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相認
第二天,郭世榮不在府內。襄王世子忽然造訪,郭夫人和郭清兒急忙出來招待。
郭夫人尋思著,世子一大早來府,且一開口便是要見自家女兒,看起來是好事將近了。遂有意給他們二人製造機會,和世子寒暄了幾句後,借口身體不適,便離開了。
客廳裏就隻剩下郭清兒和蕭景辰。
郭清兒顯得特別高興,也自詡和襄王世子已經熟識,便也沒有喚蘇菡陪在身側。
“世子,我今兒一早便看到喜鵲臨窗,嬤嬤說會有好事將近,原來是世子要來。”
蕭景榮和郭清兒應付了幾句,似是無意一般地提了句:“我那日受傷墜崖,發冠上鑲的一顆寶石不見了,不知郭小姐是否見過?”
郭清兒道:“不曾見過。想來那寶石必然很貴重,要不我打發人再去山裏尋尋?”
蕭景辰卻是話鋒一轉,“不必了,算不得貴重。上次匆匆來此,並未遊賞郭家的園子。不知今日郭小姐可能帶本公子一遊?”
郭清兒自然不會推脫,帶著蕭景辰四處逛著。
知府家的規模不如王府那般大,後宅可以遊玩的也隻有一個花園而已。隨便轉了圈就差不多轉完了。
郭清兒指著前麵不遠處道:“世子,那邊便是我居住的丁香苑。”
襄王世子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目光卻偏向一旁,落到正沿著前方小徑走來的少女身上。
少女穿著丫鬟的青衣,身上背著一個朱紅色的藥箱,大概是在思考著什麽,微垂著頭,也沒有注意到前麵的世子和郭清兒,就這麽直愣愣的過來了。
她五官清麗,本應是位絕代佳人,隻是臉色蒼白,眼瞼下還有些發青,明顯操勞的痕跡難免減了幾分顏色。唯獨氣質依舊清冷孤高,襯著身側假山上未及消融的點點白雪,仿若寒梅,孤獨倔強又清高地傲雪淩霜。
直到郭清兒清咳了一聲,蘇菡才回過神來,立住了腳步,一抬頭就看到五六步開外並排站著的人。不禁愣了一下,一時間居然忘了行禮。
郭清兒柳眉倒豎,怒聲喝斥:“沒規矩的東西,世子也是你能衝撞的?還不趕緊退回去!”
她轉頭,麵對蕭景辰時,又是一副千嬌百媚,溫柔良善的大家閨秀模樣:“下人粗野,不知規矩。都怪清兒平常疏於管教,還請世子勿怪。”
蕭景辰實在不喜她的裝模作樣,嘴裏道著:“無妨”,而藏在袖裏的手卻出其不意地彈出了一個碎銀子,力道不輕不重地打在郭清兒的腿彎處。
郭清兒隻覺腿上一麻,撲通一下跪摔在地上。天已經晴了幾日,地上仍舊有殘雪消融留下的水漬。她那麽一摔,華美的緞麵銀絲百褶裙上都被汙了一大片。
旁邊的劉嬤嬤驚呼一聲,忙扶起了郭清兒,還拿手絹幫她擦裙上的汙漬,卻隻是越擦越髒。
郭清兒頓覺在蕭景辰麵前失了顏麵,羞得滿麵通紅,幾乎快要落下淚來。
蕭景辰倒是極為“大度”、“體貼”地道:“天氣寒冷,濕了的衣裙萬不可久穿,以免寒氣入體。小姐還是早早去換身衣服為好,我自會在此處等你。”
郭清兒咬了咬唇:“世子等清兒片刻,清兒去去便來。”
蕭景辰點頭應了,笑容依舊溫和。郭清兒心中釋懷,提著裙子小跑而去。走得雖然匆忙,卻沒有忘記把劉嬤嬤留下待客。
那邊,蘇菡本來已經被郭清兒喝走,沒想到忽然見到郭清兒狼狽一摔,又匆匆離開。她正遺憾劉嬤嬤沒有一塊離開,否則就能找到機會和襄王世子搭上話了。哪知道這時,襄王世子卻抬步向她走來。
本還以為他隻是恰好要走自己這條路,遂側了側身好給他讓路。低頭間,隻見那雙褐色的鹿皮靴子在自己的身前停住了。他溫和而清潤的聲音隨之傳來:“你叫蘇菡?”
蘇菡一抬頭,便對上了他的星目劍眉,帶著幾分笑意。
隻看了一眼,蘇菡的心頭便突突地跳了起來,隱隱地感覺到他似乎已經知道了些什麽。可是很快她又打消了這個念頭:郭清兒偽裝得很好,自己又不曾有機會吐露真相,他怎麽可能知道?
劉嬤嬤本就是郭清兒用來監視蘇菡的,此時此刻,斷然要插上一嘴:“世子,這個丫頭沒見過世麵,恐言行失當,衝撞了世子,不若……”
蕭景辰臉色一冷,淡淡地瞥了一眼。明明是那麽一個溫潤俊逸的男子,投過來的一眼,卻又帶著森森的寒氣。
劉嬤嬤渾身一抖,噗通一下就跪下告罪:“老奴失言,世子勿怪。”
侍衛寒冰冷冷地道:“世子同誰說話,也要你來多管?還不快滾!”
“可是……”
“可是什麽?惹怒了世子,你有幾個腦袋能擔的起?!”
劉嬤嬤以最快的速度爬起來,麻溜地跑了,哪還管什麽監視不監視?
礙眼的走了,蕭景辰又吩咐寒冰:“走遠些,勿要打擾。”
寒冰應聲而去。
從蕭景辰的種種表現來看,蘇菡不難猜出他是要與自己私下談話了。
果然,接著就聽到蕭景辰開口問道:“我那日負傷跌落山崖,頭冠上的一顆寶石不慎遺落,不知你可曾看到?”
想到寒冰說過她已經啞了,蕭景辰順手折了一根樹枝遞給她:“若是不方便說,可以在地上寫出來。”
蘇菡神色一愣,忍不住抬頭看他。他的唇邊帶著溫和親切的笑容,烏眸格外清亮,彷佛一眼便能洞穿一切。
蘇菡壓下心頭的緊張,接過了樹枝,卻沒有寫,而是緩緩開口:“你那日穿著便服,頭上未帶冠,隻以木簪束發。木簪的一頭還被削掉了一小截,應該是被刀劍所削。若是再偏一分,便會直接削到頭上。可見當時情況十分凶險。”
蕭景辰麵上的笑容更盛,眸光瑩亮,“你會說話?太好了!”
蘇菡無奈一笑,語帶調侃:“若不裝啞巴,隻怕我就真要成啞巴了。”
明明過去一段時間的經曆十分凶險,可是蘇菡語氣輕鬆,可見心性堅韌。
被蕭景辰認出來後,她既沒有哭訴過去因他而承受的危險,也沒多提其他,隻以大夫的口氣道:“你的傷口極深,尤其是腹部上那一刀,若是再深半寸便會傷及內髒。即便如今已無大礙,但是內部痊愈尚需時間,不要碰水,免得再度感染便麻煩了。”
蕭景辰拍了拍胸口,“無妨,已經好得差不多了。你先前見過我幾次,為何不直接道明前因後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