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最難聽的笑話!
月黑,風高,荒涼的郊外。
青山環繞,小溪涓涓,秋風冷冽,刺骨的寒意終讓昏睡的卓文茜清醒過來。
下意識環抱住雙臂,她慌亂的四處張望一番。
“你找我?”黑幕下,清亮的女聲格外悅耳,夾雜著淡淡的玩味。高挑的身段倚在大樹下,靜靜打量著她。
陰風凜冽,隻著單衣的卓文茜凍得直發抖,緩緩抬頭看了她一眼,沒有吱聲。
借著依稀的薄光,瞅著那張白煞小臉,血琉珠了然一笑,將準備多時的羊毛毯扔給了她。
“謝謝,我不需要!”隨手扯下讓她瞬間溫暖不少的毯子,她垂著眼瞼,用手捂著鼻翼,拚命的深呼吸著。
之前那筆帳還沒清算,卓文茜怎麽可能接受她的恩惠,更何況血皇後絕不會平白無故與人方便。
“喲!這倔脾氣又來了!”血琉珠帶著笑意,慢條斯理走到她身邊,撿起毛毯,輕輕披在她身上,眯著一雙詭異的鳳眸,耐著性子補充道:“你這身子骨可是矜貴的很,要是給凍壞了,血琉璃不得找我算賬啊!”
血琉璃?
卓文茜一時倒忘了她離開天山時給血琉璃打過電話,可這血琉珠怎麽知道?
像是看穿了卓文茜一般,血琉珠嫵媚笑笑,輕言回應著:“血琉璃被上官毅纏上了,才通知我來門口接你,結果你倒好,直接跟門口那些個不懂事的灰字輩杠上了!”
“什麽?”卓文茜不安的看著她,一種不祥的預感忽然湧上心頭。
“你那神仙老公不是不讓你再接近魔獄門嗎?血琉璃要護著你,可不就被上官毅盯上了!”血琉珠細細打量著她,點到為止的話足以再挑起夫妻倆的矛盾。
“現在呢?甩掉了嗎?”
四周的氣氛忽地暗淡下來,卓文茜攢緊的拳頭發出吱吱響聲,胸腔裏徒起的怒意壓得她呼吸急促,氣喘連連。
“你說呢!”血琉珠鳳眸一挑,那張妖嬈臉上印著刻意的不屑。
卓文茜無力一笑,纖手半抬,用眼神示意她交出鬼帝的全自動手槍。
血琉珠也不矯情,手臂一揮,細長的手指利落一轉,握住槍巴的一刻,將它放在了卓文茜手心裏,嘴角忽地扯開一彎邪氣的笑,若有所思調侃道:“二選一,要槍還是要消息!”
認識血琉珠一年了,卓文茜自然清楚她的個性,既然今日找上門,卓文茜早有心理準備,開啟貝齒,與她打起太極:“你說呢!”
血琉珠眼底的戾氣一閃即逝,她可沒忘記特意到此與她周旋的目的,順手把槍還了回去,她隨意笑著說道:“問吧,什麽事?”
“一年前,我姑姑是不是被血滴子放火燒死的?”卓文茜渾身驟降一抹寒意,過度的平靜之下藏著旁人覺不出的波濤洶湧,她不想在任何人麵前表露她心痛至深的悲涼。
卓文茜的波瀾不驚無疑讓血琉珠感到意外,隻是她從來都恨極了卓文茜,這一點永遠都不會改變。
雲淡風輕的話徐徐飄進卓文茜的耳:“你親媽是收買了血滴子暗殺你姑姑,當初這樁買賣還是我接手的,不過藍字輩血滴子哪裏敵得過寧之航手下的血影子,暗殺失敗,血影子一把火燒了你的舊屋,後來的事你都知道,我也懶得說了!”
“不可能!”卓文茜麵無表情,聲線僵硬的咬住三個字。
她的丈夫放火燒死了她的姑姑?!
這可是卓文茜迄今聽到的最難聽的笑話!
踉蹌直起身,留下肩上的毛毯,她扶手而去。
身後的血琉珠含笑的鳳眸一路目送她遠去,剛剛的卓文茜看似平淡的瞧不出一絲波瀾,可她縮緊的瞳眸卻將她佯裝得當的淡漠出賣得幹幹淨淨。
原來,摧毀一個恨之入骨的人遠比一槍了結她的生命更令人興奮。
……
漫無目的驅車前進,今天的一切,對卓文茜來說就像噩夢一般,握著方向盤的手至今仍顫抖不止。
其實她根本不信!寧之航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對姑姑下手!
寂靜荒涼的西延外線,一至深夜便了無人煙,沿著白熾燈光一路前行,不知不覺回到當年的舊屋。
靠邊停下,車裏蕭索孤獨的女人借著微弱的光線呆呆望著如今已被政府整修成新式住宅的商品樓房,那片綠意恒生的青草地,那濃密的蒼天大樹,那依舊亮燈的第三層公寓,每一處似乎都還有著姑姑的氣息,還能聽見姑姑的笑聲。
此刻,電話響了,是寧之航。
猶豫片刻,她還是接了電話,“在哪?”電話那頭的聲音帶著一貫的深沉。
“外麵!”這一刻,她需要時間清理思緒,不管怎樣,她是他的妻子,她理應信任他。
“什麽時候回來?”那頭的聲音明顯含著絲抑壓的薄怒。
“一會就回,先掛了!”她主動收了線。
這段時間她不想,不理,不說,可不代表她真的不在乎。
傷口仍在,以為不再撒鹽就不會疼了嗎?
不過是他和她一次心有靈犀的自欺欺人罷了。
下了車,她呆呆倚在引擎蓋上,陷在昔日的歡聲笑語中不願抽離。
一輛銀色幻影悄悄停靠在粉紅賓利身後,看著車外那個清瘦的女人縮在陰風中,明明冷得發抖,卻絲毫不願離去的落寞姿態,他沒由來的煩躁起來,匆匆下了車,他邁著大步向她走去。
“跟我上車!”拽著她冰涼的手臂,仿佛用力多度就能折成兩半。賈明軒眉頭一擰,眼底不覺浮上一絲火氣。
有膽子拉著她手臂不放的人並不多,她知道是賈明軒,並未回頭,輕如雲煙的話響起。
“我想再待一會!”
賈明軒張了張口,看著她消沉如此,想說的話最終還是咽了回去。
沉默……
僅有數麵之緣的兩人第一次不約而同的沉默……
刺骨的寒意雖深深麻痹著她,可她心裏卻明鏡,賈明軒不會無緣無故在半夜單獨找她。
“找我什麽事?”
賈明軒一愣,眸光微沉,帶著招牌式微笑,應聲道:“你救了我賈家一次,我家族一定會護你周全,即使你隻是不開心,我也有義務陪你左右,直到你高興為止!”
其實他今日確實是帶著任務來的,不過瞅著卓文茜那張寒冰容顏,他破天荒的心生憐憫,不願再刺激她。
而他的回答倒也讓卓文茜意外,他言辭坦蕩,一時間確讓人尋不出一絲錯處,她淺淡一笑,幽幽回應:“沈安琪的事處理好了嗎?”
賈明軒身子明顯一僵!拜托!這女人要不要這麽聰明?!
眼眸漸沉,眼底的邪光一閃即逝,他緩緩說道:“這個嘛,還是問你老公比較合適,畢竟沈家的庶出女兒還沒這個本事敢把事情鬧這麽大!”
顯然,他已經擺好了自己的位置,方才奇跡般的憐憫被卓文茜輕描淡寫的話擊散,而他,一個一心回國複仇的男人,卓文茜絕對是他碰不得的麻煩。
而卓文茜隻是淡淡一笑,在黑幕下,她這一聲笑格外的刺耳,也格外的悲滄!
“沈安琪利用你設計被強奸,成功將矛頭指向我,以此激怒寧之航讓你賈家再陷危機,而你不甘被她利用,所以找我出來,以我對沈安琪的恨,一定會盡力幫你!這一切都在你的計劃之內,對吧?”卓文茜臉上最後一絲情緒驟然退去,回望賈明軒的那雙眼眸透著一抹蒼涼,芳唇一張一合,仿似在陳述一個與她毫不相關,卻也既定無疑的事實。
賈明軒隻覺背脊一顫,一絲涼意席卷全身,他凝神望了卓文茜半響,心思慎密的他第一次被一個弱不禁風的女人以如斯淡漠的方式戳破計劃,這份震撼來得太大,竟讓他一時不知該如何申辯。