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支招
“原來之前是我誤會宋公子了,抱歉……我還以為……”
突然聽得宋無塵此言,宋嵩陽不禁覺得又是羞愧又是慚愧,想他自詡寬和大氣,卻是如此揣度他人心思。
實在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倒是宋無塵,竟還要幫自己追求江遲月。
宋無塵無心與宋嵩陽討論那些矯情的心思,直截了當道:“我也並不介意,宋兄不必介懷。”
複而一笑,露出那看上去大度又寬和的笑容:“這樣吧,我先來跟你說一說江遲月平時的喜惡……”
接著,宋無塵便開始跟宋嵩陽絮絮叨叨說了許多江遲月的事情,宋嵩陽聽到後麵,已是有點昏昏沉沉的了。
宋無塵一看宋嵩陽這模樣,便知他記性一定不好,擺了擺手,宋無塵慷慨道:“不如這樣,你讓下人拿了紙筆來,我們去前邊的涼亭,我邊說你邊記吧!”
宋嵩陽簡直求之不得,聞言立刻連連點頭。
當然,宋無塵也不是將江遲月所有的喜好都給抖落了出去,比如像江遲月喜好女扮男裝逛青\/樓這種有損江遲月形象的事,宋無塵就沒跟宋嵩陽提。
畢竟,他還是很有分寸的。
可宋無塵實在是小看了宋嵩陽對於知曉江遲月的喜好一事的熱情,他竟沒料到,自己被逼在涼亭坐了整整一個下午有餘。
期間宋無塵幾次想說,宋嵩陽知曉這許多也沒多大用,畢竟江遲月那家夥最是喜新厭舊,指不定什麽時候喜好就變了。
但是一想到這個話題是自己開啟的,又看到宋嵩陽那渴望興奮的眼神,宋無塵動了動嘴唇,最終還是沒能說出口。
好在定北侯府是要留人夜飯的,當丫鬟來請兩人去飯廳吃飯時,宋無塵隻覺心裏一把老淚縱橫。
久坐長言的折磨,終於是結束了!
宋無塵從這折磨中解脫了,心情也甚好,看著宋嵩陽,慷慨地再為宋嵩陽支了一招:“宋兄,知道對方的喜歡乃第一步,第二步,便是投其所好了。”
宋無塵的聲音極低,壓得隻有宋嵩陽一人能夠聽見,但宋嵩陽還是頗為緊張兮兮地看了一眼三尺之外的丫鬟。
然後才看向宋無塵,道:“可是宋兄,我該怎麽投其所好啊?”
宋無塵心情好的時候,耐心也極好,也不覺得宋嵩陽此問題實在過於弱智,倒是很細心地跟宋嵩陽詳細解釋:“這投其所好,無非就是見對方喜歡什麽你便送對方什麽,還有麽,便是對對方百依百順……”
宋嵩陽聽到百依百順這四個字,卻是愣了愣:“宋兄,這送對方喜歡的物品我還能理解……可百依百順,這豈非喪失了自我人格……男兒當頂天立地,自有主見。”
宋無塵看著宋嵩陽一臉鄭重,像是這樣做違背了他原則一般的滿是拒絕的表情,不由得搖了搖頭:“宋兄,你說男兒當自有主見,可這百依百順,難道不是表達對愛人的尊重與關愛嗎?跟男兒有無主見有什麽必要的聯係?還有,你是覺得遲月是什麽蠻不講理會提無理要求的人麽?”
宋嵩陽這種想法,不就是江遲月之前所言之“大男子主義”?
宋無塵對此不能苟同,想那些極力彰顯自己身為丈夫的說一不二之人,大多皆得不到好的姻緣。
而那些將自己的妻子當作小女孩寵愛的人,反倒是家宅安寧,夫妻之間琴瑟和鳴,譬如自己的父母。
在這一方麵,宋無塵是深有體會的。
想自己的父親,就是對母親百依百順,可母親亦不是無理之人,相反,兩個人善於溝通,皆能為對方提出寶貴的意見。
說完,宋無塵毫不客氣地批評宋嵩陽:“宋兄,男兒當自有主見這句話本無錯,可我們讀書之人,當會變通,若是將一句話過分解讀,那可能就違背了這句話原本的意思。”
宋嵩陽確實是文武雙全之人,但他在文上卻沒有在武上懂得變通了,雖然能夠背讀經義,熟知兵法,但他向來是隻求背誦,而從不去思考其背後的意義。
因而今日才會執此一言。
須知,讀書可讓人明目懂禮,可死讀書,卻隻會讓人循規蹈矩,迂腐至極。
正如上書房傳授課業的那些先生,宋無塵一向不愛聽他們的課,現在看來,不聽果然是對的。
看看宋嵩陽,都被毒害成什麽樣子了!
宋無塵心裏不由得一陣扼腕歎息!
宋嵩陽還是第一次聽到宋無塵這樣的話,在他的世界裏,一向是非黑即白,此刻聽宋無塵一席話,他竟覺得猶如醍醐灌頂。
看向宋無塵的眼神不由得也鄭重了不少,宋嵩陽一向敢於直麵自己的錯誤,朝著宋無塵拱了拱手,真誠道:“聽宋兄一席話,勝讀十年書,是我迂腐了。”
而後,宋嵩陽看向宋無塵,繼續鄭重一問:“那,請問宋兄,百依百順之後,又是如何呢?”
……
兩人並肩走著,眼看快到飯廳,宋無塵才收起了自己的小課堂:“宋兄,今日我所說這些,已足夠你應付了,不過也不得太過遵循,得學會變通。”
宋嵩陽點了點頭,走到飯廳入口,向後退了一步,請宋無塵先入行。
宋無塵知道,自己已經成功獲得了宋嵩陽的心,他知道這是宋嵩陽對自己的尊重,因此也毫不客氣,道了一句“多謝”便直入了飯廳。
定北侯府是武官之家,平日裏也沒有那麽多規矩,因此並沒有將男女分席,而是大家共坐一席。
老侯爺宋正華見定北侯府難得有這麽多鮮活的麵孔,麵上也是一派慈祥的笑容:“大家不必客氣,自行落座,想坐哪裏便坐哪裏就好,在我定北侯府,不必拘束!”
宋無塵坐下,麵上有些感慨:“要說這帝京有哪一人豪放不羈,我看,也隻有老侯爺您了!”
宋正華是不喜聽奉承話的,但宋無塵此言說得情真意切,宋正華明知宋無塵是想哄自己開心,還是忍不住笑了。
“你這話不對,依我看,這帝京還有一人。”
宋無塵立刻便露出了好奇的表情,而其他人也露出了好奇的表情。
宋正華年輕時曾是以一己之力狂挽北疆之瀾,便是如今的定北侯宋揚,也沒有其父當年那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魄力,能讓他稱讚的,這帝京還能有誰?
江畫意將自己所知的武官都想了一遍,卻還是想不到能讓宋正華誇讚的是何人。
老夫人秦安許見夫君意動,不由得責怪道:“你這人一講起來,可得講許久,還是讓孩子們先動筷,一會兒飯菜都涼了。”
見小輩們臉上都露出了好奇的表情,宋正華也是眼神微微縹緲了起來。
被妻子這麽說,宋正華也沒有生氣,反而笑道:“那大家就端起碗筷,邊聽故事邊吃飯吧。”
隻見他蒼老卻嚴峻的麵孔微微一動,便是緩緩向小輩們說起了當年的事情:“要說起這帝京能與我們定北侯府相比的,便是靖海侯府了。”
靖海侯府,不就是宋無塵家麽?
江畫意心裏微微一動,不由得看向宋無塵,隻見他臉上依舊笑著,隻是那股玩世不恭的樣子少了一大半,倒是多了些專注。
“說起靖海侯府先祖宋恒,與我們定北侯府先祖宋澈遠都是當時追隨建宗帝的有功之臣,其人豪放友善,能力出眾。曾讚拜不名,入朝不趨,劍履上殿,權傾朝野,深受建宗帝信賴器重。”
靖海侯府先祖宋恒因緣隨了建宗帝,為助建宗帝登基,散盡家財,得封靖海侯,世襲罔替。
而定北侯府先祖宋澈遠曾是建宗帝最親信的家將,為建宗帝征西伐北,建宗帝坐上龍椅之後,分封有功之臣,宋澈遠被封為定北侯。
而當時被建宗帝封侯拜爵之人屈指可數,除了其親人,便是兩名宋姓男子。
建宗帝所信賴的兩位臣子,皆是宋姓,一時之間,在帝京成為美談。
宋恒和宋澈遠,曾經在戰場上一同出生入死,也建立了深厚的友誼。
隻是,兩家的關係在國家安定後卻並不親近了,功高蓋主,不僅僅是皇帝所懼,亦是臣子所懼。
宋澈遠退還兵權,從此靖海侯隻是一個名號。
宋恒遠去北疆,自此定北侯府的男子世世代代將自己的崢嶸歲月都奉獻給了大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