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人言可畏
她歎了口氣：“以前有我在，姨娘還有個幫手。自從郭府垮了之後，除了簽了死契的，其他人都走光了。小姐身邊人手不夠用，就把我從姨娘身邊調走。姨娘如今一個人帶著二小姐，二小姐又好生病，愛哭鬧。姨娘時常都吃不上飯。”
說到這裏，林嫂忍不住抹了抹眼淚。
“聽說您回城了，且還立了功得了賞賜，榮光無限。我原還和姨娘說，找您幫襯把。但是姨娘怕給您添麻煩，就一直不願意我來。最近姨娘吃得太差，奶水不足，二小姐米湯水又不肯喝，時常餓得哇哇大哭。實在是沒法子了，才趁著夜色找您來了。”
說完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了頭，局促不安地用手揪著衣擺。
蘇菡有些慚愧沒能早些幫幫白姨娘，以至於都不知道白姨娘過得這樣艱辛。
那郭清兒也實在可惡，郭家再如何，積蓄總不少的。若非有意苛待，白姨娘又怎會如此？
蘇菡讓林嫂等等，叫人去自己房裏取了一百兩銀子給林嫂，道：“這些錢你帶著，回去的時候注意點，莫叫人發現了。”
林嫂心知蘇菡心善，所以才來開這個口。但是一開始也隻想著能得個十兩銀子，讓白姨娘緩過這一年也就夠了。姨娘也說了，等孩子再大些了，便可以去外麵做工。可沒想到，蘇菡居然一下子就給了一百兩銀子之多，太出意料了。
蘇菡道：“昔日我在郭府之時，多受郭清兒為難，總時不時地尋借口不讓我吃飯。那時還是姨娘見我可憐，吩咐林嫂你偷偷摸摸地給我送吃食。有一次，還被郭清兒發現，累得林嫂也一同被罰。
這些細說起來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可在當時，在冷漠的郭府，旁人都跟著落井下石，唯有白姨娘那些許的善念，卻是蘇菡唯一的溫暖。
蘇菡將銀子給林嫂裝好，道：“孩子還小，不吃奶哪行？這些錢好好給姨娘補補身子，這幾年就先莫要想著去做工了，好好帶孩子。最好自己立個門頭單過，再用餘錢給林嫂你贖身，往後你幫著照顧白姨娘，身邊做個什麽夥計也比在郭清兒眼皮子底下好。若是還有難處，你再來尋我。”
考慮到孩子太小，腸胃不能適應米湯之類的食物，而白姨娘的奶水一時半刻也沒那麽快下來，便拿了兩罐永悅的奶粉，用法用量都仔細交代了。
林嫂感激在心，忽然道了句：“蘇小姐，其實我今日來還有另一件事情要與你說。”
蘇菡道：“你坐下，吃點點心再慢慢說。”
看得出林嫂過的也不好，麵黃肌瘦，比從前還要憔悴幾分。兩人一邊喝茶吃點心，一邊又說了好一陣子話，林嫂才再三謝過離開。
大戶人家講究多，百日宴也辦的極為隆重。
為此，在宴會的頭一天傍晚，永悅就被蕭景辰接回了王府。
這段時間永悅時常在身旁鬧騰，突然被接走，蘇菡身邊就冷清了許多。雖然不至於掏心撓肺般地思念，可還是有些不太習慣。
睡到半夜，摸到床側空空的，有一瞬間還以為是孩子丟了，倒是把她嚇出了一身冷汗。
平靜之後，又躺了一會兒卻也睡不大熟。看看窗外，天開始放亮。蘇菡索性起來，洗漱之後，在書房裏忙了一個多少時辰。然後才開始梳妝打扮，準備去赴宴。
時縫三月，恰是春暖花開，氣候宜人。
蘇涵上身穿著白色的直領對襟，下頭配了件煙紫色百迭裙。外罩一件淺紫色繡花長褙子。乍一看素顏大方。細看之下，卻見領口袖邊都是銀絲秀成的暗紋。精致而低調。而裙擺上鑲的一圈足足81顆上好的小東珠，每一顆都泛著淡淡的光澤，無形中顯露出這一身裙子價格不菲。
便是當初在京都時候，蘇菡也沒有穿過這樣用東珠作裝飾的衣裙。可即便如此，這依然是蕭景辰命人給她做的五套禮服裏，最為低調的一套了。
最後，配上一套珍珠頭麵，再用淡妝點綴五官，原本就清麗可人的蘇菡，立刻就如去塵的明珠，光彩奪目，說一聲傾國傾城也不為過。
就連旁邊給蘇菡梳妝的婢女都看得移不開不目光，忍不住讚道：“小姐真是天生麗質，隨意裝扮下已如此讓人驚豔。難怪世子對小姐如此喜愛。。”
蕭景辰時常來別苑，每次來時，無論心情好壞，離開時必然眉眼舒展。對待蘇菡，那更是好得沒話說。吃的、用的、穿的，事無巨細，都親自過問。
下人們看在眼裏，心裏自然將蘇菡視為世子的心頭之人。將來哪怕做不了世子妃，側妃是必然少不了的。
蘇菡還是頭一次從下人口裏聽到這樣的話，微驚之後，肅聲道：“休要亂說。世子於我乃是以友相交，並無其他。”
“是，奴婢失言。”
梳妝完畢，蘇菡便出發前往襄王府。
襄王府再次恢複了車水馬龍，人來人往的熱鬧景象。
蘇菡走在五六個貴族女眷後頭進到王府。
婦人之間，本就喜愛說是道非。 於是，一不小心也聽了一耳朵的閑話。
起初都是些夫君娶了新的小妾如何如何狐媚，須得如何如何拿捏的閑話。後麵就開始談到襄王府的小千金身上了：
“世子還真是心善，不顧染上天花的危險，親赴下灣縣。臨了，還收養了一個孤女。”
“說起來，那孤女還真是走運，原本一介村女，居然搖身一變成了王府千金，可謂是一步登天啊！”
“我看事情恐怕另有隱情。”
“哦？此話怎講？”
“你們想啊，以世子之尊貴，為何非要親身涉險？就算要抗疫，那麽多能人猛將不能用？”
“是啊，這是為何？”
“自然是下灣縣有世子放心不下的人咯。男兒本多情，保不齊什麽時候看上了一個村女，懷了身子唄。若非如此，何必親自前去？回來再帶個娃娃？”
“我覺得也是！若非如此，襄王妃如何肯答應認一個沒有血緣關係的孩子做孫女？”
“既如此，為何不幹脆承認是自己家的孩兒？”
“王府重名聲，襄王世子又是未婚。一旦叫人知道他婚前已有孩子，公卿世家的小姐誰肯來就給人當後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