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7章 欲傾城
“孟小將軍、孟副將,勞煩你們給孟將軍去信,告知他這邊的情況,但不要提及王爺的事。”
“還是我回去一趟親口和將軍說,如此保險一些。”
孟彰拍掉手上沾上的沙子,揉了揉額。
“等決定之後我就立刻動身,否則中間來去傳信還要耽擱時間。”
“也好。”
也不是他們想要將責任推給岑見,減輕自己的愧疚感,而是這裏兩個是還沒長成的少年,兩個常年都是聽令行事的副手,這麽大的決定,他們真的做不下來。
如是孟末或者林眉在這裏,也能極快下決斷,但他們不行。
同樣,若是岑見做了決定,不論是什麽,他們都不會逃避自己的那份責任。
畢竟他們是同意並且執行的人,不是隻聽命行事的人。
岑見回去之後,閉上眼一睡就睡到了第二天早上,而他醒來第一件事是去找吃的。
隻是他一打開門,折寧就守在了他的門外,向他抱拳行禮。
“侯爺。”
岑見拉著披在身上的袍子,看了眼折寧眼下的青黑和眉間的愁色,長歎一聲。
“罷了,勞煩你先替我拿些吃的來,有話等人來齊了再說。”
折寧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多說領命下去了,隨後林興修幾人就過來了。
他們進來之後都沒先開口,直到折思和折寧拿著東西進來,折思把幾碗麵放到了桌上。
“幾位都先吃一點東西吧。”
岑見進去洗漱完出來,其餘的人都沒有動筷子的意思,他也不在意,坐下來後拿過自己的那一份。
幾人就看著他一個人細嚼慢咽地吃著,看著看著肚子都餓了起來,他們都已經好些天沒有胃口和時間吃東西了,不比岑見和阿明亞喀耐餓多少。
麵麵相覷後林興修最先動了手,折思他們也陸續拿了碗,埋頭吃了起來。
等到大家都吃完,岑見慢條斯理擦著手,看著他們有些無奈地搖搖頭。
“諸位想要問餘什麽?”
“城中布防已經安排好了,但敢問岑侯,城外當如何?”
孟寺給大家都倒了水,側身看向岑見,一手擱在桌上,食指不斷敲擊著木麵,眉頭糾結了起來。
折寧他們的臉色也不好,都認真注視著岑見,想要一個答案。
岑見昨天和折寧說的時候,就已經想到了他們昨天糾結的地方。
而且,他們的心思也再好猜不過。
“你們是想問,該不該救小城之人?”
幾人齊齊頷首,折思雖然沒有參與昨天的討論,但已經從折寧那裏聽說了。
兩軍之戰,以士卒為餌是平常之事,死人也更是平常,真正通過生死考驗身經百戰當上將軍的人都有其冷酷的一麵。
君留山不例外,孟末也不是沒有這樣的心性。
折思、折寧更不用說,暗衛就是主子手裏的刀,隻要君留山需要,他們可以眼也不眨地殺盡所有人,連他們自己也不足惜。
欠缺一些的可能就是兩個少年郎了。
但這次不同,這次守城的除了將士,還有他們背後的百姓。
傷及無辜百姓,意義便不同了。
“我等不敢妄做決定。”
岑見沉思片刻,突然看向林興修。
“大漠之中,各城兵力是否充足?”
他來了之後就一直在忙著君留山的事,對大漠現在的情況還不太清楚。
“五裏關因為守衛阿莫湖的原因,沒有多餘兵力,金沙關前些時日折損頗大,還未來得及補充,要防守嚴密也有些吃力了。”
“其餘城池,因王爺多年的重視,兵力都算充足,大漠之中吃空餉的情況並不嚴重,軍備也並不短缺。”
君留山接手朝政之後,最好的便是大嶽比之前麵兩朝都還要兵強馬壯。
因為他的看重,下放軍餉和糧草軍備都有嚴格的監察,敢向這一塊伸手的人,不論是誰他從來都是照殺不誤。
兵役也看管得極嚴,嚴禁了強行找人頂替和逃役,但給出的兵役條件也好了許多,讓百姓沒有那麽抗拒兵役。
加上他手下的將領分布各地,其中大部分是跟著他拚殺出來的,軍規森嚴訓兵有度。
待遇好了起來,軍風也為之一振,曆來的層層盤剝和貪婪導致的吃空餉等情況好上了不少。
岑見比林興修他們更了解現在的軍隊狀況,但大漠又有些不同。
“若是如此,隻需讓他們自己嚴加防範便是。”
“岑侯,他們沒有能力抵抗焚仙門的人。”
孟彰擰緊了眉,提醒岑見。
“那都是一群普通人,而他們的對手是殺人如麻的殺手、瘋子。”
“少將軍,難道在戰場之上,因為你們弱小,所以敵人就會放過你們嗎?”
岑見好笑地看了看孟彰和若有所思的孟寺,搖了搖頭。
“孟少將軍,還請你轉告孟將軍一句,焚仙門並非你們幾人的責任,我大嶽的將士,也不是、不該是畏戰之人。”
“還請,不要把戰場僅僅放在你們和焚仙門之間。”
“想要在一片土地上生活下去,最終還是要靠他們自己。”
林興修幾人同時沉默了下來。
岑見當做看不見他們的為難和沉思,端起水喝了一口,點了折寧的名。
“你將人都分派開去,你們判斷容易受到攻擊的城池,各安排兩人守護在城中。”
“金沙關內隻留下護衛林府的人,這段時間加大巡守範圍,各城既然已經備軍,就讓他們日夜巡邏。”
“暗衛該慌亂就慌亂一些。”
這折寧很快明白過來點頭應下,林興修幾人也反應了過來,下定決心。
岑見彎著眉眼攏袖環視了一圈眾人神色,還算滿意。
“也就隻剩幾日時光了,還請諸位好好準備一番。”
諸人起身行禮,各自領命而去。
當日城中的百姓就接到了禁令,將士將各條街道都把守了起來,城頭巡邏之人皆是整甲肅穆,將士巡守範圍推向城外五裏之內,什麽地方有些風吹草動就能引來一隊士兵前去查看。
城門每日隻在辰時、未時開上兩個時辰,其餘時間隻有軍府之人能夠進出。
每日往來報信的信使比平日裏增添了一倍,都是來去匆匆神色嚴肅,林興修每次露麵都是愁眉不展心神不定,林府大門緊緊關上,誰也不許靠近十步之內。
誰都能感覺到那股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壓抑。
不止是金沙關,附近城池也陸續開始了戒嚴,以金沙、五裏兩關為東西的中心點,軍令還在不斷地往外擴散。
雖然現在孟彰還在路上,但孟末選擇了和林興修他們一樣的行動。
他能感覺到,焚仙門要動了。
兩日之後,騷亂在夜間悄無聲息地發生了。
林興修他們的舉動激怒了焚仙門大部分的人,但也讓他們洋洋自得了起來。
“……果然是怕了我們了。”
“當務之急是確認君留山究竟怎麽樣了,君留山一死,還怕我們大事不成嗎?”
“是時候動手了。”
黑袍人們交頭接耳著,語氣中都帶著興奮。
自從十年前那一次大戰之後,他們也是憋屈不已的。
誰想要天天隻能待在地下,身邊伺候的都隻是笨手笨腳的漢子。
“沒了君留山,大嶽的人不足為懼,隻要總壇允許,我們就能離開大漠,占領更多的地方做我們的實驗。”
“林眉和薛淨悟現在藏在林府不肯出來,我們還要找機會殺了他們。”
“不管怎麽說,先讓大漠在我們的掌控之下。”
他們甚至開始暢想得到大漠之後的日子,能比現在好上多少倍。
其中不乏本來就是作惡多端心思歹毒的人,對他們而言,急需一場殺戮來發泄最近的憋悶。
胡老和方瞎子幾人聽著他們那些不知所謂的話,都是懶得理會。
這一次那個少年坐到了胡老旁邊的位置,整場都提不起精神地趴在扶手上,和胡老小聲嘟囔著。
“他們好吵啊,什麽時候才能殺了他們呀。”
胡老在他頭上拍了拍,笑眯眯地隔著兜帽捏了一下他的臉,沒有看見他一下變得厭惡嗜血的眼神。
“不急不急,快了。”
少年仰起頭,兜帽遮在他的臉上,隻能看見微微嘟起的嘴。
胡老連忙安撫他。
“今天晚上就動手怎麽樣?小彌要親自去嗎?”
他們兩人之前的話沒被其他人聽見,隻聽見少年突然溫溫柔柔地和胡老撒著嬌。
“我要去,胡老,讓我也殺一個人好不好?”
“就一個,絕對就一個。”
少年抬起手,豎起一根手指在胡老麵前晃了晃,其餘人都注意到了。
胡老無奈地看著他,摸著胡子既不答應也不拒絕,任由少年百般手段地撒嬌耍賴,就差在地上打滾了。
他沒開口,其他人也不敢來勸,就靜靜看著少年哼哼唧唧地想要殺人。
最後少年都要膩到他身上了,他才掀起一邊眼皮點了下他的鼻尖。
“好吧,就隻能一個,不許多殺。”
少年歡呼著跳了起來,又在胡老幾個人好笑的目光中哼著歌乖乖坐好。
如果孟末和孟彰在,就能聽出來,這是變了調的,孟末小時候給他們哼的搖籃曲,他總愛在晚上講不出故事的時候,拿這個哄他們睡覺。
隻是他那時候太小了,記得並不太清,在一次次的哼唱回憶中,漸漸變了調。
還好他長得很像孟末,偶爾也能遠遠看一眼孟末和孟彰,不至於忘記他們長成什麽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