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人算不如天算
過後那一瞬，宋無塵清楚看到了江畫意眼神中一閃而過的逃避，愣了愣。
江畫意問道:“你方才說什麽？”
宋無塵挑了挑眉，“沒什麽，我剛才什麽也沒說。”
……
兩人酒飽喝足後，天已經大黑了，江畫意和宋無塵一起收拾了一下殘羹，便是準備睡覺了。
宋無塵把自己的床讓給了江畫意，自己準備隨便墊幾件衣服就囫圇睡了，為了避嫌，宋無塵睡在了江畫意對麵，隔了好長一段距離。
剛剛側身躺下去，宋無塵卻立刻感覺到了江畫意似乎起身了，一回頭，便是見江畫意手中抱著棉被，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自己，道:“你這樣睡想必不太舒服，用這個墊一下吧。”
江畫意本是好心，卻不料宋無塵卻是朝著她翻了一個白眼:“江姑娘，雖然你是好心，但是這個棉被是用來蓋的，若是給我躺了，就得便鐵了。”
宋無塵也不是常居帝京，除了必定的茶樓打卡，一個月總有幾個月要在外麵風餐露宿，所以他便明白了自己本來不應該知道的事情。
江畫意對宋無塵的提醒不置可否:“沒關係。”
宋無塵卻是顯得與外表截然不同的節儉，竟然搖了搖頭:“不，我以後還要用它。”
江畫意:“……”
算了，既然正主都這麽說了她還是別自討沒趣了。
江畫意心裏閃過這個想法，便就點了點頭，然後一聲不吭地把棉被抱了回去。
是夜，江畫意早已熟睡，宋無塵卻是悠悠轉醒。
火堆依舊還燃著旺盛，說明還並沒有過多久，宋無塵想了想，又起來添了幾把柴。
回頭看向江畫意的時候，他卻倏地愣住了，江畫意不知什麽時候竟然從被子裏翻了出來，而她自己卻渾然未覺。
江畫意本來就是大大咧咧的性子，雖然清心寺三年她在外表上已經被改造成了一個大家閨秀，但那不過是一個麵具而已，是當她自己毫無意識時，本性就會暴露出來。
就比如此刻。
宋無塵雖然看上去比江畫意隨便多了，但他自小教養極好，養成了睡覺一定要正著身子睡的習慣，此刻看著江畫意，卻是驀地臉紅了。
這睡姿確實堪稱不雅，但卻是極具誘\/惑性。
宋無塵不忍再看，可是偏偏江畫意的身子有半截都從被子裏露出來了，他不去幫她蓋一下心裏又過不去。
宋無塵就這樣在旁邊一直踱步走來走去，眉頭緊鎖，最後，他終於下定了決心，可是，等他轉過頭的時候，卻是發現江畫意不知什麽時候自己竟然又給自己蓋上了。
不由得一陣啞然失笑，然後才又緩緩去躺上了自己那個堪稱淒涼的床鋪。
天光透過洞口放著的鬆樹枝漏入山洞中，像篩子篩過似的，留下一片斑斑點點的光影。
一抹光似乎玩樂般停在江畫意的眼睫上，在她細膩如白瓷一般的肌膚上投下一片小小的陰影。
隨後，便有一大片的陰影投在江畫意的臉上，江畫意眼睛陡然顫了一下，睜開眼，卻是見宋無塵正站在自己麵前。
“你幹嘛？”
宋無塵見江畫意一臉戒備的樣子，卻是忍不住起了幾分想逗逗她的心思，臉上隨之露出了一幅納悶的表情:“按理說你昨日下午睡了那麽久，不應該今天早上還睡這麽久啊。”
這是說自己貪睡了？大早上起來盯著自己就是為了說這個？
江畫意白了宋無塵一眼，沒好氣道:“要你管？”
宋無塵被江畫意凶了一下，立刻露出了一臉悲痛欲絕的表情，“江姑娘……你變了……”
江畫意看著麵前的宋無塵，手指忍不住攥成了拳頭，這三年來，她自以為已經修煉得便是泰山崩於前麵不改色，直到遇到了宋無塵，她才發現自己道行尚前，來日方長。
皮笑肉不笑地看了一眼宋無塵，江畫意嘴裏漏出了一句話:“哦？不知我哪裏變了？”
手作勢去握旁邊的碎月，宋無塵立刻收起了自己那副神在在的樣子，笑道:“沒變沒變。”
其實，方才他早一步醒來時，便去摸了一下江畫意放在旁邊的碎月，他本是隨便摸一下，卻是沒想到那武器竟然沉得要命，他卯足了力氣才將碎月拿了起來。
此刻見江畫意如同捏一根頭發絲般輕巧的樣子，宋無塵立刻道:“別別別，大家有話好好說，我不是看今天天氣好，希望你今天有一個美美的心情，跟你開個玩笑嘛。”
江畫意側目看了一眼外麵的瓢潑大雪，就已經感覺到了寒意，不過，她也是作作樣子，見宋無塵沒再胡言亂語了，便收起了自己的碎月。
不過有一點不得不提，我們的宋公子還真的是行走在外不可缺少的居家好男人，他一起來，竟是熱了一鍋粥，和著昨晚剩下的一點碎鹿肉，再撒上一點蔥花。
簡直完美。
不過，江畫意知道宋無塵那自戀的性子，為了不讓宋無塵太過驕傲，這次並沒有誇他。
山頂的陣法圖宋無塵已經全部拓了下來，吃完早飯之後，宋無塵決心留在山洞裏繼續研究陣法圖，而江畫意便決定去山頂上看一看。
隻是臨走時，宋無塵再三叮囑讓她遠離陣法所在的區域，一旦發現不對立刻回來，江畫意這次倒是沒有跟宋無塵唱反調，反而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
隨後，江畫意就掛上了令宋公子心有餘悸的碎月，然後離開了山洞。
大抵是因為吃了暖身丸的原因，江畫意走到山頂上的時候，卻是並沒有感受到宋無塵所描述的那種可以要人命的寒冷。
因為對宋無塵所說的陣法有所警惕，江畫意並沒有太過走近，隻是在一旁觀察著山頂。
正如宋無塵所說，山頂上是一塊遙遠得望不到盡頭的雪地，而且看起來很是平坦，江畫意看到這景象，心裏也越發警惕。
雖然山頂也有平坦之地，但眼前的這一切，明顯是陣法所營造出來的幻象，江畫意自知自己沒有宋無塵的幫助根本無法靠近陣法，便沒有前進。
隻是，她也不想下山，讓她回去和宋無塵大眼瞪小眼，或者是讓她看著宋無塵在那裏神叨叨地搗鼓陣法圖，不管是哪一樣，都不是她想要的。
於是，江畫意便仗著自己吃了暖身丸，在旁邊隨便找了一棵鬆樹，將上麵的雪抖落幹淨了，便是足尖一點躍上了樹杈間靠在上麵坐著。
而另一邊，宋無塵在山洞裏正冥思苦想著，隻見他一隻手裏拿著自己畫的陣法圖，然後另一隻手裏則拿了一根樹枝在地上亂畫著。
也許是他的認真感動了上天，不過一會兒，隻聽得他大喊了一聲:“我解出來了！”
等他望了一眼空蕩蕩的山洞，才想起早飯過後江畫意就已經出門了。
先前一心專注於陣法圖，宋無塵還沒有想起江畫意，此刻一想到，往外看了一眼，竟發現已經接近正午了，不由得有些納悶。
下一刻，宋無塵心裏不由得冒出了一個想法:“莫不成她去闖那陣法了？”
“不太可能吧？她看起來不是那麽不冷靜的人……不……也有可能……”
宋無塵將慶幸自己是如此地有先見之明，因為……江畫意在樹杈上呆了一會兒發現太過無聊，便決定去闖一闖那陣法。
畢竟，有時候世間諸事也講究一個機緣巧合，說不定她胡亂走一通，就走到裏麵去了？而且自己輕功了得，便是不小心碰到了機關，也能用自己變幻莫測的身法閃開。
當一個大膽的想法開始在江畫意心中生根發芽後，這個想法便開始不斷茁壯成長，最後的結果便是，江畫意一撩衣擺，就從樹上躍了下來，直奔陣法而去。
可惜，馬有失蹄，人有失足，江畫意沒想到，人算不如天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