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瘋老漢
江畫意胡亂“嗯”了一聲，也沒管蕭少晗聽沒聽見，隻是那步子倒是拔快了了一些，自己都不清楚是想逃離周圍這些不善的眼神，還是想逃離蕭少晗突如其來的靠近。
後邊的秋言和墨色不懂江畫意心裏的彎彎繞繞，見江畫意步伐加快，隻當是自家姑娘害羞了，兩人竟還對視笑了一下。
好在這逼仄的空間並沒有持續太久，不一會兒便是到了關押清顏二弟的地方，那牢頭是親自帶著他們一路過來的，才拿出鑰匙開了鎖，清顏已經朝著裏麵撲了過去。
牢房中並非隻有清顏二弟一個人居住，還有一個在角落裏縮著看不清麵容的老漢，
江畫意心中有些疑惑，照清顏二弟被關在這滿是凶神惡煞的賊人之處，要麽便是崔侍郎下令，要麽便是這牢中人為了討好崔侍郎所致。
無論從那個方向上思考，也斷不應該把清顏二弟跟一個手無寸鐵的老漢放在一起，定是想好好磋磨清顏二弟一頓，好讓他乖乖認了自己的罪才是。
江畫意心中這樣想著，這邊清顏已抱著早已昏死過去的二弟哭得心力交瘁，轉眼看著江畫意，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哪還有之前那清新美麗的樣子。
“求大小姐救救我二弟。”
江畫意點了點頭，正想上前，蕭少晗的手卻是微微一抬，呈現出了一個製止她往前的姿勢。
“我恰好也通一些醫術，不若讓我先替令弟瞧瞧，若是不成，再請江大小姐不成。”
這牢中之人多半得不到妥善對待，能給點吃的就不錯了，更何況能清洗一下\/身上的汙垢？
蕭少晗看著那形容都快分辨不出來的衣衫襤褸的清顏二弟，一心隻想將江畫意與其隔開。
他自己倒是不太在意這些，原先他也曾微服出遊，用這一身醫術替人診治，其中不乏貧苦百姓或逃難之人，也不是沒有見過像清顏二弟這麽髒兮兮的。
隻見他伸出手往清顏二弟手上探去，凝眸把脈片刻，眉宇間卻是一擰。
“世子，我二弟怎麽樣了？”
清顏見蕭少晗眉頭深皺，心裏不由得打起了小鼓，眼淚剛到眼眶裏，又憋了回去，大抵是怕自己哭哭啼啼惹人心煩，也怕影響到了蕭少晗給她二弟看診。
“病症拖之甚久，命不久矣……”
蕭少晗收了手，眉宇間縈繞著一股淡淡的悲傷，接過愉景遞過來的幹淨方帕擦了擦手。
清顏聽著蕭少晗這話，隻覺胸口一震，好似五髒六腑都快被揉碎了一般難受，差點就昏了過去，好在一口咬住了舌尖，強使自己清醒著。
似是不相信蕭少晗的診斷一般，清顏忙看向江畫意，江畫意會意，走了過去低身給清顏二弟看診。
這次蕭少晗卻是沒有攔江畫意了，不過他心裏知道，就算是江畫意去診治，說出來的話和他的也相差無幾，隻是可能江畫意口中說出來的話要委婉一點罷了。
果然，正如他所想，江畫意也是搖了搖頭。
“如魏王世子所言，令弟積疾已久，在這牢中，得不到救治，又兼環境陰寒潮濕，病情越發加重，確實命不久矣。”
清顏目光一滯。
“不過，也不是無藥可醫。”
江畫意的話卻是突然轉了個彎，目光看了一眼麵前這個形容憔悴全身無半點生氣的少年，而後看向了秋言:“藥箱給我。”
要來了藥箱，江畫意手腳利落地打開了箱子，然後從一個白得發亮的瓷瓶裏倒出來了一顆黑不溜秋的藥丸，轉而直接伸出兩指將少年的嘴掰開，緊接著便將藥丸塞進了少年的嘴裏。
才抬眼看向蕭少晗:“勞魏王世子推一口氣來，好讓他把藥丸吞下去。”
少年本就身子虛弱，是半點力氣也使不上來的，便是就了水也是吞不下那藥丸的，於是江畫意才有此一說。
江畫意長在行雲流水的輕功，在練武之上造詣並不高，也是沒精心練過的緣由，雖然身上存得一點內力，但她還沒到那種可能控製自己身上的內力的地步。
蕭少晗就不一樣了，一個閃身上前，指尖一點少年胸口，便見那少年的喉嚨滾動了一下，竟是將藥丸吞了下去。
江畫意見此鬆了一口氣，然後又在藥箱裏翻了一會兒，又翻出了一顆藥丸，這次蕭少晗沒等江畫意說，等江畫意把藥丸喂進少年嘴裏，他便出手幫助少年咽下了這顆藥丸。
做完這一切，江畫意拍了拍手站了起來，接過秋言遞過來的手帕反複擦了擦手，才看向清顏道:“不過，他現在好了。”
方才還被斷言命不久矣的少年，竟真的緩緩睜開了眼睛，看向在一旁怔然垂淚的清顏，嘴裏艱難出聲:“……大姐……”
麵色依舊蒼白，但身上到底是多了一絲人氣。
“二弟，你可算是醒了。”
清顏一陣驚嚇接著一陣驚喜，竟也還有力氣一把抱住她二弟。
愉景則是睜大了眼睛，早聽說曾經宋玫虞醫術高明妙手回春，甚至可將死人醫活，他本以為不過是人們傳得邪乎，此刻親眼看著江畫意把一個方才還昏著彷如死去的人救醒了，一雙眼睛睜得大大的，仿佛能塞下兩顆核桃了。
秋言和墨色倒是神色如常，她們倆跟在江畫意身邊久了，也不見怪了，宋玫虞教江畫意醫術時曾說江畫意天賦尤甚於她，若能沉下心研習醫術，他日醫術必定登峰造極。
而江畫意雖然平日貪玩，連武功都學得心不在焉的，一鑽研起醫術，那可是專注得仿佛進入了書裏去似的。
“江大小姐真是回春妙手。”
蕭少晗知道江畫意師承其母，定是十分厲害但沒想到江畫意這般厲害，臉上也是掩不住的驚豔。
江畫意目光卻是淺淺淡淡，她和別人不同，並不覺得自己厲害，這天下之道，天分占三分，勤奮占六分，還有一分則是氣運，她天分勤奮都有了，氣運更是絕佳，有天下著名的醫者傾心相授，又有天下最厲害的毒經藥經傍身，要是連這點病症都看不好，她直接可以重新回去投胎了。
蕭少晗也是學醫的，可他無法全身心都學醫，又加上氣運比江畫意差了那麽一點，因此醫術也隻能算個好醫者的地步，還達不到妙手回春。
對於江畫意這般本事，蕭少晗心裏是極其推崇的，“不知這藥丸是？”
江畫意麵不改色，答道:“我自己製作的。”
蕭少晗早已經猜到了，也沒有多驚訝，像這般醫術造詣極高的人，多會自己研製些靈丹妙藥，但蕭少晗也沒有再繼續追問下去，他也懂得醫術也是跟武功一樣，是講究不外傳的。
江畫意卻是不在乎這些的，見蕭少晗眼神似有些渴望的目光，道:“你若是想要，回去後我便寫了方子給你。”
蕭少晗沒想到江畫意這麽大方，見江畫意神色極其認真，不由得笑了笑，正想說著不必，卻是突然見一團黑影疾馳而來，下意識伸手擋住，凝眸轉頭，卻見是那方才在角落裏龜縮著的老漢，“你要做什麽？”
蕭少晗看著那老漢，卻隻見那老漢嘿嘿一笑，竟是吐出了兩個字:“兒子。”
蕭少晗來到這世間十幾載，總被人稱作世間難得的翩翩如玉，今時今刻，是他人生中難得黑臉的一刻。
“老先生慎言。”
蕭少晗端得是好脾氣，那老漢卻仿若看不見蕭少晗臉上的神色，依舊傻笑著，還一遍又一遍地喊著“兒子”，叫得頗為親昵，好像蕭少晗真的就是他兒子一樣。
不僅如此，那老漢還一遍又一遍繞著圈在蕭少晗身邊喊著，好像是怕蕭少晗聽不見一樣。
蕭少晗當下便明白了，這老漢估計是個瘋子！
“哪裏來的瘋老頭，敢在世子麵前胡言亂語！”
旁邊愉景卻是耐不住了，提著劍直接衝了上來，想用手中劍逼退那老漢。
愉景隻當這是個瘋老頭，因此並未太過注重出劍，卻是見那老漢往後一仰，腳下乾坤步滑移，兩指一出，竟是將愉景的劍牢牢夾於兩指之間。
愉景當下神色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