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親人

  江畫意讚賞地看了冬靈一眼,笑著看向一旁的墨色:“冬靈這丫頭越來越伶俐了,看來還是你會帶人。”


  墨色也笑了,“這可不是我的功勞,不過倒是能替她向姑娘求賞一顆桂花酥。”


  墨色還要虛長冬靈兩歲,看著伶俐活潑的冬靈便如自己的妹妹一般。


  冬靈之前雖然伶俐,卻素來不愛獨自思考的,如今說得如此頭頭是道,雖隻說對了一方麵,墨色看著心裏也是高興。


  畢竟她們即將要回的地方,說是龍潭虎穴也不為過,以後多思索一分,便安全一分。


  江畫意自然懂她所想,隻看著冬靈喜滋滋地接過了墨色手中的桂花酥。


  看著冬靈歡快的笑容,忍不住笑著搖了搖頭,這丫頭,真是沒個正形。


  隻是這才是這個年紀的少女該有的樣子吧?

  江畫意神思忍不住有一些飄忽,想到自己曾經,不也慣是愛這樣純真不諳世事地笑鬧嗎?


  隻是時光終究如鋒利的刀一樣,將她刻成了別的樣子。


  馬車抵達京城後,路途越發平穩,過城門之後,與江畫意當初離開時走過的那一條路方向截然不同。


  定北侯府門前,宋嵩陽從駿馬上翻身下來,走到江畫意所在的馬車車窗處朝內道:“表妹,我們到家了。”


  這一句到家了,說得無比自然,江畫意收回思緒,嘴角忍不住微微翹起。


  沒等侍從放好腳凳,就搭在宋嵩陽的手上借力跳下了馬車,看著定北侯府大門口的兩個大石獅子依然像以前一樣昂首挺立在大門兩旁,無比懷念。


  江畫意跟著宋嵩陽不緊不慢地進了侯府,這邊老侯爺宋正華和老夫人秦安許一接到消息早已等著了。


  定北侯府人丁單薄,上代子女三人,男丁隻宋嵩陽的父親宋揚一個,老侯爺年事已高,宋揚便承襲了爵位,如今並不在京中,而在北疆鎮守。


  宋揚同父親宋正華一般專情,隻娶了楊侍郎家的嫡女楊方雅一人,也隻有宋嵩陽一個獨子。


  二小姐宋卿月早已嫁人,如今是淮安王蕭廷宇的王妃。


  蕭廷宇的封地遠在北邊的湖城,宋卿月膝下倒是有二子一女,嫡長子蕭景瀝,嫡次子蕭景曄,嫡女蕭蘭佩。


  但封地上的藩王無召不得隨意歸京,因此宋卿月少有機會得以回定北侯府。


  三小姐便是江畫意的母親宋玫虞了,隻可惜宋玫虞三年前在臨安身隕,偏隻剩下了江畫意一個獨女。


  “畫意,快到外祖母身邊來。”


  因此老夫人一見著江畫意,便想到了自己那紅顏命薄的三姑娘,不由得悲從中來。


  滿頭銀絲的老太太,抱著江畫意眼淚撲簌簌地往下落。


  江畫意也覺得很是傷心,卻落不下淚來了,三年前早將眼淚哭了個幹淨,如今雙眸都幹涸了,隻覺澀澀地疼。


  但這世上,始終還是有人記掛著她的母親的。


  老侯爺心裏自然也不好受,隻是不像老夫人這般情感外露,拍了拍妻子的肩膀:“好了好了,畫意如今回來了,是值得高興的事情,這般哭哭啼啼做什麽?”


  老侯爺鎮守北疆的時候,對上蠻夷人,他親自領著士兵上戰場平亂,九死一生,卻傷了嗓子,所以說起話來跟破了的風箱一樣,一抽一抽的。


  江畫意聽到這聲音,心裏越加酸澀。


  都說定北侯府是得了天大的榮寵,可以世襲侯爵之位,可是誰又知道,定北侯府的這一份榮光,全是靠著一代代定北侯府的男兒的血與命掙下的。


  舅母楊方雅在一旁笑道:“老夫人想念畫意想念得緊,日日盼夜夜盼,盼星星盼月亮的,總算回來,便留在府上多住些日子,也好讓家裏熱鬧熱鬧。”


  江畫意看著楊方雅笑了笑,“讓各位長輩牽掛是畫意不好,不過將軍府那邊……”


  “將軍府又如何?有我給你撐腰,他江儀予還敢上門來要人?正好我也有話要問他!”隻聽老侯爺厲聲道,他說著話,下巴上的胡子也跟著一抖一抖的。


  江畫意心裏隻覺得暖暖的,笑著上前拉住了老侯爺的手,安撫道:“外祖父以身體為重,莫要生氣,父親他政務繁忙,些許小事顧及不到也是有的,但為人子女,還得告知請示過方為孝道。”


  “我都到了侯府,隻要外祖不攆,隻怕要粘著不走的,屆時可不要嫌畫意煩才好!”


  一席話說的眾人忍俊不禁。


  老侯爺確實對將軍府不待見,尤其宋嵩陽把清心寺所見一五一十都告訴了他,若不是一早便打算著江畫意回家的事情,今日江畫意怕是要硬受下這份委屈了。


  看在外孫女的麵上,再大的氣也消了下去。


  一家人也不再提將軍府的事,隻歡歡喜喜地說了一會兒話,見兩位老人精神不濟,楊方雅便帶著江畫意去看給她收拾好了的院子。


  楊方雅做事滴水不漏,考慮得十分周到。知道江畫意和宋玫虞一樣,極愛熏香,其中又格外喜歡花香。


  也不提自己花了多少心思,隻是引著江畫意去看為她仔細挑選的熏香了。


  “你看看這滿芬堂,這是京中最好的製香閣新推出來的一款香,它裏麵融合了許多花的香味,問起來極其美妙。”


  江畫意嗅了嗅楊方雅手中的熏香,眼睛一亮,饒是聞香多年的她,也忍不住讚道:“好香,各種味道交織在一起也不會覺得亂鼻。”


  “勞煩舅母花心思布置這院子了,我很是喜歡。”


  楊方雅看著江畫意聞香時神采飛揚的樣子,眉眼間也忍不住溫柔了許多。


  “你喜歡便好,月兒最是喜歡這些,你和她一樣。”


  月兒是宋玫虞的小名,隻有定北侯府的人知曉。


  提到宋玫虞,江畫意的神色也變得溫柔了起來。


  她還記得小時候母親教自己製香,她那時性子跳脫,怎麽也靜不下來,喜歡出去與丫鬟們玩耍,沒有那份耐心。


  但母親也從來沒有強求,如今,即便她想學了,也再沒有那個耐心教她的人了。


  江畫意神思縹緲,好一會兒反應過來才注意到一個丫鬟正向楊方雅低語稟報些什麽。


  隨即,楊氏看向她道,“畫意,前廳有貴客來了,我出去招待一下。”


  江畫意點了點頭。


  見楊方雅匆匆離去,江畫意忍不住叫住剛剛那個小丫鬟。


  “是哪個貴客來了?舅母這般緊張。”


  小丫鬟低眉斂目答道:“回稟姑娘,是魏王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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