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如果可能,我會為你再生個孩子
整整一夜,卓文茜蜷縮在大床的角落,看著漆黑的夜幕一點點漸白,一顆破碎的心也一點點的重新組裝。
未來會怎樣,她心裏沒底,就連懼怕都沒有怕的方向,或許會像當年的瓷娃娃一樣任人擺布,又或許會如婆婆所說,一步步踩著別人的屍體前行,不管怎樣,有選擇總比沒選擇強得多,迅速爬起身,她胡亂的洗了把臉,隨意套了件衣裙,拎著包出了門。
有點可笑,一直形影單隻的人在兩年的銳變中,褪去了青澀,卻也忘記了曾經如影隨形的孤獨感,她要去找姑姑,她不想被可怕的孤獨感緊緊包圍著。
剛剛吃過早餐,在傭人攙扶下逛著小花園的卓影突然聽到血影子來通報,說夫人來了,卓影微微蹙眉,這丫頭怎麽回來了?是不是發生什麽事了?旋即點點頭,並領著傭人一塊向大門走去。
卓文茜一進屋,就嬌膩的往卓影懷裏鑽,聲帶哭腔,“姑姑……”兩人身後的傭人和血影子欠身退了出去。
卓影溫柔的一遍遍捋著卓文茜的背,任由她緊緊抱著。
姑侄倆就這樣靜立在大廳中央,而滿身傷痕的卓影略微有些體乏,身體日益變得生硬,感覺到姑姑身體的異樣,卓文茜順勢放開,四目相對,這才發現姑姑麵色泛青,單薄的身子也輕微開始發顫。
“姑姑對不起,我扶你過去休息!”在姑姑麵前,卓文茜永遠是長不大的小傻妞,瞧著那張泛紅的臉蛋掛著可憐的小眼淚和那若隱若現的鼻涕,卓影小心翼翼的替她擦拭著,還不忘從前一樣,寵溺的刮著她高挺的鼻翼,讓已經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大美人嬌羞的笑了起來。
坐在軟椅上,卓文茜輕手輕腳的替卓影按摩著膝蓋,雖然她盡力掩飾心裏的酸楚,可自小養育她的卓影還是看出了她緊縮的眼瞼中那份源自心底的酸澀,隨即拉起她的手,用眼神問她怎麽了。
卓文茜含著笑搖了搖頭,這應該是最後一次來看姑姑了,她不想再讓姑姑擔心。
重新縮著身子,將頭輕輕靠在姑姑大腿上,聲音很低,“像小時候一樣,再抱抱文茜,好嗎?”
卓文茜的話聽得卓影莫名的有些心酸,滿是刀痕的手輕輕撫上卓文茜的側顏,不再說話了。
從姑姑家出來,已過正午,姑姑本想留她吃飯,卻被她婉拒了,她知道如果再不走,就真的走不了了。
在姑姑家外的石子小徑上,她遇到了常年駐紮羅馬,全職保護姑姑安全的血影子頭目端木青,雖與她隻有數麵之緣,可端木青還是恭敬的向她行了禮。
“姑姑的安全,就拜托你了,謝謝!”話畢,卓文茜退後三步,雙手合起放於腰前,直腰前傾45度,標準的國際禮儀鎮住了端木青,未等他回過神來,卓文茜的背影就消失在了小徑盡頭。
下一站,中醫館。
醫館大夫說對了,卓文茜確實回去了,其實她是最近才意識到她的手神奇的好轉了許多,不要說推門和駕車,就是提些簡單的物品,也變得很輕鬆。
不管以後的路該怎麽走,她都需要一份工作,從美德畢業後她放棄保送去茱莉亞音樂學院深造的機會,成了第一豪門的闊太,可現在這些虛無縹緲的名頭讓她很不踏實,而她也不想再依附一個男人生活了,所以她必須治好她的手,既是從小的信念,又能讓她獨立的生存。
走進中醫館,又是那一雙雙看國寶的眼神,卓文茜百感無奈,從醫護手裏拿過號牌,選了最角落的位置安靜等著。
不知何時,醫館老板娘竄到卓文茜跟前,笑眯眯的說道,“來啦!”
卓文茜先是一驚,而後拉開一彎笑臉,微微點頭。
“跟我進來吧!”拉起卓文茜的手,就往裏屋走,卓文茜有些詫異,不用排隊的嗎?老板娘回頭掃了她一眼,像是看出了她的心思,回了句,“你是阿影的小侄女,不用排隊!”
接著卓文茜雲裏霧裏就被她拽進了內室,屋內的陳設與國內基本無差,就是場地比較寬敞,桌上多了好幾個人體穴位小人像。
“老頭子,我帶個大美人來插隊!”老板娘盛情的一把將卓文茜按到軟椅前坐下,中年男人麵無表情掃了卓文茜一眼,穩若泰山般繼續看著上一位客人。
卓文茜汗了一身,剛起身要走,卻被中年男人冷不丁的話叫住了,“給你開的藥,按時吃了沒?”
“吃了吃了!肯定是吃了!是不是!”老板娘用手背戳了戳卓文茜的肩膀,笑得雙下巴瞬間多了好幾層。
中年男人眉頭一擰,不悅的瞪了妻子一眼,“我問她,又沒問你,一邊待著去!”
老板娘無趣聳聳肩,拍了拍卓文茜的肩膀,撇著嘴默默退出了內室。
“我的手,能治好嗎?”
這是病人的通病,一到醫院必問的總是與這差不多的話,可這話也往往是醫生們最不愛聽的,中年男人毫不留情的回了卓文茜一個白眼,並未搭理她,靜靜摸著她的手腕,不想在卓文茜眼中一張完全沒有喜怒哀樂的棺材臉神奇的播報了一周的天氣預報,他緩緩抬起頭,一臉狐疑的看著卓文茜。
“你流產的時候,孩子多大了?”
卓文茜石化了,就這樣隨便一摸就能摸出她流過產?微怔半秒,她還是老實開了口,“四個半月!”
“什麽?”那張棺材臉突然從椅子上跳了起來,那陣仗比她當事人還要激動,“就你這體質,能懷上一胎已經是個奇跡了,孩子都形成了你才不要,我說你們這些年輕人啊,怎麽都把小生命當成兒戲呢!簡直…”
“這位先生,盡管我很佩服你的醫術,不過我要更正兩點,第一:我跟我老公都非常期待這個孩子,他的存在絕對不是兒戲!第二:我不是不要他,是我出了意外,沒能保住這個孩子,是我這輩子最大的遺憾!很抱歉耽誤你的時間了!”卓文茜毫不客氣打斷了他的話,迅速直起身,欲要離去。
中年男人若有所思看了卓文茜半響,冷冷說了句,“既然你和你丈夫都很期待孩子,就不想再要一個?”
卓文茜一愣,很不爭氣的縮回了腳步,輕蹙著眉,微微側身,瞥向身後那張直板臉,一時語塞。
“你倒是挺有性格的嘛!”中年男人撇嘴淺笑著,附在那張棺材臉上,無比的驚悚。
笑話!這是事實!和性格有半毛錢關係!孩子本就是她一生的痛,她不允許任何人已任何形式誤解她對孩子的感情!不過剛才,她是有些失態了。
“你先去針灸室做電灸!”拉下常年不變的棺材臉,中年男人起身走進了內室。
一名白衣醫護上前將卓文茜領進了針灸室。
兩個小時後,卓文茜拎著大包小包的中藥在老板娘笑臉迎送下出了中醫館。
獨自走在僻靜的石子小徑上,想著臨行前中年男人囑咐的話,卓文茜心裏悶悶的,有些發堵。
四個般月被車撞掉了胎盤,連芸姐都說能救回她已經是醫學界一個奇跡,以後不可能再有孩子,更何況她根本抹不去那個血淋淋的夢魘。
不自覺抬起手,看著大包的中藥,吃了這些藥真能讓她再有孩子?其實她相,隻可惜現在,她必須說服自己隻是一場夢,一場遙不可及的夢。
緊緊合上眼,她攢緊握住塑料袋的手,一聲悲涼的長歎過後,她拖著沉重的步子,一步步向著垃圾桶走去。
就在此時,安靜了一個星期的手機響了,掃了眼來電顯示,她匆匆走到小徑一側,將袋子擱到牆角,努力沉澱著呼之欲出的哽咽聲,清了清桑子,指尖輕滑了下屏幕,接聽了電話。
“還不回來?”聽著他略帶沙啞的聲線,卓文茜鼻翼一酸,下意識抹了把有些發麻的臉頰,才發現自己早已是淚流滿麵。
“嗯…過兩天…”迅速拉開與聽筒的距離,卻掩飾不住那已經走調的聲線,還有那斷斷續續的哽咽聲。
“那天,公司有急事,我看你沒醒,所以,就先回來了!”聽得出他在認真的措辭,卓文茜知道他沒有解釋的習慣,她知道!
“嗯…”即刻捂住唇瓣,她拚命的點著頭,眼角的晶瑩淚,瘋狂的傾瀉,而她所有的脆弱也在這一刻如決堤般崩塌。
“怎麽了?”聽筒裏的嗡嗡聲,讓他有些不安,似乎察覺了她的異樣,本就忐忑的心猛然間被揪緊了。
“沒…事…”聲音走調的厲害,拚命抑製的哽咽也讓喉嚨陣陣的抽痛。
“我來接你!等我!”他知道她哭了,根本不需要看,也根本不需要聽。
“老…公…”卓文茜忽然間鎮定下來,依舊是那走調的聲線,可口吻卻明顯堅定了很多。
其實這一刻,她比任何時候都需要寧之航,可是他不能來,絕對不能,否則她就堅持不下去了。
“嗯?”聽著她欲言又止的話,抓起車鑰匙的手莫名的放了下來,偌大的辦公室裏,隻剩下砰砰的心跳聲。
“如果…還有可能…我會…為你再…生個孩子…”
嘟……
電話切斷了,卓文茜近乎瘋狂的一口咬住了自己的手臂……
不行……不行……不能哭……
卓文茜……你給我爭氣點……不準哭……
兒子……爹地……沒有不要你……沒有不在乎你……
你要讓媽咪……加油……知道嗎……爹地媽咪…還有奶奶……都深愛著你……
一步步從地麵爬起來,抬起那隻有些刺痛手臂,垂眸一看,才發現白皙的肌膚早已皮開肉綻,鮮血淋漓,胡亂拭過淚水模糊的臉頰,她努力的深呼吸著,而後無力的蹲下身拾起一大包中藥。
她決定了,她要喝,統統喝光。
……
電話那頭,寧之航愣住了,他不明白卓文茜的意思,隻是還未等他理清楚思緒,大門就開了,金赫領著三名抱著厚厚一堆文件的行政特助匆匆進了屋。
寧之航無奈的扔下車鑰匙,看來他走不了了。
不過還好,隻要連夜處理完這些頭疼的合同與企劃案,明天,最遲後天,他就能趕過去接她。
應該,趕得及。
…………………………………………………………………………………………………………………………
上部結束了哦!文文大虐開始了!這章妖精把自己寫哭了,各種淚啊!
有喜歡看的親們留個言吧,什麽都行!妖精最近很勤奮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