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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不安的大夫們

  郭世榮掏出袖袋裏的東西,雙手呈上:“世子,此乃蘇菡的賣身契。先前之事,是卑職利益熏心做下的糊塗事。卑職改日帶小女登門賠罪,世子要打要罰,悉聽尊便。便是此刻要卑職的腦袋,卑職也絕不吭一聲。隻是小女畢竟年紀尚小,求王爺、世子給她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


  說罷,連連磕了幾個頭,磕得太用力,額頭腫了一大片。


  蕭光裕開口,“你乃本城的父母官,沒有牽涉其中自是最好。隻是此事到底嚴重,連本王都難辭其就。”


  郭世榮聽出了話音,忙道:“卑職願意領罪!”


  蕭光裕揮了揮手:“你且先回去,聽候處罰。”


  “是!”


  郭世榮一走,蕭景辰便有些沉不住氣了:“父親,您真相信郭世榮是無辜的?”


  蕭光裕道:“不信又如何?劉貴全並沒有指認他,你也沒有實質的證據證明他牽涉其中。如果貿然定罪,朝廷那邊不好交代。他畢竟是五品知府,不是我們襄王府的家生奴才。”


  “可兒子不甘心!”


  “你不甘心,可是因為蘇菡之故?”關於蘇菡的事,襄王也已經知曉:“如若那郭清兒沒有冒名頂替,你是否會執意抓著郭世榮不放?”


  “父親,兒子豈是那種公私不分之紈絝?昨晚,蘇姑娘親耳聽見郭世榮和手下的對話。其中有一句提到,劉貴全是主動找上門來的,而剛才他卻說是派手下將其抓獲。試問,若郭世榮不知緣由,劉貴全又豈會在事情兜不住的情況下,暗自跑去郭府求助?”


  “你說得這些沒錯,但是證據不足,一切以推測為主,不足以將一名五品朝廷命官定罪。”蕭光裕說著歎息了一聲:“旁人隻道本王在藩地隻手遮天,權比帝王。卻也正因為如此,遭帝王猜忌。若無實際證據便殺了郭世榮,隻怕難逃言官之口。想要對付郭世榮,有的是手段,何必給自己招惹麻煩。”


  蕭景辰道:“父親所言及時,兒子魯莽了。”


  蕭光裕揮了揮手:“你下去休息吧,此事為父自會處理。城裏進過天花患者,以防萬一,你這些天暫時不要出去。”


  “兒子已經與那陸阿三接觸過,還是不要留著府裏為好。”說完,不等蕭光裕反應,趕緊退出去。


  父親的一番愛子之心,他自然是懂的。但是他並不是普通人家的兒子,他是襄王世子,享受著藩地百姓的奉養。如果隻一味躲在父親的庇護之下,將來如何擔得起大任?


  郭世榮從王府出來了,因方才的過度緊張,渾身虛脫得厲害,瞪了好幾次也沒能爬上馬背。


  手下忙來扶他上馬,殷勤地問:“大人您沒事吧?”


  郭世榮“啪”得一個鞭子摔落,“本官好得很!”


  他慢慢挺直了脊背,聲音冷冷:“本官經營半生,絕對不會那麽輕易倒下!駕!”


  馬鞭落下,馬蹄飛奔。一路奔回郭府,接下來幾天,他準備在府裏龜縮,等待事情過去。


  他是從正門入府,根本沒有注意到緊閉的後門被從內打開。劉嬤嬤鬼頭鬼腦地探出了半個身子,四下張望了一番後,目光落道對麵的矮牆下。


  矮牆下蹲了位少年,正因脖子後麵的皮膚有些不舒服,忍不住低頭饒著。聽到劉嬤嬤喊他的聲音,急忙上前:“娘,你可算出來了。我都在外麵蹲半天了,差點沒凍死我。”


  劉嬤嬤問道:“你不看好家裏的鋪子,跑來尋我做甚?”


  少年撓了撓脖子,答著:“嗨!哪還有生意可做?娘你怕還不知道,下午起城裏的所有鋪子都不許開了。據說是有得了天花的人跑進城了。”


  “你既知道如此,何不在家好好躲著?”


  “我……嘿嘿,我想娘了,想到郭府裏來陪娘住幾日。”


  “你……不對!你這個臭小子,是不是又背著老娘去賭博,叫人追債不敢回家啊?”


  少年隻是嘿嘿嘿地笑著,卻也不否則。


  劉嬤嬤氣惱地錘了他幾下,最終還是無奈地將他領進了府:“也罷也罷,你且先入府住幾日。等過些天,我尋個機會在小姐麵前幫你討個差事也省得你日日在外鬼混!”


  此事天光昏暗,劉嬤嬤根本沒有發現,她兒子的後脖根上發出了兩顆紅色的痘子。


  而郭府的禍事也將從此時開始,蔓延開來。


  暮色四合,天已經徹底暗下來了。往日熱鬧的主街,如今因襄王一聲令下,大小商鋪關門閉戶,隻餘下了些許橘色的燭光,透窗而出,勉強讓寒冷的冬夜裏顯出幾分暖意。


  就在這時鏗鏘有力的步伐打破了冬夜的寂靜,一列身著黑甲的士兵從長街的盡頭走來,他們分批奔向城中的各個大小醫館。


  “襄王有令!征集城中大夫前往下灣縣救援,任務結束後,賞銀百兩!”


  簡單而不容抗拒的命令在城中蔓延開來。可是那些被強行從家裏帶出來的大夫們卻不樂意了,或是求饒,或是據理力爭:

  “小人不要賞銀!下灣縣天花肆虐,小人上有老下有小,還不想死啊!”


  “我也不要銀子……不,官爺我給你錢,你放我走吧!”


  “嗚嗚嗚,我這個月才開的醫館,醫術不精,當不得如此大任……”


  “啊啊啊我隻是學徒,不是大夫,我不會治病哇……”


  ……


  官兵們哪講什麽道理,其中一位將官,直接把刀一抽,冷冷地道:“既不願意救世濟民,有何臉麵坐堂問診?我等官兵尚且不畏死,爾等卻如此窩囊,怎配苟活與世?!”


  刀一亮,立馬嚇哭了一批人。倒是其中有個膽大的,梗著脖子道:“你們當兵的本就是把腦袋栓在褲腰上的人。可是我們不一樣啊,我們活得好好的,不能一有事就讓我們去頂啊。下灣縣的人命是命,我們的命就不是命了?”


  如今的時代,大夫並不是專門修習的。而是讀書的過程中兼學的。


  有些學子功名無望,才轉而去當大夫。醫術高低參差不齊。


  但是能讀得起書的,家境都屬不錯。而學有所成後,在襄城租得下昂貴鋪子開設醫館的,家底必定豐富。醫館收費不低,幾年經營下來,更是沒少賺錢。因此這一批人,都可算得上是富裕階層。放著好好的富日子不過,拿命去冒險,自然是不肯的。


  一個人起頭反抗,其他人也立馬跟進:

  “就是,就是!下灣縣鬧出這麽嚴重的事情,早些時候幹嘛去了?明明就是官員辦事不利,最後苦果卻叫我們來吃。”


  “與其染上天花痛苦而死,不如官爺你現在就給我們個痛快算了!”


  “襄王向來英明,怎可如此強迫民眾?我也不去,死也不去!”


  幾十個大夫異口同聲,都不願意去。官兵們雖然恨的牙癢癢,但是到底不能無故殺人。正為難之際,忽聽“啪”的一聲震鞭響,那是馬鞭抽到旁邊樹幹上發出的聲音。


  老樹搖曳顫抖,樹上積雪紛紛落下。


  而蕭景辰駕馬執鞭,目光淩厲掃過眾人。紛飛的雪沫落了他一頭一肩,更多幾分孤寒氣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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