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圈套!陷阱!
翌日,清晨。
卓文茜從噩夢中驚醒,額頭間的冷汗浸濕了沙發床的枕墊,酥麻的四肢像回到了古時經曆了車裂一般,渾身的骨架都處於分裂狀態。
直起身,睜開眼,色彩斑斕的油畫在她渾濁的眸子裏失去所有光澤,像一張張沒有過濾的黑白照,隻剩下回憶。
她做了個夢,在夢裏,她被關進了漆黑冰冷的監獄,受盡折磨,而她的丈夫不僅沒有伸出援手,還給了她一張離婚協議書!而她,沒有掙紮,沒有質問,更沒有哭泣,像當年的提線娃娃一樣乖乖的簽了字,從此,與他再無關係。
突然,呆呆望著這些黑白照出神的卓文茜,莫名其妙的就笑了起來。
有人說夢境是反的,也有人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這一刻,卓文茜沒心思去捉摸一個夢境,她隻知道她等了一夜的丈夫沒有來,也沒有給她一個解釋。
既然他不來,那麽她就去找他!無論如何,她還是他的妻子,她的妹妹冒雨前來,還受了重傷,於情於理她都不能不聞不問。
隻是,下床一刻,被車裂般的四肢已然撐不起她嬌軟的身子。
疼!疼得她幾乎睜不開眼。
嘴角狠狠一抽,卓文茜自嘲不已,從什麽時候開始,她已經變得如此嬌貴,嬌貴到一張小床就讓她仿若受了酷刑一般。
緩緩挪步出了閣樓,她要去找寧之航,她要他一個解釋!
走到主臥門口,沈安琪的聲音仍像一把利刃刺穿她的心,剛握著門把的手旋即抽離,她沒興趣聽她的催淚史,而偷聽,更不是她的喜好。
“航哥哥,姐姐一直都在出賣你,她不配成為你的妻子!她不配!”
剛剛轉身的卓文茜猛然間止住了腳步,莫名的屈辱感充斥著她那顆搖搖欲墜的心。
一步,兩步,三步,每靠近房門的一步都仿似有千斤重,壓得她快要窒息了。
隻是現在,她不能離開,既然沈安琪說得如此大義炳然,她真的很好奇她沒有做過的事,她妹妹會如何添油加醋,神話般的數落她的滔天罪行。
而她幾乎沒意識到,她已經斷筋的手不費吹灰之力就推開了房門。
門開了,沈安琪穿著她的睡衣端端坐在床頭上,寧之航則麵對窗外,一根接著一根抽著雪茄。
“我記得你是後背受了傷,怎麽現在腦子也跟著壞了!需要找個心理醫生給你看看嗎?”
雖然是她妹妹,可這位妹妹絲毫沒當過她是姐姐,她也不必給她好臉色,開門見山的話散盡一地的諷刺。
而這一次,沈安琪的反應有些出乎她預料,沒有一絲懼怕,掃了寧之航的背影一眼,雪白的臉上綻開一朵圓潤如玉的笑容,抬著高傲的頭看了卓文茜許久,眼眸中閃爍的犀利之光與她滿色的無辜形成極限的反差。
“姐姐,你為什麽要傷害航哥哥呢!雖然安琪一直都愛著航哥哥,但是安琪知道,航哥哥心裏隻有姐姐你一個人!所以安琪隻能默默祝福你們,可就在前晚,在爸爸書房裏無意中聽到媽媽和美國那邊通電話,安琪這才知道一直以來姐姐都背著航哥哥把寧氏的資料傳到美國,姐姐你好狠的心啊!航哥哥這麽愛你,你怎麽可以出賣他呢!”
晶瑩的淚模糊了她的眼,如此煽情守護著她心愛的航哥哥,這份無怨無悔的深情還真是感人心扉啊!
卓文茜呆了,像被人戳到了軟心骨,渾身沒有一處支點可以支撐她瀕臨破碎的身子,空置的腦海裏頻繁輾轉著席慕娟和秋兒的身影,兩個無辜的女人臉上堆滿了對她嘲笑至深的微笑。
秋兒的一句姑姑就讓她撤走了所有的防線,還自以為高明的用她姑姑做借口,逼她妥協以至於掉轉槍口,誰知道這一切都是沈家人為她布下的圈套。
至於席慕娟,她的戲演得太過逼真,以至於讓她分不清虛實,辨不清真假!若不是席慕娟故意讓沈安琪聽到,以沈安琪的心智是絕對不可能查得到的。
沉寂的妍眸毫無焦距的望向窗前,寧之航自始自終都未曾回過頭,那個無比疏遠的背影已然說明一切。
倏然,卓文茜褪去了血色的臉上迎上一抹笑容,自嘲而蒼涼!
她不怨任何人,一切都是她太過疏忽,也太過自信,居然敢去越界豪門望族的大忌,即便是篡改了內容的契約也足以將她踢出豪門。
那個夢,預兆得相當精準,如果寧氏集團報了警,那麽這個牢她是坐定了,接下來迎接她的應該就是那張離婚協議書了吧!
不想解釋,不想辯駁,一切對她來說都變得毫無意義了。
砰!
輕輕帶上門,隱忍多時的眼淚毫無預兆的流了出來,晶瑩的淚珠劃過她蒼白如紙的臉頰,沒入唇齒直達心尖,拚勁全力咬出唇瓣,極力抑製著破口而出的哽咽之聲。
每走一步,她都重複擦拭著如決堤般傾盆的淚液,她知道她沒權利哭!沒有!
寧之航靜靜站在原地,聽著無力的關門聲,聽著漸行漸遠的腳步聲,似乎也聽到了她崩潰的哭泣聲,心髒的律動有那麽一刻戛然而止了,隻是他終究不曾回頭。
沈安琪的話讓他恍惚間察覺了她的真正目的!以他的手段要查出卓文茜暗中傳遞資料根本不是難事,不過很多事都需要一個名義或者一個理由,而她的突臨應該就是最好的契機!
現在的寧之航真的亂了,第一次毫無頭緒,也毫無理智。
如果非要找出卓文茜出賣他的理由,那麽應該就隻有一個:她恨他!因為孩子,因為沈安琪,或許還因為那個走了一年的男人!
“現在魔域門的血滴子到處都在找你,你別亂走,留在這裏好好養傷!”留下毫無溫度的話,寧之航熄滅了最後一根煙蒂,匆匆離開了房間。
望著他消失的背影,沈安琪如花般的微笑日益燦爛了,雖然航哥哥態度依舊,但她這次可是為了航哥哥得罪了她整個家族,這樣不顧一切的愛他怎麽會感受不到,怎麽可能棄她不顧!
卓文茜啊卓文茜!你以為仗著航哥哥的愛就可以去觸犯豪門大忌嗎?哼!這一次,你死定了!
拖著沉重的步子,卓文茜緩慢來到了客廳,彷徨,失落,孤寂,所有與悲傷相關的字眼都一遍遍衝刷著她的身子,從主臥到客廳短短二十來步的距離,她一直都在想,如果從來一次,她還會不會選擇同樣的做法。
答案無比的悲催,她會!她還會毫不猶豫的做出同樣的行為!與當時的出發點一致,如果有人用無恥的方式來竊取寧氏的資料,她依然會毫無留情的篡改資料以錯誤的內容誤導對方,因為她是他的妻子,夫妻間的攜手感與責任感讓她不會有一絲一毫的猶豫。
隻是,所有的事根本就是一個圈套,一個陷阱,她的不顧一切變得癡傻可笑,諷刺至極。
現在她隻想離開,不想再見任何人!
簡單收了收行李,給姑姑發了訊息,帶著從中醫館拿出的中藥,當天就訂了機票,離開了羅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