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 “私奔”
這次出來得匆忙,也沒想好該往哪裏去。
兩人幹脆信馬由韁,薛淨悟一邊留意著走到的方向,一邊伸著脖子和林眉聊天。
“這一路要不要避開城鎮關卡?我記得還是有一部分暗衛分散在諸城留守的。”
林眉低頭研究著薛淨悟帶出來的,那份礦藏記錄後麵畫的圖。
“不必,我們東西不夠,還要找地方補充采購,這份東西也要找人解讀。”
“說起來,你們到底是怎麽了?”
閑下來,薛淨悟的好奇心冒出頭,看熱鬧的心就跟有貓爪子在撓著一樣,鬧得他心癢難耐。
那雙眼滴溜溜地轉著,臉上的笑容都興奮了三分。
驅馬貼近林眉,薛淨悟用手肘搗了一下林眉。
“你昏迷的時候你家王爺跟要吃人一樣盯著我,怎麽轉頭你倆就吵起來了?”
林眉頭也沒抬回了他一肘子。
“想知道?”
薛淨悟沒想到林眉下了黑手,被打得“哎呦”叫出聲,但他捂著身側骨頭,邊揉邊一刻都沒有猶豫地點頭。
就算被林眉打上一頓,相比起來,還是好奇心更重要一點。
林眉亮涼涼地給他投來一眼。
“王爺掐指一算,算出你我將要私奔。”
“他堂堂的攝政王,怎受得了這般侮辱,也就來找我吵了一架,還讓人將我軟禁,想阻止我和你離開。”
在薛淨悟逐漸驚恐的眼神下,林眉隨意疊起羊皮塞回包中。
“你要是晚出來一步,說不定就神不知鬼不覺消失在金沙關中了。”
“畢竟側王妃同男子私相授受不好聽,他也不好大張旗鼓地處理此事,我們還能悄無聲息地去地下做一對苦命鴛鴦。”
薛淨悟鬼叫一聲,兩眼一翻摔下了馬。
林眉勒住馬等著他,薛淨悟抖著手腳把自己滾得一身的沙子抖落,才抓著馬鐙從馬鞍上露出個頭。
他整個人全靠掛在馬上才沒又栽下去,顫著聲牙關都在打戰。
“你是在騙我吧……”
薛淨悟眼巴巴地看著林眉,眼神中透露出萬分的請求。
千萬別告訴他是真的。
“句句屬實。”
林眉俯下身拉近了兩人的距離,單手撐在馬鞍上,溫柔地對著他笑。
“王爺這不是就算準了嗎。”
“妾身以後,就跟著公子浪跡天涯了。”
薛淨悟跟個受驚的兔子一樣往後蹦,沒注意後麵是個大的沙坡,一腳踩空又倒了。
林眉閑閑地抬掌搭棚,目送他一路咕嚕咕嚕地往下滾。
姿勢隻能打四分,臉也拯救不了他的分數。
薛淨悟臉朝下被埋在沙子裏,好半天都一動不動地裝死。
林眉也不急,喝了口水,就在上麵等著他。
還是沙子溫度漸漸升高,薛淨悟差點被烤熟了才認命地爬了起來。
林眉諷笑看著他。
薛淨悟訕訕拍著一頭一臉的沙子。
“我怎麽沒聽過攝政王什麽時候還能掐會算了。”
林眉挽著韁繩敲著馬鞍,抬眼看看已經高掛起的日頭。
“誰知道呢,或許是天降異術仙人夢授吧。”
薛淨悟在接下來一路都哭喪著臉,配上他泛紅的臉,林眉已經不想看見他了。
薛公子在琢磨著怎麽才能撿回一條命,把林眉綁了給送回去還來得及嗎?
不說其他,就算他是天下第一的神偷,也萬萬不想惹上偌大一個淳榮王府,那無異於以卵擊石。
就算能跑,天天提心吊膽的,他還要不要過日子了。
偷拿些東西無所謂,這是他的本事,君留山也不會為了一點東西認真和他計較。
但人不行啊。
回想起君留山那一天一夜的表情,薛淨悟打了個冷戰。
偷眼去看林眉,他抑製不住地唉聲歎氣。
林眉任由他耍寶。
兩匹馬自己在正午之前找到了一處綠洲,連人都還沒下馬,它們就已經專心地吃起了草。
薛淨悟還在林眉耳邊發出噪聲,林眉實在忍受不了,一掌向他劈去。
“喂!”
薛淨悟滾身下馬,一躍退出了十步,氣急敗壞地指著林眉。
“你是要殺人滅口嗎?!”
林眉一拍馬背追著他跟上,又是一掌直襲麵門。
薛淨悟自下劃手向上,小臂相抵斜格而出。
“過河拆橋也不帶你這樣的!”
“聒噪。”
林眉一步跨前反臂壓住他一手,絞臂而上,左手成拳狠擊他腹部空門。
倒掌相對,薛淨悟手臂都被震得有些發麻,一掌搶送再對,脫出右臂連閃三步避開。
林眉旋身上前,鞭腿緊隨掃出。
薛淨悟後仰倒地,提膝彈出小腿,腳尖踢向林眉膝部。
順勢落腳在右前之地,身軸改換沉身屈膝,右腿再出反向鏟向薛淨悟身下。
薛淨悟左腿落下,兩手大攤躺平了。
林眉在最後止住了攻勢,踢了薛淨悟一身的沙。
“呸呸。”
不小心落了一些沙到嘴裏,薛淨悟連忙偏頭吐出來。
林眉站好踢了踢他。
“起來。”
薛淨悟把自己生根在了沙子上。
林眉垂首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這人把眼一閉,全當沒看見林眉威脅的眼神。
兩人僵持了許久,林眉才轉身走了。
薛淨悟掀起一點眼皮看她真的走了,才拍了拍自己的小心髒。
這兩個人,怎麽都一般的嚇人,在一起待久了還能生出夫妻相嗎?
薛淨悟對自己還能不能活著出大漠產生了懷疑。
林眉走回綠洲,坐到淺池邊鞠水洗臉洗手,洗完找到了薛淨悟帶出的饅頭,和著水慢慢吃了下去。
薛淨悟也不知在想什麽,等到林眉都打算午睡片刻了,才慢吞吞地回來。
林眉把兜帽拉上遮住臉,倚在樹下,薛淨悟隻能看見她一截脖頸動了動,似是轉過頭來。
“這兩天都在這裏落腳等著,你帶的吃食夠嗎?”
“兩天還是沒問題的,這裏離甘泉城不算遠,半天來回也快,不行還能去買點回來。”
薛淨悟隔了她三丈遠坐下,拔了一根草在嘴裏嚼。
林眉點了點頭,閉上眼。
馬兒還在那邊甩著尾悠閑地啃著草,薛淨悟被草汁苦到懷疑地看向了它們。
林眉騎的那一匹馬抽空抬起頭,朝他噴了個響鼻。
薛淨悟抹了一把臉,幹脆也睡覺。
反正還要在這裏留上兩天,還是先睡夠了再說。
在林眉和君留山的心照不宣之下,這兩日過得風平浪靜。
可城裏的林興修和酒兒卻忙得團團轉。
林興修在君留山的命令下一邊召集諸城守將前來,一邊指揮將士和城中青壯修建防禦工事。
大漠之中本有諸多堡壘散關,但因蝗蟲出沒不得已放棄了,全部人都撤回關城之中。
君留山讓人將附近的堡壘都清理出來,再試著在方圓千裏之類尋找水源。
並修繕城牆,挖渠製兵,舊殘之兵全部重新熔鑄。
林興修光是前期安排都忙得腳不沾地。
“將軍,探查之後共有三個堡壘的水井還能使用,五個堡壘完全毀壞。”
林興修一邊和人畫著城牆的修繕規劃,一邊皺起了眉。
“讓人先把還能使用的堡壘清理出來,從最近的開始清理。”
“有新的打水地發現嗎?”
副將坐下來擦著汗喝了一大口水。
“還沒有,我們往外走了四百裏都沒有發現。”
“王爺也不知道為什麽在這種時候要這麽大費周章。”
城中的青壯都出動了大半,也就是君留山的名頭好用,雖然沒有解釋,但百姓都對他信服不已,毫無怨言地聽從了吩咐。
但經曆了之前那次黑袍人襲擊,以及知道遲遲沒有找到能克製蝗蟲行屍的藥的副將,卻有些憂心。
大漠的危險比他們之前所看見的還要深得多。
天變可避,人算難防,連王爺帶來的那麽多人都身受重傷,要是再來一次,他們還能擋得住嗎?
那些突然冒出來的人又是誰,為什麽要來襲城?
蝗蟲什麽時候還會再來?
副將不覺得這個時候清理堡壘和尋找新水源是個好主意,應該將所有人手都用在城中工事和守衛之上。
隻是林興修才是主將,軍中之令,令出不可違。
將大致圖紙敲定,林興修直起身來放下筆。
“走,去城外看看。”
一屋子人浩浩蕩蕩地一起出門,被招來幫助畫圖紙的一個老工匠落在後麵,雙手背在身後,叫住了那個副將。
“叔公?”
那副將姓張,年紀不到而立,老工匠也姓張,還是他本家的叔公,副將平日對他十分尊敬。
張老從腰間抽出煙杆,在袋子裏撚一片煙片放進去。
“給叔公點一下煙。”
副將老實地找出火石為他點上了。
老頭抽了一口,吐出一片白煙,拿鍋頭在副將腦袋上磕了磕。
“你個傻娃子。”
副將捂著腦袋不解的看著自家叔公。
他們張家是舉家遷進大漠的,朝廷將人遷來都是給出了補償的。
而當時在軍中當一個小兵的副將為了照顧家裏,就申請調進了大漠,給自己換來了一個校尉,之後六年時間慢慢升到了副將。
放在這裏當兵,雖然艱苦了些,但林興修是個好的將軍,這個年紀當他的副將,也能被人讚一聲年少有為。
況且大漠裏的關城全然是軍府掌控,一位主將兩位副將,他的地位可不低。
不過……
張老歎了口氣,恨鐵不成鋼地又在他腦袋上敲了兩下。
“那話也是你該說的?還當著這麽多人的麵。”
張老瞪著還年輕的後輩,壓低了聲音拿家鄉的土話罵他。
“你這個瓜腦袋,沒看到人家哪個都沒說話嗎?王爺還能沒你這個憨憨聰明?要你在那裏自作聰明?”
副將被罵得一頭霧水,但是閉著嘴不敢插話。
“你自己腦子不夠用不知道王爺想要做什麽,那王爺說了話你們就乖乖地去做。還敢公然質疑王爺,老子把你腦袋當瓜拍了。”
張老越想越氣,連連抽了幾口煙,告訴自己不能再打了,再打下去把人打得更傻了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