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八章 解藥
如今襄王府蒙難,蘇菡自己又沒有太多可靠的人脈關係。能幫得上忙,並且願意幫的人也就隻有一個周如虎了。
“第一件,動用你所有的關係,找到鄭子澄。在他煉製出新的丹藥之前,肯定用墜崖掩人耳目躲起來了。隻要他一死,這個世上除了我再沒有人能解皇帝的頭疾。那時,我們就能真正的化被動為主動,他也不敢隨便要我的命。”
當日,蘇菡知道鄭子澄的秘密之後,又恨他行事惡毒。於是和蕭景辰設計,燒了鄭家的後罩房,盜走了鄭子澄多年積攢下來的丹藥,也順手救了那幾名被當成實驗品的老人。這麽一招釜底抽薪,徹底將鄭子澄逼上了絕路。
鄭子澄無力再應對隆安帝的疾病,又怕隆安帝問罪,於是就假借上山采藥,躲起來。對外則宣稱墜崖失蹤。
等到十天之後,他煉製出了新的丹藥後,如果隆安帝還熬著沒死,他再出來,繼續做他的醫正。
若是隆安帝已死,新君登位,他也能出來。因為一般新君上台後都會廣施恩德,即便他得不到什麽嘉獎,但保命問題倒是不大。
他自以為的完美計策,但是這一切自然都在蘇菡的預料之中。
現在,蘇菡要接替鄭子澄做那個隆安帝離不開的禦用太醫,那麽自然要讓鄭子澄永遠不再出現。
這些事情,周如虎都知道。他立刻點頭:“放心罷師傅,京都有的是殺手,我花錢雇人,一找到他立刻殺掉!”
蘇菡叮囑道:“他躲起來也不會閑著,肯定需要煉製丹藥。你去一些寺廟道觀,或是其他適合煉丹的地方找。還有鄭府,他雖然把妻兒丟下跑了,但保不齊會暗中回來。”
第一件事情交代完了,蘇菡又繼續道:“還有一件事情也十分重要。去找你舅舅,讓他幫忙查查宋珂此人。”
“宋珂?京都衛指揮使?”周如虎雖然不在官場上,但是對京都一些比較有權有勢的人都還是知道些的。
宋珂是京都衛指揮使,掌管了五萬的京都衛,且隻聽令於隆安帝。雖然在武將裏不算等級最高的,但是地位超然,非一般將領能比。
蘇菡點頭:“對,就是他。務必要查得仔細些,他的生平、上位史,以及所有關係網,事無巨細,我全部都要!”
周如虎痛快地應下:“好!我這就去辦!”
“如虎!”蘇菡又喊了他一聲,最後一次問道:“這些事情,你一旦去辦了,將來和我和我襄王府就再也撇不清關係了。”
周如虎笑了起來:“其實從我和你們一道結伴入京起,就已經撇不清關係了。除了幫你們,我還有什麽出路呢?”
他其實並不笨。相反,他在關鍵的時候腦子很清,能分清厲害關係。知道越是這種時候,蘇菡和蕭景辰越是不能出事,否則不光是他,就連整個過去依附於襄王府的平安侯府都在劫難逃。
“我父親過往總是看不起我,如今也是我證明自己能力的時候!”
“既如此,我們風雨同舟,且看最後誰能笑到最後!”
蘇菡拍了拍周如虎的肩膀,“時間差不多了,我藥也抓好了,就先走了。我一走你馬上回去,有消息了告訴我。我會把花兒和朵兒留在太醫院與你接應。”
這時,守在外頭的太監再等不急了,站在門口催促著:“郡主,郡主您藥抓好了嗎?這已經快半個時辰了,後麵熬藥還需得不少時間。陛下那裏隻怕等著著急!”
蘇菡拿著一包藥品出來,道:“有勞公公久侯了,隻是藥方有些複雜,樣樣都得親自過目,這才慢了些。”
她客氣,那太監自然不敢多說什麽,一個勁地道:“是是是!辛苦郡主了,熬藥可要人幫忙?奴才可以幫您打打下手。”
蘇菡道:“不必了,此藥事關重大,須得本郡主親自熬煮。”
隆安帝確實著急,就在蘇菡熬藥的中間,派了五波人來催促,且間隔得越來越短。最後一波人幾乎和上一波人前後腳來。傳達的意思就一個:快、快,再晚朕就先殺了你!
然後這些被派來催促她的人就守在熬藥房外,很快就形成了壯觀的太監團。
蘇菡倒是沒被被唬住,反正主動權暫時在自己手上。她幾乎是掐著點,在一個時辰剛剛要到的時候,親自端著藥,在眾多太監、侍衛的簇擁下,浩浩蕩蕩地行走在大周的皇宮內。
走到一半的時候,恰好遇到了皇後的鳳駕。相比於蘇菡,皇後鳳駕的隊伍人數少得可憐。
看到蘇菡那一群浩浩蕩蕩的隊伍時,皇後都大吃一驚。
待問清楚是隆安帝頭疾發作,急令蘇太醫上藥時,皇後忙道:“快去快去,勿叫陛下久等!”
即便貴為皇後,她也不敢在皇帝犯頭疾的時候觸黴頭,一般都是有多遠躲多遠。
隆安帝還在禦書房,揮著劍亂打亂砍,座椅都翻倒在地,遍布劍痕。殿裏已經沒有宮人敢靠近了,倒是殿外跪了一地的宮人,看到蘇菡終於來了,好像看到救世主一般都暗暗鬆了口氣。
隆安帝也不知道在過去的一個時辰力經曆了什麽,整個人處於瘋癲和暴戾的邊緣,幾乎快要泯滅了人性。看到有人進來嘶吼一聲:“殺,殺!都給朕去死!”
提了劍就要向蘇菡劈來,好在旁邊的內監及時喊了聲:“藥來了!陛下,是郡主送藥來了!”
隆安帝並不是真的瘋了,他隻是身體從頭到腳都痛苦難耐,再加上山絲苗的作用產生了各種光怪陸離的幻想。便控製不住自己的行為。但是在迷亂之際,太監的一聲高喊,打散了他的幻想,他聽到了那個“藥”字,眼前的景物漸漸明晰,也看清了蘇菡。
急忙將手中的劍一扔,隆安帝跌跌撞撞地奔過來,端起蘇菡呈上來的托盤上的藥,來不及讓內監試藥,就急不可耐地咕嚕咕嚕一口氣喝下。
“砰”藥碗在地上跌碎,隆安帝身上的痛苦漸漸得到緩解,他慢慢地坐下,又緩緩地躺下,像個人形的大字。極度的痛苦煙消雲散,接下來卻又是極度的舒爽感。他如墜雲間,飄飄渺渺、迷迷瞪瞪。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方才神思歸位,慢慢地醒來了。
睜開眼睛,先是看到一片狼藉,可是殿內卻是空空蕩蕩,沒有一個內監。是了,他早就下過令,用藥期間不許人靠近,否者殺無赦。那些都是怕死的奴才,哪敢接近?
隻是為什麽,為什麽每次用藥清醒之後會有那麽深那麽深的孤獨感?好像整個世間隻餘下了他一人,他真的成為了孤家寡人。
他很想傳喚幾個妃嬪過來,肆意地宣泄,也免得讓自己被孤單感給吞噬。可是他動了動,渾身脫力的嚴重,也不知道是不是和此次熬得時間久有關。
都是鄭子澄那個混蛋,好端端的采什麽藥?結果弄得生死不知,還害得受了這樣大的罪。
隆安帝想起來,動了動,卻發現自己連坐起來的力氣都沒。彷佛是遲暮的老人,已經到了垂死之際的無力感。
就在隆安帝覺得很懊惱,想要喊人時候,有人從後麵扶了他一把,讓他能得以坐好。
隆安帝一扭頭,就看到了蘇菡。她麵容清秀,額頭包著雪白的紗布,隱隱能看見一些血色。他還記得這個傷口是被自己給砸出來的。
“你還在?”隆安帝有些不太高興。他心裏是將蘇菡當作了未來的孫媳婦,被晚輩看到自己如此頹廢不堪的一幕,實在不是什麽好事情。可是蘇菡同時又是大夫,也是避無可避。
蘇菡語氣不帶什麽情緒地道:“陛下您剛剛服藥,下官怕有什麽問題,是以不敢走開。”
“恩,去把龍椅扶好,扶朕坐下。”
龍椅是被他自己給踹翻的。也還好禦書房裏的乃是木製的,蘇菡費了點力氣就能扶起來。若是朝殿上純金打造的龍椅,隻怕兩個蘇菡都扶不起來。
隆安帝在龍椅上坐好,方才找回點帝王的氣勢來。
他指了指蘇菡:“你,醫術果然不錯。那你且說說,朕這個頭疾到底是怎麽回事。”
蘇菡道:“陛下起初應該隻是普通的頭痛,一般乃是在憂思過重,或者情緒波動大的情況下才會頭痛。原本應該算不得什麽……”
隆安帝聽到這裏忍不住打斷道:“普通的頭痛?確實,朕在動怒時頭就會痛。可是朕在太子死後很長一段時間無法安睡,夜晚頭痛得也十分嚴重。太醫院裏的太醫們都束手無策,隻有鄭子澄的丹藥能緩解,讓朕夜夜安睡。這也算是普通的頭痛?”
“陛下,根據下官的診斷,您的頭痛應該就是神經性頭痛,多由精神緊張、生氣、發怒引起的。所以在您情緒波動大的時候,頭痛得會更加厲害。而您那段時間睡不著則是心病所致。身體很疲憊,想睡卻睡不著,自然也會加劇頭痛。兩者本就是相輔相成。這種病,隻能去緩解,比如放鬆、戒驕戒怒。藥物隻是輔助治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