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 汙名（5）
見兩人不說話，元慶帝便是看向了兩人:“怎麽？兩位愛卿不說話，難道還有什麽想說的沒有說？”
眼皮微微低了低，元慶帝又看向了自己的書，對吳公公道:“既然如此，便讓宋愛卿多等一會兒吧。”
李尚書抽了抽嘴角。
他們方才說了這麽一大堆，元慶帝一直在旁邊看自己的書，如此境況，還有什麽談下去的必要。
元慶帝又將書拿了起來，這不是擺明了膈應人嗎？
“等等！陛下，還是讓宋大人進來吧？”
徐閣老見吳公公要出去，立刻道。
“哦？兩位愛卿沒什麽想說的了？”
元慶帝抬眼看向二人。
徐閣老搖了搖頭，“臣沒有了。”
元慶帝看向了李尚書:“李愛卿呢？”
李尚書一向唯徐閣老馬首是瞻，自然徐閣老說沒有了，他便也沒有了，心中本就有一絲不滿，因此便沒有答話。
卻沒有想到，元慶帝竟然開口問自己。
李尚書見避無可避，隻好答道:“臣也沒有了。”
李尚書眼中一閃而過的不滿，元慶帝看了個清清楚楚，深幽的眸子看著李尚書，元慶帝道:“朕看愛卿似有不忿，像是還有話想說？”
“李愛卿不必多想，想說什麽，盡管說，大不了，就讓宋愛卿在外麵多等一會兒。”
他們在這裏侃侃而談，吵得再凶，當事人不在，又有什麽意義？
李尚書再傻，也看出來了，元慶帝這樣做，已經是對自己極其不滿了，是在敲打自己。
李尚書對上元慶帝的眼神時，心中竟莫名閃過了一絲懼意。
下意識的，李尚書的眼神閃了閃:“臣也沒話說了。”
元慶帝笑了:“真的沒有了？”
“真的沒有了。”
元慶帝滿意地點了點頭，看向吳公公:“去吧，就說幾位愛卿已經談完了，請宋愛卿進來。”
“老臣\/臣\/臣女見過陛下。”
三人進了禦書房，齊齊朝著元慶帝行了拜禮。
元慶帝手中的書不知何時已經放到了一旁，竟是笑著上前，將宋正華扶了起來。
“宋愛卿起來吧。”
徐閣老和李尚書見狀，不約而同地對視了一眼，元慶帝此舉，是何意義？
方才他們可是指控宋正華欺君罔上，現在宋正華來了，元慶帝竟然對宋正華如此禮遇，難道，元慶帝這是想偏袒宋正華的意思？
李尚書要沉不住氣一些，三人一起來，他便是站出來，一隻手指著宋正華，忿道:“宋正華，你操縱婚事，欺君罔上，該當何罪！”
言之鑿鑿，目光凜冽，仿佛宋正華犯下了什麽不可饒恕的大罪。
宋正華看著李尚書，卻是麵色一變，露出了哀戚之色，朝著元慶帝就是一跪:“老臣有悔啊！陛下！”
元慶帝見宋正華跪下，眉頭輕輕皺了皺，起身便要去扶宋正華:“宋愛卿這是幹什麽！愛卿為我大齊保衛北疆，乃我大齊的大功臣，有何話語，盡管說來，朕可擔不起愛卿三番兩次行此大禮！”
宋正華乃大齊的大功臣，雖然早已退位，其在朝堂上，也是首屈一指的大人物。
一國之君尚且不敢受其大禮，李尚書方才卻是用手指指著其人說話，這是在說李尚書不分尊卑，舉止無禮。
被當朝皇帝這般影射，李尚書敢怒不敢言，而且，宋正華對著元慶帝說話，擺明了是覺得他們不夠格。
李尚書一腔怨氣，卻又無處發泄，手訕訕收回。
宋正華歎了一口氣，卻是並沒有順著元慶帝的攙扶站了起來:“陛下，老臣確實如李尚書所言，當不起陛下如此啊。”
“所以，老臣心中有悔啊！”
李尚書本以為要讓宋正華承認這件事，比登天還難，沒想到宋正華竟這麽就承認了此事，麵上不由得一喜。
“陛下，你可是親耳聽到了，宋正華他，可是親口承認了！陛下，該定罪啊！”
“陛下，臣看宋大人麵色哀戚，想必，是有什麽苦衷，若是要定罪，也當了解了事實再說。”
吳都督站出來說道。
李尚書話說完時，元慶帝沒有一點反應，吳都督一番話說完，元慶帝卻是十分認同地點了點頭。
看向宋正華，元慶帝道:“愛卿可有苦衷？”
宋正華歎了一口氣，宋嵩陽一掀袍裾，立刻跪在了地上，目光哀慟地看了宋正華一眼，便是看著元慶帝道:“陛下，祖父他疼愛姑姑，再提此事，他心中疼痛難忍，還是讓臣來說吧。”
“當年，姑姑在外行醫時，偶遇歹徒，當時姑父仗義出手，救命之恩，當以身相許，姑姑與姑父，便如此相愛了。”
“隻是，沒想到，天妒有情人！姑父殺的那群歹徒中，不慎有人逃了出去，他伺機報複，竟然給姑父下了一種毒，若是沒有女子舍身相救，便會七竅流血而死！”
“姑姑她深愛姑父，斷不允會發生這般事情，隻是，若無夫妻之禮，姑姑和姑父斷不能行夫妻之事。可姑父亦知此毒無法解全，隻不過是流進另一個人的血中罷了。他不願意姑姑如此，便是不肯。”
“姑姑被逼無奈，便是持刀自盡相逼，逼著姑父和自己拜了天地，成了親，然後，姑姑便也中了毒……”
“可是，好景不長，姑姑發現，原來姑父體內還有另一種毒，隻要與人發生夫妻之事，便會死去。”
“後來，姑父死了，姑姑一人留在世上，本也打算尋死，可是在山崖前準備跳崖自盡的時候，她卻發現自己懷孕了。”
“她與姑父的血脈，讓她有了活下去的動力，可是，孩子出生，怎能沒有父親？而且她與姑父的婚禮隻有天地為證，姑姑不願看孩子長大後遭人白眼，於是便是嫁於了江儀予……”
……
一番話說話，宋嵩陽早已滿臉淚水，而在場的人，眼角竟也有淚落下。
天下何人，不渴望一個重情重義的女子，聞聽此言，皆是淚流。
連江畫意，明知此事乃宋嵩陽杜撰，眼中竟然也流下了眼淚。
她不是為故事而感動，而是為父母之間的真情所感動，世間若有此人，值得你舍生而為之，是乃人間幸事。
宋嵩陽說完，宋正華老目微抬，看向元慶帝，淚水緩緩流了下來:“老臣悔的是，沒能保護好愛女，現在，連愛女的身後名也無法護住，老臣，心中有悔啊！”
宋正華說完這話，便是緩緩跪了下來。
李尚書眼眶也隱隱有些紅，隻是一見著元慶帝，他立刻想起了自己此行的目的，目光一閃，李尚書看向宋正華，道:“不管怎麽樣，宋正華，你欺君罔上，是為事實！該當何罪！”
元慶帝轉眼看了李尚書一眼，卻是冷冷出言:“朕沒有問過宋愛卿，先帝亦沒有問過宋愛卿，因此，宋愛卿算不上欺君。”
“倒是你，徐閣老，朕倒是想問問，此事乃宋家家事，你兒子徐涇又是如何知曉的？”
一直在旁邊的默默無語的徐閣老突然被點名，心中驀地一凝。
“老臣家事，隻有老臣家人以及將軍府大房之人知曉。為保全玫虞聲名，老臣家人絕不可能告知他人，難道，是江家人告訴徐涇的？”
宋正華此時也看向了徐閣老，曾在戰場上馳騁廝殺，即便是現在垂垂老矣，宋正華身上的氣勢猶在，被宋正華一看，徐閣老竟是感覺渾身一抖。
江家乃謀逆之臣，如今，人人都想與江家撇清關係，便是連江家二房三房，如今也無人願意結交。
他與江家大房扯上關係，豈不是死路一條？！
徐閣老的心中，終於反應了過來。
元慶帝從一開始，就根本沒有被他們所左右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