦。”
暗衛連忙點頭,岑見自己帶著衣服倒是好找,孟明沒有衣服在,身上這套還是之前讓林興修送來的舊衣,最後翻出一套暗衛的衣服送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