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長青道長
江婆子占了下風，也不敢再狡辯了，何氏打爽罵爽了，自然也就收了手，背起簍子，揚長地往江顏家而去。
將藥草過稱後，立馬又將方才那事情說了起來。
尤其是江婆子那殺豬般的叫聲，何氏更是學了個十足十，惹得江顏也笑了起來。
發了銀子之後，幾人又聊了些話，這才一一地散了去。
天色漸漸泛黑，四周都寧靜了下來，唯有每家每戶的煙囪裏冒著陣陣青煙湧起，給村子裹上了一層如夢似幻的迷霧。
如今江顏有了一些積蓄，雖然不多，但過生活是足夠了的。
兩個人三道菜，又給小呆喂了些米湯後，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
江顏一邊忙活，一邊開口問宋七。
“這兩天嗓子舒服些了嗎？”
宋七沒有拉她的手，而且摸出一旁的竹棍，在地上寫了幾筆。
[嗯。]
“哼哼幾聲我看看。”
江顏說完這話，又覺得有些欠考慮，這哼哼，可不就是指的豬叫麽。
好在那宋七沒有這麽多的想法，清了清嗓子後，開口發出了一連串的聲音來。
雖然還是吐不出字，可比之上次，音色已經清楚了很多，她怕宋七急，所以又寬慰了起來。
“中藥治病緩慢，幾天能恢複成這樣已經不錯了，接著吃藥用針灸，估摸著還有六七天左右，應該就能說話了。”
宋七點了點頭，又將頭轉向了江顏這邊。
漆黑的夜空下，那對鳳眸簡直亮得驚人，要不是此時盛滿了空洞，根本不會發現和常人有什麽不一樣。
夜色在他的臉上灑下了一層薄薄的銀光，如今寂靜的院落，也因著宋七這張臉，而變得絢爛了起來。
他看不見，自然不能感受到落在他身上那驚詫的光芒。
其實這樣也好，要不然江顏哪裏敢這麽肆無忌憚地看他？
見著他手動了動，又寫了一行字。
[謝謝你，早點休息。]
江顏微微一笑，也答道：“你也是一樣。”
……
深秋的天氣，不涼不熱的，夜裏格外好眠。
一夜無夢，直到外頭傳來公雞的打鳴聲，江顏這才起了床。
今日趕集，她得早早地去瞧瞧高伯伯的板車做好了沒有，畢竟屋子裏還有那麽一大堆藥草還等著去換錢呢。
她一開門，宋七早已經負手站在了外頭，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才打算同他問個好時，不料這家夥突然將他拉到了身後，視線被擋，江顏入目的，隻有他寬闊的肩，和散落在臂膀上蜿蜒著的幾跟發絲。
“怎麽了？”
話才問出口，外頭便傳來一陣陣腳步聲，正相繼往這邊走了過來。
這都還沒見著人呢，隻聽得江婆子的聲音在一個勁地叫嚷：“道長，就是這裏，那丫頭是厲鬼，你一定要將她給治住啊！”
江顏嘴角微彎，沒想到啊，這麽一大清早就來了。
不過她也不覺得有什麽，隻要江婆子不嫌棄晦氣就好。
如今見著擋在自己身前的宋七，語氣十分輕快：“沒事，今日可不一定是誰收拾誰呢。”
落音之際，外頭的一大群人便走了進來。
帶頭的是秦裏正和一個穿著道袍的道士，後麵跟著烏壓壓的村民，聲勢十分浩大。
江婆子方才還雄赳赳氣昂昂的樣子，可在一見到江顏的那一刹那，立馬嚇得縮了回去，不再拿正眼瞧她。
“怎麽著，又說我是鬼怪了？”
江顏從宋七的身後走了出來，怔怔地瞧著江婆子，一對眸子裏波光流轉。
眼下見著那江婆子壓根不敢用正眼瞧自己，到底也湧出了幾分爽快。
這次看來真是給她嚇得不輕呐。
“顏丫頭，你奶奶江氏說你是鬼，將村子裏傳得人心惶惶的，所以我便找了道士來。”
秦裏正和江顏兩人早已經通過氣了，如今自然知道要如何做，江顏也沒有反駁，隻是將目光又對準了江婆子。
調笑著開了口：“江氏，你說我是鬼，可有證據？”
“畢竟我大白天的，好好地站在這裏呢。”
江婆子還是不敢看她，可語氣裏的怒意絲毫沒有減去幾分，聽了這話立馬耿著脖子嚷嚷。
“我親眼見到的！那天夜裏我在屋頂上，看到你的真麵目了！江顏，不，你這個女鬼，少在這裏抵賴了！道長，快燒了她！”
江顏嘴邊的笑意更加濃鬱了幾分。
“你口口聲聲說我是女鬼，既然這樣，我還有必要跟你在這裏抵賴？為何不早早找你索命了？”
“而且啊，你大晚上的跑到我屋頂上來，是想要做什麽？”
江婆子嘴角抽搐，半天不曉得要接什麽，過了好一會兒才重新嚷嚷。
“我早就猜到你不幹淨，所以想找黑狗血逼迫你現身罷了！沒想到我還沒有動手呢，就露出真麵目了！”
“若我不是鬼，你又當怎樣呢？”
聽著江顏這話，江婆子立馬跳了起來，指天發誓：“我江婆子用自己的性命對天發誓，若你不是鬼的話，我這條命，隨你怎麽處置！”
江顏笑了起來，眼下說得這般坦然，就怕一會兒反悔起來，比誰都快呢。
“好，既然這樣的話，勞煩秦伯伯給我當個見證人，若是一會兒和江婆子說的有偏頗的話，那她的命可就是我的了。”
“成，我給你做主，長青道長，快做法吧。”
裏正答應了江顏後，又對著站在他身側的道長開口說了起來。
見那道長點了點頭後，大家一顆心都提了上來。
他們一直都沒有作聲，其實也不太相信站在院子裏的江顏會是鬼。
畢竟鬼怪哪有大白天出來的？
但江婆子是什麽樣的人，大夥兒也是清楚得很。
不到萬不得已，哪裏會用自己的身家性命起誓？
所以一時間也不知道要信誰，隻盼著道士趕緊做法，眼下見著他動了，眼睛就像的膠在了上頭似的。
道長往哪裏走，他們眼睛就往哪裏看。
那道長繞到江顏的身邊，先是看了幾眼後，又將一道符貼在了她的額頭上，最後一個勁地念念有詞語。
宋七雖然猜到了江顏的目的，但眼下還是仔細地感受著周遭的聲音，怕這道長會耍什麽花樣。
其實，他擔心，也正是江顏眼下所擔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