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輕視
鄭蘭香又上上下下地打量一番蘇菡的衣著——蘇菡因為要趕路，自然不便穿著太好。一入京都便趕上了晚飯的點，便也沒換衣服。她此時穿的衣服，若是在普通的小地方，還算不錯。可是在京都這種窮極奢侈之地，就顯得寒酸得多。
“我丫鬟還以為你是此間的下人，無意衝撞，我且替她向你致歉。”
蘇菡笑著搖頭：“無妨。隻是樓梯上還是莫要隨便推人的好，摔下去定然會受傷。”
鄭蘭香側身對那個推蘇菡的丫鬟道：“莽撞的東西，還不向蘇小姐道歉！”
丫鬟直接往樓梯上一跪：“奴婢有眼無珠不識得貴人，請蘇小姐勿怪。”
蘇菡心道：不管是不是貴人，都不該胡亂推人。
隻是鄭蘭香已如此態度，她當然也不好咄咄逼人，就讓那丫鬟起來了。
鄭蘭香道：“蘇菡，你不是……難道是陛下赦了你們的罪？”
蘇菡沒有過多解釋，隻點頭默認。
鄭蘭香語氣一喜：“那太好了！你終於守得雲開見月明了！”
蘇菡和她寒暄了幾句，問起來時，才知道其父鄭子澄前年升任醫正，執掌整個太醫院。在家族中，地位也是水漲船高。如今已經是鄭氏的家主了。
而鄭香蘭在京都的閨女圈中也頗有地位。說到這裏，她還十分熱心地道：“往日與你交往過的那貴女、夫人們偶爾也會談論起你來，都為你家中的變故而歎息不已。若是知曉你已回京，定然都很高興。要不我為你設個宴，重新聚聚？”
蘇菡微笑著拒絕：“不必了。我如今已非世家貴族，也不適合和她們一起了。”
當日，蘇家蒙難。蘇菡一家一家求過來，可是沒有一家願意伸手相助。她雖然明白人都會趨吉避線險，並不怪那些人。可終歸無法再想以前一樣，毫無芥蒂地相交。
鄭香蘭見蘇菡衣著確實不怎麽樣，應該是這些年過得不太如意。遂道：“你也無需過於自卑，不管身份如何，我視你一如往昔。你如今可有落腳的地方？要不嫌棄，可住我們府上。”
蘇菡謝過之後道：“不必了，我已經有落腳之地了。”
鄭香蘭卻有些不大相信：“你能去哪裏？無非就是客棧，那裏龍蛇雜居，女兒家殊為不便。”
她忽然又想起此間乃是京都有名的高檔酒樓，而看蘇菡的樣子也不像是能吃得起這裏的人。莫非……
她吃了一驚：“蘇菡難道你的落腳之地就是這裏？”
長得漂亮的姑娘在這裏隻有一個去處，那就是做歌姬、樂姬供人取樂。雖然比賣身的青樓女子要好些，可在正經女兒家眼裏，到底還是低賤了些。
鄭香蘭心中暗道：可惜了，令尊在天之靈怕是不能瞑目了。
說罷，歎息一聲，留下一句：“念在你我過往的交情之上，若是有什麽難處，可到我們府上來說一聲。若是銀錢上的，我自然襄助一二。”
說罷帶著丫鬟揚長而去。
留下蘇菡一臉懵逼：我沒說有什麽難處啊！
這時，蕭景辰下來了，等他走近時候，鄭香蘭正好已經離開，隻餘一個背影。
“你剛才在同誰說話？”
蘇菡無奈地笑笑：“偶遇舊識，隨便寒暄了兩句。”
既到京都，少不得要碰到熟人。不過世家貴族們通常都有個臭毛病，自恃身份，眼高於頂。看不起這個，看不起那個。蕭景辰唯恐蘇菡受屈，道：“她可有出言不敬？”
蘇菡道：“那倒不至於。”
鄭蘭香這個人，慣會為人，輕易不會得罪旁人。蘇菡本就和她無利益衝突，她犯不著一上來就挑事。
“那就好。天色不早了，走吧。”
蘇菡與他並肩而行，邊走邊道：“去靈風街吧，那邊的幾家客棧都是老牌子，安靜些。”
重要的是收費實在。蘇菡雖然把襄王的賞賜和周如虎感謝她醫治的酬金都帶來了，但是她不想太揮霍。更不想總讓蕭景辰破費。而她過往的家，早已被查抄充公了，蘇家幾代人的積蓄也付之東流。
蕭景辰輕笑一聲，道：“住什麽客棧？你道我們襄王府就那麽寒酸，在京都沒有一點產業。”
蘇菡：“……”
對呀，怎麽忘了襄王府的財大氣粗？
蕭景辰有意在蘇菡麵前顯擺，掰著手指頭道：“我們家在京都也設有襄王府，乃是先帝所賜，位於皇親街地段最好之地。每年我父親隻在來京述職的時候會住幾天。此外，主城內還有十座五進的別院，城外有十幾處莊子。我父親是個武將，不愛經營生意之道，因此手上的房產也不多。”
蘇菡忍不住道：“這還叫不多？！！！這裏可是寸土寸金的帝都啊！你們家居然有十座五進的別院、十幾處莊子！還有皇親街，那兒可真是一把土都值一塊金子的地方！而且一般人還買不到！”
大周朝地價奇高，乃是曆朝最貴。
想當初，蘇家全盛之時，也不過在京都城有一座府宅，外加兩處城外的莊子。即便如此，也算是不錯的人家了。
多少寒門出身的官員，連一座三進的院子都買不起。哪怕在京都任職，也隻能靠典、租度日。
隻因，如今京都的房價乃是曆來最貴。
“怎麽樣，想好了沒？你是要住皇親街呢，還是在城中挑一處別苑？我的意見是住到我們的襄王府比較好。奴仆都是現成的，房間也多，地段好，還有……”
不等他說完，蘇菡已經迫不及待地道：“就住皇親街的襄王府！”
剛才還覺得不好意思讓蕭景辰太破費，現在又覺得不薅他點羊毛，對不起他的財大氣粗。
馬車因為停在酒樓院子裏專屬停車位置，蘇菡出來後，盧阿三去駕車還還沒過來。護衛們也都去牽馬了。
蘇菡和蕭景辰就站在門口等著。蘇菡站的位置，正好在一串紅燈籠之下，而蕭景辰則在旁邊的陰影裏。
因此，鄭蘭香坐在馬車上過來的時候，一眼就看到了蘇菡，而未注意到蕭景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