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策馬西北
君留山之前本想放林眉離開,但從宮裏傳出的消息讓他改變了主意。
沈士柳和崔俊,這兩人太過危險。
而看之前古村一事,林眉還是太過莽撞。
若留她在京,實在讓人不能放心。
但讓她與薛淨悟離開,顧明玨那邊遲遲沒有什麽消息傳來,而他在大嶽之前布下的勢力讓人驚心。
他沒忘記,顧明玨對林眉的覬覦。
他不覺得那個心機如此之深的九蠻皇子會輕易放棄,他的人又要調去西北……
現在不是能讓林眉落單的時候。
等所有都了結,他會給她一片自由的天空,再也沒有任何風暴能傷害她的天空。
就是他應該看不見了。
君留山有些黯然,卻更珍惜能看見林眉的日子。
林眉沒想到他會這麽說,畢竟這和他們的約定不符。
但是不經意和君留山對視間,林眉鬼使神差地答應了。
“好。”
之後林眉有些不自在地撇開眼,拿起桌上一塊玉筆擱擺弄。
“剛好我也很久沒看見弟弟了,過去見見他也好。”
白玉觸手微涼溫潤,稍稍緩解了她險些漫上雙頰的燥熱。
剛才君留山那雙眼太過深邃,帶著三分深情、三分悲涼,讓她心中一顫。
林眉丟下一句“我去收拾行李”,就落荒而逃。
看看滾落在紙上的紫毫,君留山挑高了眉,輕笑出聲。
林眉回到房間才發現把筆擱帶出來了,手上還沾染了一點墨色,揉了揉眉心長籲口氣,心情複雜。
但話都說出去了她也沒辦法反悔,隻好叫來錦華讓她多收拾一份東西。
錦華離開,薛淨悟突然從房梁上倒掛而下,高高在上看著林眉。
“我還以為你要離開王府,特地來找你。”
林眉把白玉擲向他。
薛淨悟順手接住,雙腿一鬆淩空一翻輕巧落地。
“現在局勢不明,我們跟著他走更好。”
之前她還在京的時候,那次妖女之事也讓她記憶深刻。
現在外有焚仙教在盯著他們,內又暗潮洶湧,留在京都不知道又會有人對她做出什麽事來。
而且古村過後,她對自己穿越一事更有驚疑。
在王府有君留山不聞不問地為她遮掩,但是出去了被人發現破綻了呢?
吃過一次虧,就有可能吃第二次。
君留山說得對,她需要更小心。
“我們?”
薛淨悟自己拿起一個果子,咬了一口。
“到時候直接從大漠離開,也能更掩人耳目。”
林眉從小閣裏取出酒兒新給她配的藥粉,再把兵刃銀針和護甲都拿出來,一一打理好。
“你和我一起走,扮做王府侍從便可。”
薛淨悟“嘖”了一聲,不是太願意。
一來他不怎麽想和君留山打交道,那個男人不好惹。
二來這次據他探到的消息,可是危險重重,他怕跟著去容易,全身而退就難了。
可是……
瞄著林眉,薛淨悟覺得自己可能拒絕不了。
這次古村遇險後,他把林眉真的當做了生死之交。
現在林眉明顯是要跟著君留山的,找了借口也掩蓋不了她擔心君留山,如此想勸她離開應該是不可能的了。
又不能真看著她有危險,而自己袖手旁觀。
“行吧,那我到時候來找你。”
薛淨悟“哢擦哢擦”啃完果子,點頭,出了門就一躍不見了蹤影。
之後就是君留山一派的人輪流來拜訪。
沈士柳派下仆送來一份藥材,說是惦記著攝政王的身體不好。
周浩坤會暫時接手皇城的勢力管理。
清晨,一隊黑衣騎士護送著三輛馬車,從王府門前緩緩離去,徑直穿過皇城大街,從南門而出。
官道之上,是帶著護衛的姚遠山和來送行的周浩坤與張幼武。
幾人上前見禮。
君留山從馬車中下來,翻身上馬。
“不必多說了。走吧。”
“是,恭送王爺。”
君留山一行從官道走得不快。
姚遠山一路都冷著臉,尤其是看見林眉也在隊伍中後。
薛淨悟私下曾偷偷和林眉嘀咕過這位姚將軍。
明明是臣子,卻總對皇家心有不滿,戰王早死,卻還丟不下楚家名號。
林眉見識過嘉禾郡主在王府的做派,也見過姚遠山等人的做派。
對於薛淨悟的感慨,她不置一詞。
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從戰王到君留山,不外如是。
君留山從京城的政務裏脫身出來,不惦記西北大漠的事,他難得能逍遙些時日。
而且,這還是他第三次陪著林眉出來。
所以偶爾他們還會在經過的城鎮落腳歇息兩天,帶著人在當地走一走。
林眉有過之前糖葫蘆的經曆,對一路的吃食都很克製。
但架不住君留山想要給她嚐更多的小食,拉著她從街頭逛到街尾。
中間還參加了一次小小的廟會,君留山帶著林眉在大殿外站了許久。
他們也去過村落和田間。
除了京城,更遠一些的地方當時也受到了“瘟疫”的波及。
如今有了方子,京城又有君留山的安排,基本已經把流民與患者安置好了。
而像一些更偏遠的地方,也已經讓一些醫師帶著藥方下到城鎮,配合當地官員,問題在陸續解決。
隻是,離開了皇城,大嶽境內各地差距實在太大了。
富庶之地與貧瘠之地,就如同兩方天地。
這是在皇城所看不見的,也是權貴眼中所不願去看的。
林眉跟著他走過這些地方,第一次真切地意識到君留山對這個國家來說意味著什麽。
但對同行的姚遠山來說,不過是他帶著寵妃遊山玩水。
於是越發悶頭生氣。
派去先行探查西北大漠暗衛傳回了消息。
確實出現了蟲災,但尚不嚴重。
他們的人去附近地方看過蝗蟲,暫時沒有發現異常。
“王爺,需要讓人先進大漠探路嗎?”
折寧拿著條子給君留山看。
君留山思考片刻,搖頭。
“讓他們現在周邊探查,注意來往人員。”
一定會有人去布置手段用來對付他。
而大漠深處太過危險,不能輕易進去。
消息傳來後,君留山開始在路上采辦物資,臨近大漠的時候已然多出了三車東西。
這拖慢了他們的行程。
大漠周邊的城鎮開始大幅度地減少,他們不得不時常在野外過夜。
點起火堆,侍衛們將肉幹和找到的一些野菜混在一起煮湯,又拿了些肉和幹糧來烤。
酒兒掀開帳篷簾子端著空碗出來。
君留山每天喝藥的事瞞不過現在朝夕相處的一行人,酒兒統統以舟車勞頓搪塞了過去。
想想攝政王以前的身體,大多數人沒有懷疑。
但林眉天天同他睡在一起。
晚上熟睡之時,君留山經常會有心悸盜汗的症狀,還會手腳冰涼。
隨著這幾天越來越深入,風沙漸大,連白天在馬車上淺眠都會突然驚醒。
就算放棄了騎馬,花更多的時間來休息,君留山眼底還是出現了一抹青色。
君留山隨後裹著厚衣出來,坐到了林眉身旁。
今日風小,天氣也晴朗,君留山精神也好了些。
接過折思遞上來的湯喝一口壓壓嘴裏的苦味,君留山自己拿了個餅子來烤。
姚遠山同他們坐在一處,手上翻轉著肉串。
君留山多看了他一眼。
“本王還記得,戰王可是有一手好手藝。”
“是。”
聽到君留山提起戰王,姚遠山竟然沒有生氣,而是盯著篝火微微出神。
“主子是帶著我們四處征戰打過來的。”
“最開始也不過小兵,哪有什麽好吃的,就自己去偷著打點肉來烤,解解饞。後來幾次遇上險境,也就是有什麽吃什麽,逼急了還曾殺過受傷的戰馬,飲血吃肉。”
“不過主子手藝是我們中最好的。”
君留山或許也是真的觸景生情了,拿刀劃開幹餅表麵,垂著眼放緩了聲音。
“是啊,本王都還記得。”
那時他還是少年。
奉命跟著戰王出來,雖貴為王爺,可在這些地方沒有那些講究。
他在軍中一開始吃不慣,晚上紮營的時候別人在烤東西吃,他就啃自己的幹糧。
連著沒吃幾天就人開始發軟,他本就身體不好,哪裏經得住這麽吃。
戰王看不下去了,天天親自給他做吃的,緩了好幾天,總算是適應了,然後自己開始學著動手。
“一開始掌握不好,不是糊了就是生了。”
林眉托著下頜側首望著他,然後一隻烤好的餅子就遞到了麵前。
撒上一點孜然,焦香撲鼻。
“嚐嚐吧,現在不會烤糊了。”
林眉挑挑眉接了下來,掰開一點放進嘴裏,又分回一半給君留山。
之後大家都放鬆了下來,圍在篝火旁喧囂隨著火焰躍動起來。
行軍途中總免不了零碎的瑣事。
君留山記得大漠的天空,多變的氣候,戰王的風采,遮天蔽日的沙塵暴,悠長的馬隊鈴聲。
還有雄關、高城、鐵甲、長刀,以及血和火、戰友和敵人。
每個從軍隊裏出來的人都不會忘記那些日子。
他們一直聊到了深夜,然後散去。
記憶遺留在黃沙之下,隻有守夜的侍衛還在走動。
京城之地。
君留山不在,周浩坤不知是怎麽想的,一心隻管訓自己的兵,根本不管朝堂上的事。
而張幼武等人作為武將,除了代表攝政王站在朝上,也根本不發言。
君後辛對此十分樂見。
這段時間他和沈士柳聯手,通過各種名目,將君留山的人換下了不少,好些直接被貶黜出京。
而以周浩坤為首的君留山核心下屬的人的沉默,也讓下麵的人沒有進行什麽反抗,堪稱逆來順受地接受了皇帝的命令。
這讓沈士柳有所顧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